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當雲霄在朝鳳山道場中做客時,紅塵酒身化彩霞向東飛遁,飛馳兩千里有餘,卻在半空中停下,現出身形向四周觀望,像是在找尋某人。 .更新最快
正當紅塵酒立於風中之際,一名道人突兀出現,來之無蹤、無跡可尋,仿佛從一開始就存在於此間。
紅塵酒看見這名道人並未顯露驚色,反倒是徐徐下拜道:「多謝太華仙家指迷津。」
道人捻須微笑:「彩鳳仙友證道入玄,非我太華之功,仙友不必多禮。」
紅塵酒起身拱手:「若非太華仙家化,彩鳳縱使潛修千載亦是無用之功,今日方知眾生無別之境。」
太華道人反問道:「朝鳳山之傳人既已認出仙友來歷,為何不歸山復位、再續道統傳承?」
紅塵酒笑道:「彩鳳此時此地此生,便是一介化外妖禽紅塵酒,只願乘霞逍遙,不囿於傳承之中,只待功行圓滿飛升超脫。」
太華道人言道:「其實仙友眼下便可飛升,超然物外、逍遙之境近在眼前,不必刻意滯留凡間。」
紅塵酒掩嘴輕笑,媚態中無半分俗氣:「世人不知飛升之玄奧,妄以為法力通天、實力超凡便可打破兩界藩籬,卻不知飛升之後的去處不在任何一界。所謂仙界多是凡人構設幻想,境界到處,便是超脫。心不受意累,身不受物害,恍兮惚兮無有鄉、窈兮冥兮廣莫野。」
「聽彩鳳仙友所言,看來此生尚有牽掛?」
紅塵酒言道:「齊德仲於我有恩,他此生修行尚有一道難關,我定當護持他至最後,他若超脫,我亦無牽。」
「這樣也好。」太華道人頭讚許。
「那不知太華仙友駐世所願為何?」紅塵酒反問道。
太華道人轉身俯仰天地,默然良久,恍然間身化天地,已經給出了再明白不過的回答。
……
朝鳳山中,孤星鸞邀請雲霄進入宗門道場,紅塵酒離開之後,道場禁制重歸掌門法器控制,二人出入無虞。
既然是拜山,修行界中自有規矩,無論雲霄修為如何,照樣要參拜對方宗門祖師。朝鳳山追尊祖師是一隻九色彩鳳,後人追奉其名「鳳羽天」,就連牌位也沒有,是一尊栩栩如生的雕像,九色彩鳳好像要展翅飛天而去。
參拜完畢,孤星鸞即刻召集道場中所有尊長,雲霄這才發現,朝鳳山這個門派也有相當底蘊,已證離形去知、可化形百禽者,除孤星鸞外另有六人,這還不包括已經派往乾朝助陣的風中隼。
朝鳳山門人並無排行字輩,而是以禽鳥號名,如鸞、鷹、隼、梟、鶴、鶩、雉等等,而當年東海一戰中,參與截殺的朝鳳山門人名叫冥夜鴉。
雲霄聞言頭道:「看來孤星鸞掌門還是承認了。」
「慚愧!」孤星鸞脾性雖傲,但身為朝鳳山掌門並非不明事理,就在祖師尊座面前跪下叩拜:「弟子失德,執戒犯戒,遣門人殘害同道,令朝鳳山無法立足,今日自請折翅之刑,並且卸下掌門之位!」
「掌門不可!」
「掌門,還請三思!」
雲霄聽見這番話還沒來得及反應,幾位朝鳳山門人滿臉驚恐地站起身來,孤星鸞跪在原地抬手阻止:
「孤星鸞犯下此戒,禍及本門、傷及同道,一應罪責由我一人承擔,望你等引以為鑑!至於新任掌門,就在祖師尊座之前選定!」
孤星鸞雖然知錯並且自願領罰,但孤傲性情並未改變,也正是因為如此,他既能面對自己的錯責,卻也無法容忍給朝鳳山掌門這個身份帶來一絲污穢,孤傲高潔到不可理喻。
雲霄聽聞折翅之刑,不解其中真意,向身旁一位鵝頸高簪的女子傳音問道:「鶴搖枝道友,請問折翅之刑具體是怎樣的責罰?」
鶴搖枝看了雲霄一眼,沒有傳音回復,而是直接開口講述:「凡本門修成化禽之形者,若觸犯宗門十八大律,皆要往落羽坪受折翅之刑。受刑門人,打斷禽形雙翅、廢黜飛天之能,按犯律深淺衡量受刑歲月。」
雲霄雖非朝鳳山門人,卻也聽出此刑之重。《百禽化形訣》修煉有成後,朝鳳山門人變化形體為禽鳥,並非幻化,而是形骸體魄徹底的改變,就連生機命息都向禽鳥趨近,那雙翅乃是形骸真切實在的一部分,打斷雙翅,就跟斬斷修行高人雙臂一般,而且廢去大半修為功力。
禽鳥無翅,不得翱翔,這種刑罰對於朝鳳山門人的震懾與懲戒可謂極重,過去一些受刑門人,根本熬不到刑罰結束的那天,道心蒙塵、心志敗挫,至此徹底沉淪,甚至遠在壽元大限前便夭亡。
正是因為知曉此刑殘酷,所以不少同門都想勸阻孤星鸞,只有鶴搖枝與另外一位叫金眼雕的門人不發一語。
「師弟既有此意,我等何必阻攔?」金眼雕鬚髮皆是淡金顏色,不知是修煉所致還是天生血統特異,雙瞳赤金銳利,深目高鼻,兩臂修長,寬鬆衣袍穿在身上,也似大雕佇立、俯瞰山野,氣度非凡。
「師兄。」孤星鸞朝金眼雕下拜道:「孤星鸞自知心性有偏,悔不聽師兄勸誡,今日還請師兄執掌門戶,救朝鳳山一門。」
金眼雕卻是意興闌珊:「自從龍霄佩找上本門,讓你與幾名師弟涉足世途,我便心灰意冷,你留下的爛攤子,憑什麼要我給你收拾?」
雲霄聞言暗自嘆息,看來孤星鸞的孤傲性情也不全然是他一人的問題,似乎是朝鳳山門人的通病。
「我看,不如讓師妹來擔當。」金眼雕看向鶴搖枝:「師妹平日在門中管教弟子,確實要比你這個掌門用心,如今你能幡然醒悟,不能只是尊長悔過,也要讓眾多弟子明白,尊長究竟錯在何處?師妹,如果是你,能否辦好此事?」
鶴搖枝看了看幾位師兄,躬身作揖道:「鶴搖枝定不負所托,還請孤星鸞師兄至落羽坪受刑,金眼雕、白驚鴻二位師兄監刑,我這便召集弟子明言緣法變故,並且傳書天下同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