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到兩股音浪夾擊,齊德仲內腑受創,強壓著翻騰氣血,御劍之念不減,絕雲劍再進半寸,劍鋒釘入鏡面!
法器不是尋常物,經過法力祭煉的青磚、木料都能使用千年而不朽壞,更何況是與修行人共存長久的法器?
修行法器若以彼此碰撞交擊來鬥法,其實就跟江湖草莽拳腳相加沒什麼區別,無非就是比拼法力高低,但這樣一來等同拋棄法器諸多妙用,實乃捨本逐末之舉。
但修為深淺、法力強弱,跟鬥法相爭勝負並無絕對關聯。晉陽城外,不論是仰望雲端辛無量與壺洲客一戰,還是齊德仲自己親身經歷與築基校尉一戰,都讓齊德仲積累了前所未有的經驗。
步虛**是一件法器,那麼每一件器物本身都不是完整法器,此其一。六件器物各自代表步虛**妙用的一類,若有辦法鉗制其中之一,等同步虛**妙用減少,此其二。
齊德仲之所以一登台便發動接連不斷攻擊,就是想儘快試探出步虛**的種種妙用,從而窺破其中最為薄弱的一環。
不得不,出身太華門的寒空,果然有名門高足的眼界,一語道破步虛**最致命的破綻——
將各種妙用分化在不同器物上,看著風光耀眼、運轉時也更為自如簡便,可一旦其中一件器物破損毀壞,等同於步虛**本身有損。而且九鳴真人不可能將自身法力平均分攤在六件器物之上,必定在鬥法過程中此起彼伏。
傷其十指、不如斷其一指,齊德仲就是採取了寒空所提策略,在強行撐下音浪夾緊、顯露疲態的瞬間,正是九鳴真人最為激昂自信的時刻,法劍出鞘之時,幾乎所有法力在加催在法劍之上,勢要戰勝齊德仲。
而在這緊要關頭,寶鏡耀光黯淡,絕雲劍去勢不止,九鳴真人恐怕不曾預料到齊德仲元神如此堅穩,寶鏡被穿透剎那,九鳴元神大震,趕緊御使其他幾件器物迴轉護身。
不及九鳴真人有所反應,齊德仲踏步上前握住鯨骨杖,擂台上下頓時水波籠罩、海潮湧動,更有悶雷響聲連綿不絕,沛然鯨音化作一條水龍捲席而去!
如此千鈞一髮關頭,九鳴真人面色一改,自信亢奮,大喝道:「等得就是此刻!」
只見一物直竄空中,當即紅光普照而下,擂台上一應水波光華竟而凝固、漸漸透明消散。
齊德仲皺眉抬頭,空中事物居然是那法劍劍鞘,劍鞘表面暗朱符字交纏靈動,此時光芒大作、宛如實質。
——步虛**,並非只有六件器物!
「能逼得本座動用殺手鐧,齊德仲,你也不枉此生了!」九鳴真人哈哈大笑,法劍再催,反逼齊德仲面門。
不知為何,鯨骨杖施展出的種種法術在那紅光之下變得異常遲滯,齊德仲此刻不仗其利、反受其害,連帶著自己元神也染上一片蒙昧,只得趕緊切斷御器心念。
念頭電閃間,法劍已在面前丈許,齊德仲闔眼如作伏誅狀,胸口另有一物自行飛出——這是那異界魔鏡!
魔鏡正面硬碰法劍鋒芒,兩者交擊在半空中震出一圈氣浪,九鳴真人眉尖一挑,齊德仲伸手攝拿,握住魔鏡、著法劍就往前疾奔。
修行人身懷法力,哪裡需要貼身搏殺之舉,施法不過動念之間,想要近身施展絕非輕易,可不是誰都有辛無量那般護教威儀的。
九鳴真人不欲與齊德仲正面硬碰,方才交擊他已知曉那面鏡子亦是法器,自然也起了欺奪之念,法劍飛旋至齊德仲身旁,打算削斷他的腳筋。
然而齊德仲好似早有預料,劍指一招,還插在步虛**寶鏡上的絕雲劍倒卷飛出,接連旋斬格擋下法劍鋒芒,此時齊德仲已近九鳴身前。
九鳴真人面露驚色,空中劍鞘即刻落下,紅光迎面照在齊德仲身上,攝神妙用展露無遺。
元神晦暗,修行人亦會六識不明,那可要比絕命煙更高明的手段,除非另有抵禦攝神法術的法器,否則只能憑元神堅穩硬拼。
齊德仲應是尚無如此修為,但是見他恍然無覺,手中銅鏡一團毫光外放,並不耀眼、卻徹底掩蓋了劍鞘紅光。
寶鏡法器不可正面相對,這是修行鬥法的常識,九鳴真人方才生出幾分退意,就感覺到一股毀壞之息包裹全身,元神世界所見竟是一片煉獄圖景,身中元氣運轉也停滯一瞬。
齊德仲把握這一瞬之機,暗扣掌心雪龍珠,一拳直接擊中九鳴真人胸坎氣門,經脈元氣停滯、失了阻擋本能,寒氣眨眼間直侵對方腑臟!
如此一來,元神元氣皆受鉗制,御器難以為繼,周圍一堆器物墜落於地,齊德仲反手攝來絕雲劍,朝著九鳴真人就要當頭斬落!
「休要傷我師尊!」就聽得六個聲音齊齊喝出,擂台下九鳴真人的六位弟子一起躍上,朝著齊德仲連連掌風。
齊德仲一眼掃過,這六人當中修為最高者不過剛有內息修為,戰鬥作風更不能與當初那名築基校尉相提並論,雪刃劍鋒偏轉橫掃,潑血當場,六人皆被齊德仲一劍逼退。
就見齊德仲劍鋒再落,刃芒在九鳴真人脖頸留下一絲血痕,身形就被一陣**力捲走,不由自主退至數丈之外。
「夠了!」
此時擂台之下已聚集了一眾修行人,方才出手捲走齊德仲正是太華門寒空。
「此番鬥法,江湖散人齊德仲已勝,鯨骨杖任其自保處置,九鳴真人不得再多糾纏。」寒空完話後,揮手一枚丹藥到九鳴真人的弟子手上,「你師經脈元氣停滯,速速為其推血過宮,服下此丹再行周天,便無後患隱憂。」
眾人一眼掠過,見那飛出的丹藥乃是補益元氣的九還丹,兼之由太華門煉製,自是不凡,寒空隨隨便便出手就是此物,在場眾人都不禁心中讚嘆仰慕。
而見擂台上的齊德仲,收劍入鞘,各種法器也逐一收回,面色接連變化,強撐著最後一口氣,仰天吐出一片朱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