測試廣告1黑氣瞬間距離鮑筵舞十米遠。讀字閣 www.duzige.com
「你知道你在說什麼嗎?」黑氣對著鮑筵舞喊道,那可是山神啊,你一個凡人,都需要我來救你,你這實力還上山殺什麼山神?
雲羅生的臉徹底黑了下來,石頭怪聽著鮑筵舞的話語,竟然有一絲興奮,它正好和山神有恩怨,如果這個人類想要上山的話,它或許能幫他一把,石頭怪身上的眼睛緩緩移動,分出一隻眼睛盯著旁邊的雲羅生。
「你知道山神對這座山意味著什麼嗎?」雲羅生冷冷說道。
「對啊,你知道山神意味著什麼嗎?」黑氣也在旁邊幫腔,但是又很快反應過來,「哎,不對啊,這老和尚要殺山神關我什麼事情,我又不認識山神。」
鮑筵舞沒有理會又回到自己身邊的烏夜啼,他看著遠處的雲羅生,淡淡地說道:「山神山神,你怎麼知道它就是竹塢山原來那個山神呢?」
雲羅生一愣,隨即堅定地說道:「不明白你在說什麼,但是竹塢山的山神從前到現在,只有這一個。」
鮑筵舞搖搖頭:「你被蠱惑了,竹塢山的山神早就不是岩羅了。」說完這句話,鮑筵舞手中的利劍微微顫動,似乎察覺到了什麼。
「岩羅是誰,竹塢山的山神是松泉。」雲羅生搖搖頭,再次篤定地說道。
旁邊的石頭怪看著誰也說服不了對方的兩個人,惡狠狠地說道:「不管山神是誰,那個和尚,你是不是要去殺山神?」
鮑筵舞甚至沒有正眼看石頭怪。
石頭怪也毫不在意這些,「如果你是要去殺山神的話,我可以幫你,咱們一起殺。」
雲羅生瞟了石頭怪一眼,在之前與它暫時結盟時他就知道這石頭不可信,只是迫於自己的力量不夠,只好與這天生的精怪合作,現在既然它也站在了自己的對立面,那就怪不得誰了。
鮑筵舞終於正眼看著希望和自己合作的石頭怪,輕蔑地笑道:「不是很需要您的幫助,我自己一個人就可以了。」
石頭怪勃然大怒,這是完全不將它放在眼裡,它身上的所有眼睛都聚集在一起看著鮑筵舞,綠色的熒光越來越明顯,隨時準備發起進攻。
黑氣看著變幻莫測的局勢和正在對峙的三人,笑道:「和尚,我就不出手了,你要要幹嘛反正和我沒關係,我就坐在旁邊看熱鬧。」
鮑筵舞低頭對他行禮:「不敢再勞煩戲職仙,小僧自己一個人就夠了。」
黑氣滿意地點點頭,走到了茅草屋前,大大咧咧敲門喊道:「喂喂喂,有沒有人啊。」其實黑氣知道裡面有四個人,但是出於「禮貌」,它還是決定敲門問一下。
屋內沒有任何聲音,高老漢和女婿緊緊地捂住孩子們的嘴巴,不讓他們發出聲音。
黑氣繼續敲門說道:「你們別不開門啊,剛才可是我救了你們啊。」
又沉默了一會兒,屋內傳來門栓被拉動的聲音,一個年輕人探出頭來,打量著屋外的烏夜啼,黑氣笑得非常的親民,他很和氣地說道:「外面的戰鬥等會會很激烈,你讓我進來躲躲,等會要是出什麼事情我也可以保護你們。」
王大看著眼前笑著很燦爛的年輕人,聽著他話語中的「躲躲」和「保護你們」,實在不相信這個人剛才救了他們,但是沒發現這個人有什麼惡意,王大也就看了一會兒就放他進來了。
黑氣進去隨意地坐在床上,看著兩個好奇的小孩子,笑著問道:「都幾歲了啊?」他記得烏夜啼以前和小孩說話總是以這句開頭,神奇的是,小孩每次都會回答他,百試百靈。
男孩小葉子回答道:「我今年七歲了,」然後用手指了指旁邊的小女孩:「這是我妹妹小雲,今年六歲了。」
黑氣點點頭,對於小孩主動說出自己的名字表示很滿意,不然他等會也是要問的。
……
石頭怪也學著剛才的鮑筵舞,根本不給鮑筵舞先出手的機會,它驅動身上的三隻眼睛,瞳孔中發射出綠色的光線,周圍的草木震動,鮑筵舞舉起利劍將其挑至空中,綠色的光線在空中爆炸。
