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不錯……越來越有狀態了,ng次數比開始少了很多呀!」;熒幕暗去,放映室的燈光亮起,陳永仁一伸懶腰,對吳宇林笑贊道。
吳宇林先是謙虛兩句,接著眉頭緊皺,「阿仁,最近我一直在想著一個問題……」。
「什麼問題?」陳永仁不知是否在意,淡笑問道。
「我一直秉承著師父的暴力美學理念,英雄都帶有悲壯的色彩,可是這次的《英雄本色》……不出意外再過一個星期就拍攝完成了,可是結局卻仍然未定,選擇誰來進行最後的升華,我一直猶豫未決!」。
「你沒有問過劇組其他人的感覺和意見?」。
「有,還挺多,不過一番計較,只剩下了四個,我想問問你的意見來做最後決議……」。
「說說看……」陳永仁略有驚訝。
「編劇陳家慶建議豪哥和小馬都被殺死,只留下阿傑一個人報仇之後悲憤交集……」。
「這不是悲壯,是殘酷,pass掉……」。
吳宇林鬆了口氣,陳家慶作為編劇之一,對電影的故事走向與發展影響較大,這也是最讓他難以抉擇的想法,作為監製的陳永仁既然開口,也算了了他的心結;「三個主角都想著大團圓結局……」。
「他們此前的遭遇坎坷,當然希冀人生的未來是美好的,不過有違初衷,pass掉……」。
「你給我找得這個副導演也挺有意思,他竟然想著最後讓主角、警察和反派三方混戰,把場面搞大,然後小馬被阿成殺死,主角強殺投降的阿成卻被警察誤殺,最後阿傑向阿成開槍,留一個未知的結局!」。
「陳牧勝?」陳永仁驚訝不已。轉念一想又釋然開來,前者是未來華語影壇中生代導演里最有商業范兒的一個,出了名的愛搞大場面,也是最具國際化的導演之一。
吳宇林點點頭,前者的想法著實讓他心驚,「我最初的想法是依照原版故事,讓駝叔……現在的堅叔,他的人物形象可以更加鮮明一點,死的時候也可以對電影的整體水平進行一層渲染,但總覺得……怎麼也想不明白,說不清楚!想問問你有什麼想法……」。
陳永仁手指敲著桌子,驀地停了下來,嘆了口氣道:「算了,始終電影而已,何必呢!」。
吳宇林正不明所已,便聽陳永仁語出驚人,「讓小馬去見馬克思吧!」。
「什麼?」吳宇林還沒反應過來。
「萬物負陰而抱陽,沖氣以為和,總有一個相對的交換,這是一部兄弟情的電影,首尾要互相接應,電影的三個主角都是以豪哥為中心而組成的兄弟情,親兄弟與義兄弟,但黑白分明,親兄弟之間的隔閡不是那麼簡單就可以消失的,需要一個具有衝擊性和爆發性的節點,小馬這個義兄弟就是最好的選擇,你明白了麼?」。
「你是說……捨身成義,義氣成情?」吳宇林喃喃道。
「這個世界總是充滿了不平之事,現實總是那麼的殘酷,當今的社會需要這種具有震撼性的精神,我相信,三十年後,依然會有人記得有一個叫做小馬的人很講義氣,可以待人以誠,待人如己,小馬的精神會影響千千萬萬的人……」。
電影是什麼?百科字典將其定義為一種藝術,這點陳永仁承認,因為在他的眼裡,任何事物發展變化到一定的程度都可以算作一門藝術,無論是殺人、盜竊這些見不得光的事,還是烹飪、煎茶等生活瑣事……
但藝術是什麼?有人說藝術是小眾的,大多數人都是欣賞不來的。或許吧……
陳永仁有另外的理解,其實藝術無處不在,每個人都是一名藝術家,都有屬於自己的藝術,只是很少有人將其具體化或者概念化。有些藝術即便是「不懂藝術」的人也會欣賞得不能自已。
電影就是這樣,很多影響都是如同春夜喜雨一般,潤物細無聲。很多電影的出現都有著影響深遠的意義……
比如未來的很多新事物都是曾經或者現在的電影導演提出概念而發明創造,平板電腦之於《星際迷航》,飛行滑板、頭戴顯示器、燃料動力車和耐克自動系帶鞋這些三十年後初步成功的試驗品之於經典科幻《回到未來》,智能手錶之於《至尊神探》,機械裝甲之於《異形》到《鋼鐵俠》的變化過程等等。
還有精神層面,電影的影響更是深遠,有多少人因為一個電影故事而改變命運,你對命運感到絕望,《肖申克的救贖》給了多少人希望;《阿甘正傳》勵志了美國一代人;《泰坦尼克號》成就了多少愛情……
任何事物發展變化到一定程度可以成為藝術,那藝術發展到一定程度可以成為什麼?可以改變世界……
