像馬老闆這種身份的大忙人,無論是在國內,還是在國外,都擁有超豪華的朋友圈,他參加過的飯局,當然也不會比任何一個企業家少。
可以這麼說,馬老闆一年在空中飛行的時間絕對超過上千個小時,比全世界任何一個專業機師的時間還要長。
所以,馬老闆其實很少有時間能夠在家設宴待客。
因為在馬老闆心裡,飯很重要,在飯桌上談論什麼更重要。
每次與友人聚餐的時候,馬老闆想要留下的,不是一頓飯局,而是思想上的碰撞。
而黃中軍與馬老闆在幾年前的「中華企業領袖年會」上相識並一見如故,馬老闆才成為了華宜兄弟的最早期的股東之一。
這幾年來,黃中軍有困惑會經常給馬老闆打電話請教,而馬老闆也會不吝指點。
當和眾人談到電影的時候,馬老闆也笑侃自己一點都不在乎華宜兄弟的電影票房究竟有多少,他更在乎的是,內地能否產生像華納兄弟一樣的公司,提高華國電影的國際地位。
不得不說,馬老闆的思想境界,是絕對脫離低級趣味的,這點確實林曉光感到汗顏,因為在林曉光心裡,自己離電影這門藝術的門檻還很遠,這兩年能拍一兩部口碑票房收雙的電影,基本上已經滿足了他對做導演的最初期望。
除此之外,馬老闆還回憶起,當初黃中軍找他投資電影,自己一點興趣都沒有的往事。
提到這些往事的時候,馬老闆心裡依然有些感慨:「說實話,我從來都不想成為什麼娛樂人物,中軍為了讓我投資華宜,找過我好幾次,這也是一種執著的精神。」
「有一天,我們兩個人一塊開會,他坐在我旁邊,對我說,去看看華宜,這個投資真的很好。」
「當時我就問他,你是想要票房高,還是要做成像華納兄弟一樣的公司,中軍跟我說,他想成為像華納兄弟那樣的公司。」
「也是從那時候開始,我才有了興趣跟他接觸,當即表示會後好好談談。」
這時,黃中軍也笑著打趣道:「這麼說,原來,你是看中了我鍥而不捨的精神,才決定跟我們華宜合作的?」
馬老闆不置可否地笑了笑,接著看了看黃中軍,又看了看林曉光:「其實從始至終,我都對電影票房不太關心,原因很簡單,我按照自己最初的理想,是真的希望,華國能夠出一個站得住腳的,像華納的電影公司。」
「至於華宜公司的票房,一部,或者一年幾部電影的丟失都不算什麼,每年都會有勝負,今年你可能第一,明年就是他,但是s what?我經常說,s 他媽what?」
第一次聽馬老闆說英文飆髒話,還是英文裡面夾雜著的中式英文,林曉光他們幾個並沒有覺得粗俗,反而被馬老闆說髒話時的語氣和神態給逗笑了。
這大概,就是所謂的人格魅力吧。
以前林曉光總覺得黃中軍是娛樂圈的故事大王,為人不僅閱歷豐富,才藝出眾,人也極其聰明,但今天林曉光見了馬老闆才知道,什麼叫一山還有一山高,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比如,今晚的這場飯局,一開始交談的時候,黃中軍還能跟馬老闆正兒八經的理論一番,但很快,馬老闆就慢慢引導著話題,讓黃中軍根本插不上嘴,只能乖乖的和林曉光和趙微夫婦一樣安心聽他演說。
當晚,四人在桃花源住了一宿,黃中軍則和馬老闆關起門來,聊到了深夜。
第二天。
一大早,和馬老闆、趙微夫婦辭別之後,林曉光就和黃中軍就去了機場,坐上了從航州飛往京城的航班。
看著窗外的白雲朵朵,黃中軍伸著懶腰,打了個哈欠,忽然漫不經心地說道:「曉光,你今年再休息一段時間,差不多年後也該籌備新電影了,看能不能趕在明年暑期檔上映。」
既然公司的大佬都已經主動開口發話了,身為公司員工的林曉光,領著公司的薪酬,哪好意思一直這麼無所事事下去。
當然了,黃中軍之所以會讓林曉光拍的電影爭取在暑期檔上映,主要是想讓林曉光避開封小缸的賀歲片檔期,免得發生自己人打自己人的亂戰。
林曉光正色道:「大哥,電影的事情你就放心吧,最近我一直在研究劇本。」
聽到林曉光這麼說,黃中軍欣慰地說道:「那就好,現在手頭上有看好的項目沒有?大哥幫你參考參考。」
林曉光坦然道:「還沒呢,正在考慮中。」
黃中軍幽幽地道:「那行,多餘的話,我就不說了,你自己好好把握。」
「好,我知道。」
隨後幾天,林曉光沒再跟黃中軍一塊外出應酬,而是一直待在光影工作室里,跟工作人員商量新電影的劇本選擇。
至於光影工作室的簽約藝人——程妍希,林曉光基本上沒有讓她接新戲,而是趁著程妍希在圈內正當紅,讓她出席各種商業活動,以及雜誌、廣告的拍攝。
對於林曉光的安排,程妍希倒也沒什麼怨言,辛苦是辛苦了一點,但是架不住有錢掙啊!
另外,工作室幾位編劇搜回來的劇本倒是不少,就是沒有林曉光特別喜歡的。
不過,在那麼多劇本中,有一本純愛小說,引起了林曉光的注意。
本來拍完電影《那些年》之後,林曉光就不太喜歡這種小情小愛的小說了。
因為林曉光始終覺得,關於青春片,無論他怎麼拍,都很難超越電影《那些年》給觀眾帶來的感動。
所以,當編劇小周把這本小說推薦拿給林曉光的時候,他內心是拒絕的,看了一小段後就擱置了,然後就一直擱著沒看完。
最近幾天,興許是舟車勞累的緣故,林曉光飽受咳嗽摧殘,咳昨晚到睡不著,在三度的冬夜裡躺在床上發呆。
被失眠折磨的林曉光實在睡不著,便陰錯陽差隨手翻閱了一下床頭的《山楂樹之戀》那本小說,感情就一發不可收拾了。
只能說,林曉光在不適當的時間和不適當的地點,在不適當的氣氛下挑選了一場不適當的小說,導致《山楂樹之戀》這樣一個論題材和構思都相當庸俗的小說,能夠在他心裡掀起和看電影《斷背山》一樣的漣漪。
只是,後者是大浪回潮,驚心動魄,前者是江河入海,源頭靜脈,而切口奔騰,無法抑止。
看完後,林曉光總覺得心裡憋著一串小字小詞想要從嘴裡吐出來,他也不知道自己想要說什麼,也許鬧了類似於當年黑格爾熱衷《索》的笑話。
總之,林曉光覺得心裡特別難受,也有一種莫名的衝動,如果不把《山楂樹之戀》這本小說改編成電影劇本拍出來,估計過不了自己心裡這關。
當然了,林曉光也有自己的想法,他總覺得,這個故事不應該有情節。
仿佛小說文字里一切都是青灰色,時代的,個人的,生活的,都應該在這清冷的涼意里脈脈流動,沒有波瀾也沒有冰點。
兩雙相對的笑,一道灰色疤痕,一樹永遠不露面的紅色山楂花,在腦海里,在歌聲里,在言語間,一點兩點撥滿弓弦。
本來像《山楂樹》這種小說,林曉光看一看就應該過去的,但是這一回他偏不這麼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