鮑筵舞化解綠色光線之後,單腳蹬地,由利劍帶著自己的身體旋轉出去,石頭怪見他又使出這一招,發出輕蔑的笑聲,但是鮑筵舞卻在靠近石頭的那一刻再次一躍,跳到了石頭的上面,然後旋轉利劍,利劍表面覆蓋了一層金色的光,用力地插入石頭體內。
石頭沒有像剛才那樣只是掉了些碎末,而是發出了痛苦的嚎叫:「雲羅生!快來幫我!」它原地翻滾起來,鮑筵舞見勢拔出利劍,翻轉身體落到地上。
「幫我!我幫你阻止他上山,我們一起把他斬殺在這裡。」石頭還在哀嚎。
雲羅生淡定地看著翻滾的石頭,把手伸到背後,從後背的衣袖中拔出一根黑色的荊棘,抽向旁邊的鮑筵舞,荊棘的空中不斷延長,帶著絲絲的破風聲。
鮑筵舞想用利劍去斬斷荊棘,但是在他的劍和荊棘發出一聲悶響之後,他便快速和荊棘拉開了距離。
「我這荊棘是在深山之中經歷重壓高溫鍛造而成,更是加入了我自己的精華,它跟我融為一體又堅不可摧。」雲羅生揮舞荊棘,荊棘的一端分裂成無數條細絲,試圖纏繞鮑筵舞。
石頭不知什麼時候躲到了鮑筵舞的後面,鮑筵舞側身站著,這樣他可以同時兼顧到兩個對手,但是此時他握著手的劍已經微微顫抖,他終究只是血肉之軀。
雲羅生將手中的荊棘一分為二,不斷抽打鮑筵舞,鮑筵舞則是用手中的劍不斷抵擋,始終斬不斷這看似孱弱的荊棘。
二人酣戰之際,石頭怪身上的三個眼睛逐漸變大,擴散至身上的三個方位,而後一聲輕微的爆裂聲,石頭怪一分為三,由三個方位向著鮑筵舞砸去。
鮑筵舞一瞥石頭怪的眼睛,身體慢了一瞬間,石頭怪的一部分身體也停滯了一下,雲羅生抓住這個細小的機會,用荊棘絲緊緊地包裹住鮑筵舞,鮑筵舞身上被荊棘的尖刺戳傷,滲出鮮血。
石頭怪的兩部分身體飛速砸向鮑筵舞,鮑筵舞手中的劍自動脫手,去抵擋鮑筵舞面前的一塊巨石,巨石身上的眼睛陡然變亮,黑色的細紋布滿石頭的表面,鮑筵舞的劍在與黑紋巨石碰撞的一瞬間,劍身炸裂,無數碎片四散開來。
鮑筵舞無心看著朝他面門襲來的黑紋巨石,只是呆呆地看著無數碎片在他面前飛舞,嘴裡喃喃道:「霜野……」他低下頭去。
劍毀,
戰意消融。
兩塊巨石一前一後朝著鮑筵舞碾壓,霜野劍的碎片忽然像是護主一般,聚集到鮑筵舞的身邊,在他身體周圍構築一面劍盾。
兩塊巨石碰撞,劍盾分毫未損。
劍盾裡面的鮑筵舞緩緩抬起頭來,眼睛逐漸被金光籠罩,他慢慢抬起流血的右手,用自己的掌心對著天空喝道:
「韜蓮!」
劍盾分解開來,在鮑筵舞的手中凝聚成一柄黑色的三尺長劍,在夜空下泛著淡淡的光紋。
他手持韜蓮劍在自己的周圍隨意揮舞,荊棘在劍光所到之處崩斷拆解,巨石也像泥土一樣碎裂開來。
鮑筵舞穩穩地站著,身上的血緩緩滴落,像一位劍神一樣審視著周圍。
山間的晚上來得很早,天上的星星也格外明亮,在鮑筵舞的頭上盤旋著,看起來就像是為他而旋轉一樣,兩個小孩在院子裡跑來跑去,幾隻螢火蟲在門前的桃樹幹上趴著,小男孩過去一把抓住,逗得小女孩咯咯直笑。
一股風從山上的樹林中吹來,鮑筵舞的衣袍輕輕地拂動,他嘴角輕輕地微笑,口中快速吟誦著晦澀的文字。
破風聲擊碎田間的寂靜,一顆異物飛速襲來,直射鮑筵舞的腦門,鮑筵舞伸出手指,在額頭前夾住了那顆石子,瞬間捏成了細粉。
狂風吹來,玩耍的小孩子被吹得有些站不穩,一道綠色煙氣裹挾著山間的晚風在空中化為巨大的手掌抓向小孩。
鮑筵舞騰地而起,身後的布包金光大盛,一把利劍從中飛出,瞬間斬斷了綠色的煙氣,鮑筵舞躍至空中,一把抓住飛舞的利劍,穩穩地落在地上。
兩個小孩被嚇傻了,顫顫巍巍站在原地不敢動了,屋子裡面的高老漢和他女婿聽見動靜都跑出屋子來,看見了被嚇傻的孫子孫女和手持利劍背對著他們的鮑筵舞。
鮑筵舞頭也不回地說道:「老人家,先帶著孩子進去躲躲,可以的話,睡一覺也好。」
