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輕煙繚繞,久久地飄蕩在佛堂之中。
蔣氏走到那蒲團之前,將手中的檀香插在了面前的香爐之中,低下頭,雙手合十,閉上眼眸,一臉虔誠地跪了下去。
只見她口中念念有詞的,低聲念誦了一番,然後衝著那三個牌位,重重地磕了三個頭。
而那黃裳女子就這麼站在一旁,冷冷地望著她,沒有阻攔,也沒有說一句話。
做完了這一切之後,蔣氏緩緩站起,轉過身來,對著柳辰劍和黃吟雪,淡淡地道:「咱們走吧。」
說完,她再不看那黃裳女子一眼,伸出手,拉著柳辰劍和黃吟雪,向著佛堂之外,緩緩行去。
燭光隨著她的步履晃動,來回搖曳。
她推開門,入眼處,一片漆黑,月寂無聲。她的身後,那佛堂卻橫恆在燈火闌珊之下,**肅穆……
見柳辰劍三人走遠後,那黃裳女子行到了那佛台之前,對著王起山的牌位道:「相公,她終於還是來看你了……你生前這最後一個心愿,我算是幫你完成了。如今我要完成我自己的心愿了…...你自己一個人在那邊,想必是孤單地緊了……」
昏黃的燈光下,那黃裳女子從自己的頭上,取下了一根簪子,凝望了那簪子片刻後,她忽然雙手用力,狠狠地將那簪子,刺入了自己的胸膛。
下一刻,血花四濺,她緩緩地,倒在了一片血泊之中,嘴巴無力地噏動了幾下,終於緩緩地閉上了眼睛。
一陣風吹進佛堂,將那燭光吹得猛然暗淡了一下。順著黯淡地燈火看去,只見那黃裳女子的面上,似乎帶著一絲微笑……
卻說柳辰劍兩人,被蔣氏一手一個牽著,一路御風飛行出了城門。
此時,子時將過,蔣氏體內的寒毒也即將再次發作。
為了壓制那體內蠢蠢欲動地寒毒,她不敢再分出法力飛行。只得放下柳辰劍二人,三人轉步行,向著離魂井的方向,緩緩行去……
一路上,風靜雲輕,三人似乎都在想著各自的心思,良久都沒有人說話。
就這樣靜靜地走了半個多時辰,蔣氏忽然停住腳步,走到了離他最近的一棵大樹前,背靠著樹幹,緩緩地坐了下來。
只見雙手捂在胸口上方,眉頭緊緊地皺成了一個「川」字。而她的額頭上,不知何時,早已布滿了細密地汗珠,臉色也變得一片煞白,輕紗遮蓋下的嘴唇,像是忍不住寒冷似的,上下打著顫,渾身也瑟瑟發抖起來。
黃吟雪心細,察覺了她的異狀,忙折轉身,三兩步奔跑到她的身前,面露焦急之色,關切地問道:「蔣姐姐,你……」
說話間,柳辰劍也發覺了蔣氏的異狀,回過頭來,關心的道:「姐姐,你的寒毒是不是又發作了?」
那蔣氏勉強睜開雙眼,看著面前這一對關切的面孔,心中湧起一絲暖流,強笑著對二人說:「無妨,每日子時一過,我便就要受這寒毒刺骨之痛,這數月間,夜夜如此,我已經習慣了。」
她話雖這樣說,但她面上的痛苦之色,卻是一分都沒有減少,此時反而像是比方才更加痛苦一般,渾身都冒出了寒氣,凍得她牙齒不斷磕碰,發出「咯咯」的聲音。
黃吟雪和柳辰劍二人,眼見她如此難受,心中大急,但他們小小年紀,一時間又確實不知道,該用什麼辦法,才能夠幫助到蔣氏。
蔣氏靠著樹前坐下,運起真氣,調息了許久,才終於將那寒毒之痛,給暫時的壓制了些許,眉頭也漸漸地舒展了開來。
她睜開雙眸,衝著二人,勉力笑了笑,口中輕聲道:「好孩子,不用替姐姐著急了,姐姐此時感覺好多了,咱們還是快些回離魂井那裡吧。姐姐說過,等上完香後,給你們二人,彈奏一曲的,姐姐可不能失約了。」說完,她掙扎了兩下,作勢就要站起身。
月光清幽,照在她無暇的臉龐之上,映起了一片柔和。
看著她堅定的目光,柳辰劍的心裡,不知怎地,突然一酸,暗想道:「蔣姐姐的命,比起我來,還要苦上許多,但她今日,卻能將一切恩怨情仇都看破放下,心胸之豁達,卻是比我要強太多了……」
蔣氏在柳辰劍二人的攙扶之下,慢慢站起身,三人緩慢地,朝著那離魂井的方向走去。
剩下的短短兩、三里路,三人一直走了一個多時辰,才終於走到。
看到離魂井就在面前,蔣氏的眼睛裡,泛起了一絲水光,她輕輕地推開了二人的手,自己努力著,一步步,緩緩地走到了那井身之處,背靠著井沿坐了上去,她的腳下,那口落霞琴,正安靜地躺在一旁。
重重地呼吸了幾下,蔣氏用力將那落霞琴從地上拾起,雙腿撐著琴身,將那琴放在了自己的腿上。
月光流轉,晚風輕拂。
她在這一片月色中,青衣飄飄,素裙勝雪。聖潔如九天瑤池之上的仙女,墜落凡塵一般,處處透著一股出塵、寫意的風采。
