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野之地多丘嶺河澤,更是橫跨整個大陸的涇、源二河入海之處。
涇、源河橫從西域起,經中州,流向東野。涇河九轉,蜿蜒曲折,帶著西域之地的積沙,猶如暴戾的惡龍,穿山破壁,氣勢洶洶地奔禱而下。而源河溫婉,像嵌在玄元大陸上的一根銀弦,淙淙流淌,歡快跳躍,滋潤著萋萋芳草,催開了簇簇鮮花。
源河及其支流的溫和註定了,航道商貿的發達昌盛。
貿易船隻的往來,也就催生了兩岸商業的繁華。在源河入海之處是凌海城,隸屬於多寶閣,獨立在東野各國之外。
城中繁容昌盛,商店遍地,驛館無數,風月玩樂之所更是不少,加上無需多交納商稅,往來富商貴旅無不在此逗留。
而那些沒法負擔城中消費的小商旅長停駐凌海城外的一個魏國的臨河小鎮裡,他們日升時進城交易貨物,日落時就回到小鎮,尋個小旅館將就一夜。
這一天,天空泛著異樣的紅光,東野的修士皆感到天地靈氣為之一滯,感應到有大事發生。
然而,這一切與顧定光無關,他現在最重要的事就是跑,至少要跑的比後面追著他的那些傢伙快。
「你個小雜種別跑,把寶貝交出來我就饒了你,再跑我就打斷你雙腿。」站在飛舟上的少年大聲威脅著顧定光,還不忘回頭訓斥駕舟的家奴。
「廢物,堂堂納氣七重,遁速還追不上這一個只會跑的納氣三重廢物。」
「難道我不跑,你就會放過我?!」
顧定光大聲嘲諷道,也不回頭,賣力狂奔。因為他心裡明白,對於這種世家弟子,指望他守諾,除非你比他強。現在的自己顯然不夠格,跑還有機會逃命,不跑連逃命的機會都沒有。
今天早上,顧定光哼著小曲出了家門,直奔靈桑丘。
傳說靈桑丘上有一顆靈桑樹,乃始祖天人所植,距今已有上萬年,曾廣施機緣,為登丘的修者講道說法,古往今來不少成名的大人物都受過他的恩惠。又因其聚集天地靈氣,故丘上的天材地寶珍貴靈藥遠比普通靈山多。
但人心本貪,大量修者慕名而來,過度採伐靈藥,求取仙緣,更有狂妄自大之輩妄圖收取靈桑。
你想那靈桑樹萬年修為豈是等閒?那一戰天昏地暗,群星浮沉,魏國高階修者十不存一,中低階修者更是死傷大半,若不是多寶閣調停,魏國早已被滅。自那以後,靈桑消隱,丘上靈藥也比一般的靈山少,整個靈桑丘成為魏國乃自周邊各國高階的禁地。
高階的禁地倒與低階、凡民無關,他們還是會進丘採藥,偶爾也能尋到一些珍貴的靈藥。
這不,三年前,顧定光上山採藥時遇到一株化身草幼苗。化身草對中州人族自是無用,卻是納氣妖靈夢寐以求的靈藥,可助其成就道體。
顧定光小心翼翼地將幼苗移植到石盒中,但又不敢帶回家,因為他姐姐禁止他進靈桑丘,帶幼苗回去,不好交代。
思來想去,他決定把化身草種在丘上的破廟後,那裡人煙罕至,以前與他一起上丘採藥的同伴都說那裡有詛咒,死活不肯過去,但他去過幾次,什麼事也沒發生。
栽好幼苗,顧定光設了一個隱匿結界將它罩住,轉身裝作一無所獲的樣子下了山。
化身草一年便熟,結果顧定光等了三年。經過這幾日的查探,他才終於確定是今天是化身草成熟的時候,為此,他特意推掉同伴一起採藥的邀請。
正當他走到破廟時,他看見一虎額少年帶著一個僕從佇立在廟前。
「阿大,這就是那個始祖天人的廟宇?怎麼破成這樣?」虎額少年手持摺扇,搖頭晃腦道。
「據說是當年。誰?!出來!」阿大正欲回答,感覺身後有人,大聲喝道。
這一喝帶有靈壓,顧定光知道自己已被發現,且發現自己的那個阿大是納氣七重,就放棄躲藏,以免被誤會。
「我是上山採藥的散修,見公子與這位前輩面相陌生,不是此地的人,所以躲在暗處查看。」顧定光躬身諂媚道。
「原來如此,本公子不與你一般計較,你滾吧!」虎額少年顯得不耐,直接攆顧定光離開。
「滾,滾,這就滾。不過公子你不會要進這破廟吧?」顧定光表現得膽小之極,卻又忽然開口,仿佛見了不可思議的事。
「是又如何?」
