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嘩——」
沉淵古劍如一道黑色的光,穿梭在密密麻麻的藤蔓間。隨著一道道金屬碰撞聲響起,還在掙扎的聖境亡靈手中的戰器,被它一一吞噬煉化。
血屠趕到的時候,發現戰鬥已經結束,看著眼前的雷火藤蔓海洋,一股熱流,不禁從心間,直衝頭頂。
沒錯了!
跟著張若塵,的確是可以沾到氣運。
狩天之戰時,食聖花的戰力,也就千問境大聖級別。這才過去多久,現在,它的戰力比萬死一生境巔峰的大聖都要恐怖吧!不知有沒有達到無上境的級別。
紀梵心收起了次神級船艦,飛落到建有空間傳送陣的浮島上。
傳送陣的四周,橫七豎八倒著一具具黑袍亡靈的屍身和骨身,全部都是被張若塵擊斃。只有一位身穿黑袍的鬼族,被冥光咒定在了那裡,一動不動。
張若塵取出日晷,讓整座浮島的時間流速放緩下來,隨後,細細研究這座空間傳送陣,不停的點頭,道:「高明,實在是高明。你對空間傳送陣的研究,即便是我也比不上。」
想要布置跨越數億里的空間傳送陣,複雜程度,甚至超過九品陣法。
陣法造詣,至少達到地師水平。
空間造詣不能弱。
精神力還得超過六十九階。
三個條件都要達到,再加上,大量的珍貴空間材料,才能布置出這種級別的傳送陣。
不得不說,那位鬼族大聖,是一位了不得的人才。
血屠飛到浮島上,大笑一聲:「師兄有所不知,這位夜遊大師,乃是與賭神七手老人齊名的人物,皆列於地獄界的十二散修奇士之一。也就是遇到了空間造詣高明師兄你,別的修士想要留住他,難如登天。地煞鬼城能夠請動他來布陣,肯定是支付了高昂的價格。」
其實,血屠心中十分詫異,畢竟據他所知,這位夜遊大師的精神力達到了六十九階,修為似乎也是萬死一生境巔峰。
就算張若塵的空間造詣,比夜遊大師厲害,能夠阻止他逃走。
但是,怎麼可能使用詛咒,定得住他?
「張若塵果然深不可測,也不知身上藏著什麼了不得的底牌。夜遊大師有從偽神手中逃命的經驗,居然無法從他手中逃走。」血屠被深深的震撼住,發自內心的生出一股敬畏。
又敬又畏。
血屠當然不知,能夠禁錮住夜遊大師,其實是張若塵和七手老人合力才做到。
是七手老人催動萬咒天珠,施展的冥光咒。
夜遊大師怎麼也不可能想到,張若塵的體內世界中,有一位精神力不弱於他的高手,觸不及防之下,這才栽了跟頭。
張若塵的空間造詣,當然更在夜遊大師之上,只不過,修煉和研究得更多的是攻擊之法,而不是傳送陣。
「張若塵,給我一個痛快吧,本大師是不會屈服的,快殺了我,煉我的魂,讓我魂飛魄散。」夜遊大師聲音嘶啞,卻意志堅決。
紀梵心露出欽佩的神色,道:「夜遊大師果然如傳說中一般剛強,不懼死亡。如此人物,即便身在地獄界,也算得上是英雄豪傑,若是往日沒有什麼仇怨,還是放他離去吧!」
顯然,紀梵心和別的天堂界修士不一樣,並不是見到地獄界的修士就非殺不可。
正是因為如此,她才會繼續將張若塵當成朋友,而不是反目。
夜遊大師目光尖銳,道:「本大師不需要任何修士憐憫,為了神石,答應地煞鬼城,幫他們修建傳送陣,卻栽在地煞鬼城的仇人手中,這都是命。生亦何歡,死亦何懼,又不是沒有死過。」
血屠的心再次被震撼,沒想到,竟然見到了一位真正的大無畏之士,將生死看得如此之淡。
除了佩服,無法用別的言語形容他此刻的心情。
七手老人笑著傳音給張若塵:「相信老夫,你真去殺他,他比任何人都更慫。當初,他聲稱從一位偽神的手中逃生,實際上,是跪地求饒,又是哭,又是認義父,還把自己身上的神石都獻了出去,那位偽神才放了他。實際上,他的那位偽神義父,年齡還沒他大。」
張若塵面無表情,邁步向夜遊大師走去,沉淵古劍飛到了他手中,道:「好吧,成全你。正好可以取你的魂力,餵食我的十八隻六劫鬼王。」
「張若塵!」
夜遊大師突然大吼這麼一聲,繼而潸然淚下,情真意切的道:「本大師聽說人類最是具有惻隱之心,你既然有人類的血脈,只求你,殺死我之後,替我守護一顆星球。」
「那顆星球上,都是我偷偷營救的人類,他們的世界被毀,國破家亡,妻離子散,哎,若是我死了,這顆星球上的人類,肯定會被鬼族的修士,全部殺死,吞噬他們的靈魂。求求你,替我守護這顆星球。拜託了!」
「好的,我答應你。」張若塵雙手握住劍柄,激發出地劍魂,調整劈斬的姿勢。
「張若塵!」