她輕輕地撫摸著那琴弦,似在撫摸著戀人的臉一般,溫柔中帶著纏綿。
她撥弄了幾下琴弦,慢慢地將音色調準,然後眼波流轉,先是飄了柳辰劍一眼,隨後目光便定格在了黃吟雪的身上,朱唇輕啟,她語氣虛弱的道:「吟雪妹妹,你我相識時間雖短,但姐姐卻十分喜愛你的性情,你若不嫌棄,姐姐就認你做個乾妹妹,可好?」
黃吟雪聽了她的話,心頭泛酸,眼眶一下子就紅了,她重重地點了幾下頭,嗚咽道:「蒙姐姐錯愛,吟雪願意和姐姐結為金蘭。」
蔣氏聽了,眼神中露出一絲欣慰之意,笑道:「傻妹妹,你哭什麼呢?姐姐如今大限將至,但能在死之前,結識到你們二位知己,也算是平生無憾了,今日,姐姐就用這落霞琴,為你們彈奏一曲《笑紅塵》希望日後,你們二人在仗劍江湖之時,能偶爾想起姐姐,便足矣。」
說完,她將眼角的淚水,用衣袖輕輕拭去。
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她面帶微笑地撥弄起琴弦。
如流水一般的悠揚琴音,仿佛是從那九天銀河之中,流淌出來的一般,琴音圓潤流暢,起初如水銀泄地,而後又逐步高昂,似青山雲海般,磅礴大氣。
隨著那琴聲漸漸舒展開來,一時間,叮叮咚咚地脆響聲,漸漸地溢滿了這一片,小小地山林……
琴聲漸入佳境,蔣氏張開口,和著那悠揚地琴曲,輕聲唱起了詞,頓時,她那如鶯啼般的柔美聲音,傳入了黃吟雪二人的耳內,令她二人瞬間便陷入了痴迷的意境:
紅塵多可笑,痴情最無聊,目空一切也好。此生未了,心卻已無所擾,只想換得半世逍遙!醒時對人笑,夢中全忘掉,嘆天黑得太早。來生難料,愛恨一筆勾銷,對酒當歌我只願開心到老!風再冷,不想逃。花再美也不想要,任我飄搖!天越高,心越小,不問因果有多少,獨自醉倒。今天哭明天笑,不求有人能明了,一身驕傲!歌在唱舞在跳,長夜漫漫不覺曉,將快樂尋找……
琴聲彈奏到此,突然「錚」地一聲,戛然而止。將聽得如痴如醉的柳辰劍二人驚醒。
兩人借著月色向蔣氏的身前望去,入目處,只見她胸前橫著的那落霞琴上,不知何時,已經染滿了鮮血,血滴中似殘留有許多寒氣,灑在琴弦之上,竟結起了一層細細地白霜。
兩人順著那血滴,向上望去,只見月光下,井沿前,那蔣氏不知何時,已經變成了一尊晶瑩地冰雕。
月光之下,蔣氏青衣素裹,白裙昭昭,雙手搭著琴弦,臉上兀自帶著一抹笑容,就這麼,在這淒清地月色下,逝去了……
「姐姐……」看著眼前,已經化為了冰雕地蔣氏,黃吟雪抽泣了起來,她的哭聲很小,似乎是怕打擾到蔣氏。
也許,在她的心內,更希望蔣氏,只是睡了過去吧…...
柳辰劍看到黃吟雪如此悲傷,心中也是一片悲涼,他轉過身,輕輕地將黃吟雪擁入懷中,撫摸著她的頭髮,柔聲安慰道:「吟雪妹妹,不要哭了,蔣姐姐她此時,定是快樂的。」
聞聽此言,黃吟雪抬起頭,帶著滿臉地疑惑,淚眼滂沱地看向了柳辰劍。
柳辰劍拍了拍她的背,接著安慰道:「蔣姐姐今日能將所有的恩怨都放下,心中想必是解脫了,畢竟這些年來,她天天背負著復仇地心思,日子過的也不快樂呢。」
黃吟雪聽他此話,不由哭的更加悲痛,只覺得人生變幻,世事無常。今日陪在自己身邊的人,他日也可能就散了。
柳辰劍哪裡知道她此刻所想?只能不斷地安慰她罷了。
黃吟雪哭了好大一會兒,才漸漸地從悲傷之中緩過神來,她輕輕地推了推柳辰劍,從他的懷中掙出,紅著臉,用蚊子哼哼一般大小地聲音,嗔了柳辰劍一句道:「誰要你抱我的?難道你爹沒有教過你男女授受不親的道理嗎?「
柳辰劍第一次聽說這個詞,不由問道:「什麼什麼不親?」
黃吟雪大囧,忍不住翻了他一個白眼,笑著罵了他一聲,道:「傻子!」
柳辰劍一時訝然,不知道這黃吟雪為何情緒變化的這麼快,剛才還哭的要死要活的,此時,卻就站在自己的面前,嬌羞似水。
看著月光下,黃吟雪那動人的面容,柳辰劍心中像是被什麼東西給狠狠地捶打了一下,只覺得自己的心,突然莫名地跳的飛快,臉上也像是被什麼給燒了一下似的,火辣辣地紅了起來。
一時間,他呆立原地,心亂如麻。
月光照下,一種奇異的情愫,借著這柔和的月光,悄然地在兩人地心內,偷偷蔓延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