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天上盤旋飛天的青龍,齊德仲不禁面露笑意,此番煉器,他所獲頗多。
首先自然是翠竹杖終於煉成法器,齊德仲收攝水府中無形龍威,與翠竹杖生機合煉,一者水性潤下、一者木性滋長,相輔相成,成器化龍,齊德仲將這件法器命名為青龍玉杖。
青龍玉杖有飛天妙用,這多少有些出乎齊德仲預料之外,不過從今往後便可以御龍遨遊了,雖消耗法力也不可覷,畢竟齊德仲修為尚無飛天之能,只是御器飛游而已。
其次,齊德仲掌握了如何出入真龍水府了。煉器之時,齊德仲元神外感,玄水之精觸動水府,那一瞬間形神仿佛錯離,好像水府才是自身形骸,元神直欲超脫而去。
但水府終究是水府、齊德仲也還是他自己,如果不是為了煉器,齊德仲施法再進一步,那就是離開真龍水府的門路。
然而此法看似輕易,可要是沒有玄水之精,根本做不到這一。齊德仲隱約察覺到,自己此番進入真龍水府,並不是完全偶然,如果有誰能完全預料到眼下的狀況,那恐怕就只有太華掌門羽衣輕了,因為玄水之精就是由他凝鍊而成,再送給齊德仲的。
加上此番南巢澤除妖,太華門也參與其中,雖然齊德仲沒有與他們面碰面,但或許他們前來的理由,跟齊德仲也有所牽連。
不過事後再詳加琢磨,好像又遠遠不止如此,這就牽涉到齊德仲所獲之三。
依照出入真龍水府之法,如果齊德仲繼續維持元神與玄水之精的感應觸動,他可以將整座水府祭煉認主!而且如果齊德仲動念,整座真龍水府可以與渡海法舟這件洞天法器合煉,使之成為隨身水府!
齊德仲在明白過來之後,法力一收,青龍玉杖落回手中,神色凝重。
除去煉製青龍玉杖,要做到出入真龍水府自如、甚至將水府祭煉認主,這其中各種要求實在太過苛刻了,齊德仲非是狂妄自大之輩,深知此事絕非尋常。
真龍水府乃是無形水性匯聚,無有出入門戶,想要進入其中,要麼有真龍御水之法、要麼有同為無形水性精華之物。金圭上人布下的荼羅血饗宴,如果藉助鐵背虬龍死後的龍血精魄,興許也能勉強打開水府進入其中,但是卻未必能輕易離開。
同樣,金圭上人也無法讓真龍水府祭煉認主,因為他缺少最關鍵的無形水性精華之物,這種奇珍天下本就少見,也極少有修行高人能夠將其凝鍊。
若想再進一步,讓真龍水府祭煉隨身,那還要有洞天法器,這可是堪比仙家法寶的稀罕事物,哪怕是九州十二宗門也不是家家都有的。
修行高人有收納外物的法術,如乾坤袖、如意囊等,若要將此道煉製成法器則更難。即便如此,收納外物的法器也不等同於洞天法器,只有能夠容納生靈、攜之隨身同行,方有洞天之名。
無形水性精華之物、洞天法器,無論哪一樣都是足以震驚修行界的存在,齊德仲想來想去,能夠同時拿出這兩樣東西的,中土九州只有兩家——太華門、古聖原。
太華門自不必多提,而古聖原乃是九州十二宗門中,傳承最悠久的宗門。古聖原傳承源自上古三皇五帝,其門人除了紅山議會現身,平日裡幾乎與修行界無有接觸,如同上古先聖一般。
但是太華靈墟中,卻有古聖原的修行人,齊德仲了解到這個古老傳承的一些狀況,若論傳承積蓄深厚程度,古聖原也能同時拿出這兩件稀世奇珍。
不過齊德仲跟世間古聖原傳承毫無瓜葛,而齊德仲能夠身懷玄水之精與渡海法舟,卻是跟太華門頗有牽連。
這種仿佛無形中的大手操弄擺布,將真龍水府送到齊德仲面前的手段,怎麼看都像是那位從未顯露的太華真仙所為。
齊德仲至今成就,固然是他自己勤修不輟,但不可否認,太華真仙賜贈機緣,讓他在修行路上,遠比他人輕鬆。光是這一座真龍水府,如果不是進出條件苛刻,又不曾現世驚動修行界,恐怕早就引起不知幾許殺劫。
奉送真龍水府,如此慷慨之舉,也就只有超脫真仙能做到。這等機緣來到齊德仲面前,他也一時躊躇,但再仔細想想,如果這座水府落到鐵背虬龍或者金圭上人手中,會造成多大的禍害?
非是有德有能之人,不可輕待。齊德仲不會狂妄自大、也不會妄自菲薄,坦然受之、珍之重之。
心念已定,齊德仲放開元神,周身水波舒張,胸前欖核掛墜熠熠生輝,真龍水府自成天地,此刻元神所見如內照自身形骸,正如攝心內視、修行入門。
沒有人教過齊德仲如何祭煉真龍水府,但他就是在方才一瞬之間明白過來,實則就是重新經歷自修行築基到同證真心全形的過程。
直到這一刻,齊德仲才隱約領悟,當初廣寒仙子關於天材地寶珍稀所言——「稀有仍舊稀有,不以為貴罷了,有用、當用則用之,不以其貴而束手。」
真龍水府固然稀世罕有,但莫要覺其貴重而患得患失、有損修行。堅穩道心自能一視同仁,物有多寡而不分貴賤,以從容心性、淡然視之。守之有道、用之有方,天上天下,莫不如是。
一念及此,元神曠照無垠,真龍水府邊緣流波通透清明,觸目可見外界南巢澤波濤漣漪。
此時此刻,整座真龍水府就像齊德仲自身形骸,元神世界穿透水府向外觸動,南巢澤龍吟迴蕩。
而還在南巢澤中施法探查的玉葉仙子,忽聞龍吟,正當她生起警惕之心,便覺自己已被漫天水波籠罩其中,並無殺意。
玉葉仙子不明所以,頓時就感覺水波流轉,好似要將自己捲去某處,驚呼一聲,眼前光影晃動。再定睛,已經置身真龍水府之中。
當玉葉仙子驚訝地看著眼前水府龍宮,正好與抬眼遠眺的齊德仲四目相對,眼神相接,仿佛彼此心意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