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淺雨覺得,自己最近,像是走進了一個漩渦里。
無論她怎麼努力,都沒法從裡面走出來,相反,還有越陷越深的勢頭。
而這個漩渦,叫紀桓。
「小竹子,今天不是籃球社活動日嗎?快,遲了社長又要罵人了!」 距離上一次社團活動已經一周,向來積極參加社團活動的竹淺雨,這下卻趴在課桌上,懶洋洋地不願動彈。
在好友又推又吼之下,竹淺雨才不情不願地撐起身子,慢吞吞地收拾著被她枕了兩節課明顯起了一堆皺褶的課本。
「子晴,你去吧,順便,幫我請假。
」 方子晴湊過來,手掌貼上她的額頭,「你是不是病了?」 竹淺雨仿是連揮開她手的力氣都沒有,任由她把手貼在自己額頭好一會,直到把課桌上攤開的書本和筆記本收拾好,才抬手抓住方子晴的手,移開。
「我沒病!」 可她的話,明顯沒有任何說服力,畢竟,她這話說得有氣無力。
「不對啊,你平時明明很積極的,即使姨媽到訪也沒見你落下一次社團活動。
」 方子晴也是覺得奇怪,好友在她眼中就跟鐵打的一樣,一點不舒服,根本不可能成為她不參加社團活動的藉口。
「心情不好?」 方子晴這次把臉湊得更近,因為,只有這樣,她才能看清竹淺雨的表情。
竹淺雨張手捂著她的臉,用力把它推開。
「誰說我心情不好?得了,你別亂猜,快去報到,記得,幫我請假。
」 竹淺雨把背包往後一甩,徑自走出教室,留下方子晴在手忙腳亂地收拾課本。
方子晴胡亂把課本塞進背包里,小跑著追了上來,微喘氣跟著竹淺雨的腳步邁下樓梯。
「真讓我請假啊?」 至此,方子晴仍不太確定竹淺雨的是在講笑還是當真。
「嗯!」 竹淺雨淡淡地應了一聲,目光,透過樓道透明的玻璃窗看著外面湛藍的天空,目光有些飄渺。
「哦……那好吧……」 方子晴對籃球一點興趣都沒有,「要不,我也不去了吧,我去你宿舍玩,上次那個遊戲,你教我玩!」 竹淺雨下意識地拒絕,「你不去就早點回家,阿姨可是時刻盼著你早點回去幫忙呢。
」 竹淺雨最近煩得很,偏偏好友一點不察覺,總是在她想要靜靜的時候喋喋不休地在她耳邊說著一些亂七八糟毫無營養的話題。
果然,即使是朋友。
也沒一個能像紀桓那般,無論聊多久,都不會讓她感覺到無聊或無趣。
唉! 竹淺雨在心裡暗地嘆了一口氣。
「小竹子,你是我媽派來的間諜嗎?」並不知道好友內心活動的方子晴,被好友的提醒弄得異常鬱悶。
「是啊,阿姨每個月給我大筆錢呢,你快走吧!」話音,兩人已經走到了一樓,竹淺雨把好友往校門的方向推了一把,自己,則轉身往宿舍樓走去。
方子晴站在原地,看著好友的身影隱沒在濃密的樹影中,才抬腳往操場那邊走去。
竹淺雨並沒有立即回宿舍,而是背著背包默默地在校道上漫無目的地走著。
依稀間,她仿是看見前面一高一矮兩小女孩的背影。
高的梳著馬尾,矮的一頭飛揚短髮。
兩人手牽著手,矮個子腳短,邁的步子小,稍高女孩便刻意放慢腳步配合著她。
「姐姐,別的同學只有一個媽媽,為什麼我們有四個啊?」 短個子女生仰起小臉,眨巴著好奇的大眼睛,看著高個子女孩。
「因為……」高個子女孩思索了好久,才說,「因為,我們爸爸……」 短個子女生見姐姐遲遲沒答案,便急急追問,「我們爸爸怎麼啦?」 「姐姐也不知道……」 對於一個才六七歲的孩子來說,大人的世界,她們自然不可能了解,更不可能知道。
但現在,已經長大成人的短個子女孩,早已經明白,為什麼別的同學只有一個媽媽而自己則有四個。
正是因為明白,她才會在紀桓一開始接近的時候那般戒備。
可即使是從一開始就充滿戒備,她還是在不知不覺中泥足深陷。
到現在,她隱約有點明白,老媽為何寧願活得這麼窩囊,也要選擇現在這樣的方式。
甚至,她為了討好那個只有四分之一心思放在她身上的老男人,不惜無視一雙女兒,整天,只以那男人為中心,喜也好怒也好,都僅僅只為他一個人。
老媽這樣的女人,與其說傻,不如,說是悲哀。
前車之鑑,竹淺雨不願自己成為像老媽那樣的女人,所以,無論她現在多痛苦,她都必須咬著牙挺過去。
而要讓她咬牙挺過去,紀桓這個人,她是萬萬不能見的! 回到宿舍,已是半小時之後,竹淺雨想起自己還沒打電話去請假。
拔了社長的電話,「社長,我今天有點急事,沒辦法參加社團活動了。
」 「嗯,我知道,子晴說你不舒服,吃點藥洗個澡好好休息一會,別惦著社裡的事。
」 「子晴在?」竹淺雨有些驚訝,那丫頭,不是說回家嗎? 「嗯,社團全員到齊,除了你和紀教練。
」 社長的話,再次讓竹淺雨吃了一驚。
「紀教練也沒來?」竹淺雨絲毫沒察覺,自己的嗓音倏地降低了數分貝,聽起來,格外地小心翼翼。
「嗯,早幾天他打電話過來,說要出差,可能短期內都沒辦法過來。
」 掛了電話,社長最後的話像開啟了複讀機模式一般,反覆在竹淺雨耳邊回放。
原來,根本不用她逃避,在她拒絕了之後,他已經,選擇了遠離。
也對,既然明知道得不到回應,誰還會傻傻地繼續付出啊? 可即使明白這點,她的心裡,還是抑制不住湧起失望的情緒,甚至,在失望中,還夾雜著幾分的傷心。
而這幾分的傷心,大概,是因為他已經瀟灑地抽身離去,而她,卻還傻傻地待在旋渦深處,想著他對自己的種種的好、惦著他舉手投足間所流露的神韻和魅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