「這破廟有惡靈詛咒,妖靈靠近了不但心魂失守,還腹痛難忍七日後斷腸而死,被高階前輩視為禁地。我有一個同伴不聽勸,進了破廟,死的那叫一個慘啊。」顧定光說得似模似樣,仿佛親眼所見,面露悲戚。
虎額少年聽了也不說話,神情怪異地盯著顧定光。
阿大卻聽也沒聽,掃視一圈,忽然,他發現了隱匿結界,伸手將之破去。
「前輩住手!」顧定光急忙阻攔,卻已來不及。
「嘿!化身草,好東西,我正好用的到。」阿大也不客氣,知道公子看不上這靈藥,便要收入囊中。
「原來你遮遮掩掩就為了這破草,阿大扔給他,讓他滾。回去,我讓族中賜你化身丹。」少年不屑地看了顧定光一眼。
「是,是。我這就滾。」顧定光接過阿大不情願地遞出的化身草,連忙收入懷中,連連躬身道,轉身就走。
我一定要修成高階,不用再這樣委屈求全,靠人施捨。
「慢著,阿大剛才的化身草是不是紫冠七葉,頂上有一點銀星。」虎額少年看了眼被阿大遞出的化身草,感覺眼熟,卻又不像化身草。
「小主,是的,那可化身草就是你說的那樣。」
「蠢貨,那不是化身草,那是護生草!形似化身,紫冠七葉,細蔓銀星,這護生草是凝聚神魂的天材地寶。小雜種站住。」
聽到自己懷中的是凝聚神魂的寶貝,顧定光哪會聽人擺布而停下,撒腿就跑。
「混帳,阿大追!」見顧定光跑了,虎額少年催促阿大架起遁光去追。
一跑一追,三人到了靈桑丘下的大湖邊,顧定光被阻住退路,進退不得。
「你倒是跑啊!怎麼不跑了,不是說兔子急了跳水,你怎麼不跳啊?哈哈哈!」虎額少年和阿大從兩邊圍了過來。
神啊,救救我吧。顧定光退路已失,水中不能奔跑,遁速又比不過阿大,危在旦夕只能向平時客棧里那些小客商一樣乞求神靈。可他重來沒去過神廟,不知該有什麼神,一時情急就想到這三年去過的破廟。
那個神叫什麼來著?始祖天人?好像是的。始祖天人保佑我,讓我逃過一劫吧,我以後給你修廟上香。
求了半天,也沒見有神來救自己,感慨一句求神果然不靠譜,顧定光決定跳進大湖了尋求生機。虎額少年和阿大緊隨其後飛入大湖。
「我會回來的!」一聲震動天地的大喊伴隨一道流光從天上砸了下來,落向大湖。顧定光因為走得早一點,躲過一劫;阿大因為反應快,只是被波及;虎額少年就沒這麼好運了,被流光砸中,直接身裂神散。
流光有虎額少年和湖水緩衝,下墜之勢頓減,僅砸進湖底,不多時便飄上來一個人影。
「天人!真的有天人!」看清飄上來的人影,顧定光大喜道。這人影與破廟中神像並無二致。
『天人?什麼東西?我這是在哪?難道這就是玄元界。』白楓從湖底漂出,看到一個面憨微胖,腦後豎著對兔耳朵的少年衝著自己大叫著『天人』,心中疑惑地想著。
「你殺了小主,我要為小主報仇。啊 !虎噬手。」阿大手成爪狀,外露虎爪虛影,沖向白楓。
『我什麼時候殺人了?啊,救命啊。』白楓還沒弄明白自己怎麼殺了那個小主,就看到一個猙獰大漢手成虎爪向自己抓來,條件反射的用手一擋。身前自動形成一片水幕,將阿大攔在身前再難寸進。
「咦,怎麼沒事?」見虎爪沒有打來,白楓睜開被嚇閉上的雙眼。「這水幕是?水靈珠!御水控水!」
「嘿嘿,妖孽,看水龍弒天!」白楓給自己想了一個招式,用水靈珠控制水流沖向阿大。
水流沖向阿大只能把他撞退,卻不能殺掉他,白楓只能改變方法,讓水流把阿大團團抱住。
可憐的阿大,堂堂納氣七層修者就這樣被活活嗆死。
「那個,天人,這就是龍嗎?」顧定光顫顫巍巍的,好像被驚到了。
「恩額,算是吧。」看著眼前彎曲而模模糊糊的水流,和水流開頭那裂開的『龍嘴』,自己都不好意思承認。
這就是個蟲子!白楓感覺自己已經無力吐槽了。
「天人,你是特地來救我的嗎?」顧定光努力不讓自己去看那個古怪的『龍』。
既然他以為我是來救他,我就將錯就錯,正好我在這裡人生地不熟,有他帶著會好點。
「恩,當然。我就是特地來救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