高老漢雖然沒見過什麼世面,但是看著遠處漸漸凝聚的綠色煙氣和眼前的利劍也能猜到七八分了,他和女婿一人抱起一個孩子,高呼一聲「師父小心。」然後就回到了屋子裡面。
眼前的綠色煙氣逐漸凝結,鮑筵舞卻是不給這東西機會,旋身飛出去,白色的劍光閃耀,綠色煙氣消散著被吸入山間的樹林中。
鮑筵舞盯著黑黝黝的深林,依舊笑容不減:「我就不進去了,自己給我滾出來。」
山林中響起尖利的笑聲,幾群飛鳥從山林飛出,高老漢在房子裡面捂住了孩子們的耳朵。
笑聲持續了一會兒,傳出樹木斷裂的聲音,鮑筵舞眼睛微眯,一顆一人高的圓滾滾的巨石翻滾著出現在他面前,它停在距離鮑筵舞大概十五米的地方,再次發出古怪的笑聲,而後開口問道:「你是何人,為什麼要……」
鮑筵舞沒有打算聽這石頭說話,騰空而起,舉起利劍,像是用刀一樣劈砍,狹長的劍氣劈向巨石,巨石頭巍然不懂,也不閃避,劍氣落在它表面,些許粉末灑落。
巨石見眼前的和尚看到自己竟然一句話都不說就放招,實在生氣:「你這禿驢,無恥的光滑石頭腦袋,我都還沒說完,你砍我幹嘛?」
「人和石頭有什麼好說的呢?」鮑筵舞淡淡地說道,「況且你襲擊我在先,想不到你還挺硬氣。」
巨石怪笑道:「你以為我是這山間隨便什麼石頭,我是仙者煉器之後遺留下來的材料,跟你們這些凡物不一樣,你用那把破劍砍我,還是算了吧。」
「仙?這世界上哪裡有仙人?」鮑筵舞不屑道。
「要不怎麼說你們是凡夫俗子呢?」巨石翻滾過來,細細的紋路顯現,兩隻眼睛打開,看著鮑筵舞,「我看你也不是什麼隨便的人,我們做個交易吧。你是不是想上山嗎?把後面那些人交給我,我保你上山。」
鮑筵舞沒有回答它的條件,只是問道:「你若是想殺他們,早就殺了,為什麼等我到了你才出手?」
巨石突然憤怒起來,吼道:「還不是這該死的山神,給我下了禁制,不然我早就得手了!該死啊!」
「這麼說你沒像他們說的那樣把山神殺了啊?」鮑筵舞饒有興致。
「總有一天,總有一天我會幹掉它,成為新的山神!」
覺得逗它很有意思,鮑筵舞繼續說道:「你聽說過石頭做山神的嗎?」
「嘿嘿嘿,你以為他這山神是怎麼來的?」
鮑筵舞愣了一下,石頭抓准這個時機,騰空之後飛速襲來,鮑筵舞只一瞬的時間就舉起利劍,劍光破空而出,直指石頭的中心。
這道金色的劍氣蘊含著巨大的衝擊力,在它快和石頭相碰時,鮑筵舞看著石頭消失,一個黑袍男人出現在石頭的位置,用一隻手接住了金色的劍氣,手指快速顫動,劍氣被他四下彈開,將後面的樹木震成碎末。
鮑筵舞突然意識到自己犯了一個嚴重的錯誤,從巨石出現開始他就被帶入老漢說的傳說裡面,可是誰說這石頭只有一個人?
黑袍男子朝著鮑筵舞微微一笑,茅草屋的上方,一顆巨大的石頭從天而降,向著屋頂砸去。
鮑筵舞目眥欲裂,他飛速閃動身體,想要攔住巨石,但是黑袍男子竟然瞬間出現在他身旁,單手劈砍鮑筵舞的腹部,鮑筵舞出於本能下意識用利劍阻擋,但是這樣一來,巨石就……
利劍和男子的手發出「叮」的碰撞聲,天地間響起一聲巨大的碎裂聲。
「嘭——」
「烏夜啼」從遠處轟出一道黑色的拳氣,將下落的巨石轟成了碎渣,碎石塊砸在黑袍男子和鮑筵舞的身上,兩人都有些不知所措。
黑氣操縱著的烏夜啼大笑著落到茅草屋前的空地上,指著鮑筵舞大笑道:「想不到和尚你還是學劍的啊,這麼沒用的東西你都學,還真是爛啊。」
黑氣捧著烏夜啼的腹大笑,鮑筵舞落在黑氣身邊,沒有生氣,反而行禮道:「感謝出手相助!」
黑氣拍著鮑筵舞的肩膀,大義凜然道:「不用客氣,畢竟我是烏夜啼嘛,出手拯救一些凡人也是應該的。」
「你知道裡面有人?」鮑筵舞疑惑道?
