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王宮前,遍地紅妝。
台下,舞女身穿鵝黃色長裙,頭戴桃花色頭飾,像雛菊一般翩翩起舞。
台階的兩側豎著黃色三角旗,各站著五名手握長槍的戰士。
周圍則是來自各個頻道的記者。
這讓第一次參加發布會的陸遠看得直發懵。
場景確實震撼,舞女造型也很美,頭戴桃色頭飾,象徵著吼山春季的桃花,但兩側的武士穿著類似於虎皮的衣裳是幾個意思?
難道是西遊記劇組在這裡取過景的原因?
主席台上也不知道是誰在阿巴阿巴的說著,沒完沒了。
陸遠自小就討厭這種會議,磨磨唧唧說些不痛不癢的事情。
能不能搞快點,這大太陽,你當自己是空調呢,往那一站還帶降溫的?
好不容易等到那人下台,終於來到了陸遠期待已久的自由採訪環節。
前方湧來一群記者,打頭的是名打扮洋氣的中年女人,手中舉著話筒。
陸遠挺直腰杆,面帶笑容,迎接屬於他職業生涯里的首次採訪。
保持微笑,近了,近了,陸遠此時的面部管理堪稱完美。
女人看了眼他,覺得這工作人員長的挺帥,笑容很陽光,很暖心。
如果是平時她不介意嘗嘗嫩草,姐弟戀也無妨。
畢竟姐弟戀接地氣嘛。
但是現在不行。
天很熱,這陽光曬得她渾身直冒汗,心情也變得煩躁。
她控制住情緒,讓自己儘量顯得禮貌,道:「不好意思,請讓讓。」
風吹起陸遠的發梢,他挪了挪腳,不動聲色地讓到一旁,假模假式整理起自己的頭髮。
就,挺尷尬的。
女記者大步流星直奔陳保國而去。
陸遠好生羨慕。
此時,被記者圍著的陳保國卻感到惱火。
原本他就不喜歡這些虛頭巴腦的採訪,有這時間不如靜下心多琢磨琢磨角色。
但是看到這些記者一個個滿頭大汗在外面等著,又覺得他們也不容易,最後還是答應接受採訪。
記者們舉著話筒,推推攘攘開始提問。
「陳保國老師,據報道陳道名不久前正式宣布加入臥薪嘗膽劇組,也將出演勾踐,這會讓您感到壓力嗎?」
對這個問題陳保國心裡早有腹稿:「當然,他是一位值得尊敬的好演員。」
「陳道名說他是最適合演繹越王勾踐的男演員,您認同嗎?」
陳道名你不厚道啊,陳保國心裡暗罵,嘴上卻說道:「我和陳道名是多年的好友,我認同他的觀點,但同時我認為自己也是最適合的。」
「您這麼說不覺得矛盾嗎?」
「這不矛盾,每個演員的創作個性都不同,這兩個劇本的側重點也不一樣,所以這兩個勾踐也是不同的。」
「您的意思是,這兩個勾踐是不同的,可歷史上的勾踐只有一個,您認為誰飾演的更符合歷史?」
陳保國眯起眼,「劇本是藝術加工,至於誰更符合歷史,這得問勾踐本人。」
記者接著提問:「拍攝漢武帝時期,您曾經說過不會再拍帝王戲,為什麼這次破例了呢?」
陳保國皺眉:「因為劇本很好,這個人物跟我以往演的不一樣,敘事結構、主人公的心路歷程,以及在中國歷史的地位,都特別有典型意義。」
「我覺得在自己的角色畫廊里,勾踐將會是一個全新的、充滿感動的人物,作為一名演員,在我創作的旺盛期,遇到這樣一個機會,你想我會不動心嗎?」
沒挖到料啊,那記者接著追問:「這部劇之後,您還會再接帝王戲嗎?」
陳保國不悅,你還沒完了是吧,轉身換下一個記者。
「陳保國老師,您對自己拿到飛天獎有什麼看法」
這才對嘛,這才是好記者,陳保國笑著回答:「能拿到飛天獎,我感到非常榮幸,非常感謝評委,觀眾對我的肯定。」
「那麼這部劇之後,您還會再接帝王戲嗎?」
陳保國:「......」
記者瘋狂的提問,讓場面一度失控,問題五花八門,好的,壞的,給他挖坑的,試圖激怒他的。
陳保國好想逃。
安安心心拍戲不好嗎,等戲播出來後觀眾自有判斷,現在哪怕說出花來,播出來不行又有什麼用?
擱這詐騙呢?觀眾又不是瞎。
他承認,自從知道陳道名接拍臥薪嘗膽後,他心亂了。
這同兩人的交情無關,只是演員之間的競爭。
誰還沒點追求,誰還不想爭個第一。
可是這場面話又必須說,不然會顯得自己不夠大氣。
至於在媒體面前說自己不在意,無所謂競爭,嘿,誰信誰傻。
無人在意的角落,陸遠在繫著鞋帶。
系完左腳系右腳。
這鞋子還是上大學那年他姐給買的,有些舊了,但一直沒捨得扔。
就跟愛情一樣,穿著腳疼,扔了心疼。
媽的,什麼爛比喻。
周楊結束了採訪,記者逮著她問東問西,讓她好生疲憊。
找到陸遠,見他獨自站在一旁,一會兒摸頭髮,一會兒繫鞋帶。
她嘴角帶笑,提著裙擺,明知故問道:「咦,陸遠,你怎麼在這,你沒去接受採訪嗎?」
「啊,剛採訪完,沒什麼意思,還不如躲到一邊涼快。」陸遠含糊其辭。
「也是,那些記者煩死了,我最近晚上失眠導致上火,臉上長了個小痘痘,他居然問我西施臉上是不是也長痘痘,我怎麼知道西施長不長痘,氣死我了。」
說著她還仰起小臉指著痘痘給陸遠看。
她皺著眉,大概是被氣急了,臉頰還有些余紅未消。
她又道:「氣死個人,西施就不是人嗎,西施難道不吃飯不上廁所不睡覺嗎?」
「嗯,西施不會失眠。」
「你,你到底是站哪頭的?」
陸遠不接話,道:「所以你是怎麼回他的,罵回去了?」
「這種人我當然是,我,我沒敢回。」周楊越說聲音越小。
陸遠知道她的想法,「你是怕他到時候瞎報道?」
「對呀,有些記者就喜歡斷章取義。」
「你覺得你不說他們就不會瞎報道嗎?」
「哎呀,那怎麼辦。」周楊瞪大了眼。
李光潔無意間聽著兩人的對話,知道他倆第一次跟組,於是笑著安慰:「不用擔心,記者從來不寫伱說的,他們只寫觀眾想看的,我們只需要好好拍戲,事實會讓他們閉嘴。」
周楊覺得很有道理,點點頭,緊接著又皺起眉頭。
「可事實是我真的長痘痘了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