《星球大戰》不是簡單意義上的科幻電影,而是屬於美國人的美國夢,這部成就於冷戰時期的電影代表的是美國精神;《活著》也不是簡單意義上通過普通家庭反映一代中國人命運的年代電影,而是表達著獨屬於中國人的韌性與頑強的民族精神……
電影或許不是一定要教人懂得什麼大道理,但拍出來卻是要給大眾觀看的,所以要對得起觀眾,真正的好電影不在於票房,而是觀眾走出電影院後覺得坐在電影院的時間很值,而不是浪費了他們寶貴的光陰。
夜已漸深,張蔓鈺驅車而行,見得紅燈亮起,無奈停車;轉過頭看到陳永仁神遊天外的模樣,沒好氣踢了一腳,「想誰呢這麼入神?」。
「《活著》……」。
「什麼?」。
「噢……在想電影呢!」陳永仁終於回過神來。
「什麼電影?《虎膽龍威》還是《英雄本色》?」。
「都不是……」陳永仁搖搖頭,「在想我的下一部電影!」。
「下一部電影?你之前不是說已經沒錢了麼?」張蔓鈺奇怪。
「我又沒說現在拍,只不過這部電影是為了衝擊下一屆戛納電影節,當然要早做準備了!」。
「什麼電影?這才多久你就有靈感了,還一副有信心的樣子,何必那麼執著呢?你為了什麼?面子?你也不像是慪氣就能沖昏頭腦的人啊!」。
「倒不是為了面子,而是……算了,一時半會說不清楚!」。
「金棕櫚獎能是你喜歡就能得到的?你這個年紀能得到評審團大獎已經不錯了,中國人第一次拿這個獎;聽吳導演說現在很多電影界的人都將你視為華語影壇的未來之星了!」;綠燈已經亮起,在一陣催鳴聲中,張蔓鈺駛動汽車。
「還不夠……」。
「怎麼才算夠?」。
「這麼說吧……我要以後從事電影行業的人都以我為首,那些靠投資電影賺錢的人都得看我的臉色,做到這兩點最重要的是地位,所以當然是先求名了!」。
「說大話……你以為身在江湖,選武林盟主呢?影壇全由你說話?電影出現以來就沒人做到過這點,卲先生、周先生、雷先生這些大老闆做不到,思遠影業的王先生影壇地位夠高吧?不還是一樣靠周先生?」。
「這個世界無論從事哪一行,現實一點呢……就是靠兩樣,名氣與實力;有名無實者,銀槍蠟桿頭,王思遠就是這樣,他的地位是得益於他混的時間長,經常提攜後輩,交友廣闊,所以名義上有個德高望重的樣子,可細細數來,做咱們這行的還得靠電影,他的電影精品雖多,可拍得比他好的人多了去了,算哪門子的『香港電影教父』?」。
「那卲大亨他們呢?你要一手遮天還能遮得住他們?」。
「他們就屬於典型的有實無名,靠著資本雄厚操縱影壇,雖然卲大亨和周先生也都是做電影出身,但他們更多的是作為出品策劃,屬於商人的身份,所以不能相提而論;我將來登臨絕巔,對他們自然不能一手遮天,最理想也就是唯我馬首是瞻……」。
「那就是要有名有實了,可是現在市場成熟,香港影壇已經被三大院線壟斷,你就算謀得來地位,又哪來的實力對抗三大亨呢?」。
「呵呵……香港?世界那麼大,總待在香港心眼會變小的,做人要大氣一點兒!」。
「什麼意思?」。
「周文懷都在想著將元龍大哥打造為李小龍第二呢,我若是還局限在香港這個彈丸小地豈不是很掉身價?」。
「行了……到家了,夢該醒了!」車子停下……
「咱不是聊得挺開心麼?」。
「和開心鬼聊呢?我專心開車呢哪有時間分神聽你講什麼鬼話?」張蔓鈺沒好氣道。
「……」陳永仁納悶不已,女孩的心思真不能猜,一點道理都沒有的轉變,太突然了吧!
「我先回去睡了,你去停車……」張蔓鈺下車。
陳永仁一愣,「一起啊……」。
「我今天不舒服,你回自己家,別打擾我休息!」。
「那個……大姨媽來了?」這句話沒敢說出來,男人做事有自己的道理,女人也有,沒道理也是道理;和年輕女人談戀愛就是麻煩,十個初戀一個澀,剩下九個都野蠻,很不幸,還是還以為幸運的遇見了唯一,沒想到是不行,內里實質還是十之八九。
還是小龍女好,陳永仁驀地想到了成語蓮,和後者在一起感覺很不一樣,很柔、很淡、很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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