夜遊大師再次大喊一聲,道:「你……你還沒有問我,那顆星球在哪裡。」
「沒事,憑我血絕家族的實力,打探得到。」
張若塵又一次調整劈斬的姿勢。
紀梵心露出不忍的神色,阻攔張若塵,道:「張若塵可否給我一個面子,饒他一命?」
「不行,任何修士都是記仇的,饒他一命,後患無窮。」張若塵態度強硬。
紀梵心道:「我用你欠我的那個人情來換。」
「這個人情,可不小。」張若塵道。
紀梵心道:「我知道。」
張若塵心頭暗嘆,難怪曼陀羅花神要封印她的修為和精神力,讓她從最低的境界慢慢修煉。
果然還是缺少磨礪。
像她這樣,別說對上神境的那些老奸巨猾之輩,即便是血屠,怕是都有可能算計得到她。
當然,紀梵心在同齡人中,其實極為聰慧和睿智。只能說,夜遊大師太過精明,懂得人性的弱點。
從張若塵只鎮壓他,沒有殺他,他就知道張若塵不會殺他。
既然如此,故意裝出不懼生死的態度,反而還會讓張若塵高看一眼,保命的機會會更大。
當張若塵要殺他的時候,他立即轉變態度,開始打感情牌,即博取張若塵的惻隱之心,又讓張若塵投鼠忌器。
畢竟,殺了他之後,一顆星球上的人類都得死。
若不是有七手老人這個熟悉夜遊大師的人提醒,張若塵這個擁有真理之心的修士,說不定都會被他騙過,會放他一馬。更何況是,向生不向死的紀梵心?
見張若塵似乎猶豫,夜遊大師義正言辭的道:「這位姑娘,不必為我求情。我能從偽神的手中脫身,卻落入一位百枷境大聖手中,此生能讓我見到如此蓋世絕倫的天驕,已經知足。能被古今無雙的元會級天才殺死,該是我的榮耀。」
隨後,他聲音有些哽咽的道:「張若塵,殺死我後,一定要立即趕去那顆星球,必須得立即,那顆星球上的人類,一刻也離不開我。拜託,拜託了!殺吧,現在就殺吧!」
「你也看見了,是他一心求死。」
張若塵跟紀梵心說了一句,揮劍便是向下劈去。
劍還沒有落下,夜遊大師卻已經跪下,伸出一隻手,大喊一聲:「義父,且慢。」
紀梵心和血屠怔在當場,難以置信的看著夜遊大師。
怎麼回事?
張若塵也略微怔了一下,吃驚的倒不是夜遊大師會突然跪下,畢竟早就料到,他馬上就要認慫。
吃驚的是,這麼短的時間內,夜遊大師居然將冥光咒化解了不少,居然已經可以行動自如,只是精神力和修為還被詛咒,無法運用。
不愧是奇士。
夜遊大師雙手按到地上,連磕三個響頭,隨後,抬起頭,淚眼花花的盯著張若塵,道:「我仔細想了想,終究還是不放心那顆星球上的人類,為了他們,我必須活著,哪怕是下跪,哪怕是認人做父,我也得堅強的活下去。」
「義父,你能收下孩兒嗎?從今往後,孩兒任你差遣。」
紀梵心和血屠哪裡還不明白,傳說中的奇士「夜遊大師」,根本不是什麼剛強之輩,貪生怕死的程度,比凡人都不堪。
紀梵心又羞又惱,眼中浮現出冷色。
本以為,她已經經歷得夠多,看遍了世間百態,早已能夠揣摩透人心,現在看來,歷練得還是不夠。
很快她恢復平靜和淡然,說服自己,此事只會讓自己成長,今後一定不會犯相同的錯誤。
夜遊大師少說也有兩萬歲了,被他一口一個義父的喊,張若塵都想真的一劍劈斬下去。
張若塵很清楚夜遊大師的確是一個人才,與七手老人一樣,在一些特定的領域,有神靈都難以替代的價值。
更總要的是,他是散修。
這樣的人才,若能收為己用,用處會非常多。
張若塵蹲下身,視線和夜遊大師齊平,道:「其實,從始至終,我根本沒有想過要殺你。」
夜遊大師雙眼中,精芒爆射。
張若塵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我不要你這麼老的義子,但是,卻可以破例收一個記名弟子。」
夜遊大師知道被算計之後,反倒像是看開了一般,不再偽裝下去,面露出冷笑。
為了保命,他可以下跪,可以喊認人做父。
非常之時,行非常之事。
有什麼比保命更重要?
但是,他的內心,卻根本看不眼一個百枷境大聖。
張若塵道:「我的修為,的確還很低。似乎不配做你的師父,可是,你想過另一個問題沒有,做我的弟子,就是做須彌聖僧的徒孫。天下間,可不是任何修士,都有資格做他老人家的徒孫。如果你想空間造詣更進一步,或者想要成神,就多考慮考慮。你的壽元,應該已經不多了吧?」
說完,張若塵繼續去研究那座沒有布置完成的空間傳送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