「兩個大的,兩個小的,」黑氣看著碎石塊泛起亮光,沿著紋路重組成巨石,收起了笑容說道:「你不會以為我連這點東西都感覺不到吧?」
「晚輩不敢,今日能看到戲職仙出手,三生有幸。」鮑筵舞也看著面帶微笑的黑袍男子和恢復如初的石頭精,嚴肅道。
「你就是烏夜啼嗎?」黑袍男子身上衣袍形式變換為古樸的制式,問道。
「我名氣這麼大的啊?」黑氣笑道。
「大名鼎鼎!」黑袍男子行禮,「在下雲羅生,是這竹塢山一個無名小卒。」
「呦呵,你是無名小卒啊?那請問你今天和這石頭是要幹嘛啊?跟我們討教討教?」黑氣說道。
「我們還沒有狂妄到和戲職仙討教,今天只是為了阻止這和尚上山而已。」雲羅生淡淡道。
「為什麼啊?這山你們家的啊?還不讓別人上去啊?有種把山搬走啊?搬山之術會嗎?」黑氣「客氣」地說道。
石頭怪和雲羅生都沒有說話,只是盯著鮑筵舞看。
黑氣看著沉默的三個,只好小聲問道:「哎,和尚,你上山是要幹嘛啊?」
鮑筵舞平靜地回答道:「殺山神。」
如果你到城裡去問一個小男孩,你長大以後最想做什麼啊?
他應該會回答你:「長大之後最想要賺錢然後享受。」
或者是回答你:「以後最想要繼承祖輩的事業,照顧家裡的老人。」
但是如果你去鄉下農村里去問少年,你長大後最想要做什麼啊?
天真爛漫的孩子多半會回答你:「我以後想做一個遊俠,跟一個白髮蒼蒼的老前輩學劍術,然後浪跡天涯,行俠仗義。」
在不太和平的年代,男孩們心思不太安定,往往志在四方或者報效祖國。在和平的年代,男孩們嫌生活無趣,也不太喜歡安居一隅。大家這個時候可能就會說了,怎麼這些少年就不能安分一點呢。
嘿嘿嘿,我還真就要告訴各位,時代之所以會進步,會更迭,就是因為下一代不太聽上一代的話。
……
年邁的老人在田間辛勤地勞作,旁邊有幾個小孩正在玩耍,大概是田間老人的孫子孫女輩,光著腳拿著棕色的小桶在田裡抓蝌蚪、泥鰍和小鲶魚,高老漢看著嬉鬧的的孩子們,也不顧額頭上的汗流進嘴巴里,咧開嘴笑了,幾顆牙齒尤其顯眼。
「爺爺,你看這小魚,是什麼魚啊?」扎著小辮子的男孩手裡捏著一條掙扎的小魚跑到高老漢身邊,問道。
高老漢蹲下來用手舀點清水澆在小魚身上,看著眼睛中間有一點紅點的小魚,摸著小孫兒的頭笑道:「這是小草魚,還有更大的,你們去找找看有沒有,這小魚就給放了吧。」
小男孩恍然大悟,用力點了點頭,跑到剛才抓到小魚的地方,把它放生了。
鮑筵舞從樹林中走出來,路過田埂的時候看到勞作的老漢,笑著問道:「老人家,這是哪裡啊?」
高老漢抬起頭看著眼前行腳僧模樣的鮑筵舞,雙手合十笑道:「師父,這裡是竹塢山,你要去往哪裡啊?」
鮑筵舞見老人行禮,也雙手合十回禮:「在下四處雲遊,並無特定的去處」,低頭看了看老漢正在拔除稻穀間的雜草,笑道:「請問老人家為什麼你要拔掉這些草呢?放著它們生長不好嗎?」
高老漢愣了一下,哈哈大笑道:「師父應該是從來沒有在田間勞作過吧?這些是雜草,會影響稻穀的生長的,老漢我把它們拔起來,等會一起扔到那邊的泥地去,它們還會長出來的,可別小看它們嘍。」高老漢說著拔起一株雜草,扔到了遠處的泥土地裡面,「你看」老漢指著那邊,「那邊已經活下來好多了。」
鮑筵舞微微訝異,鞠躬行禮道:「想不到老人家你還會給這小草一條生路,舉手投足間皆是禪理,在下慚愧,誤會老人家了。」
「害,」高老漢趕緊過去扶起鮑筵舞,「我老漢只懂種田,哪裡知道什麼大道理啊。」
鮑筵舞雖然不行禮了,但還是保持著謙卑的姿態,旁邊老漢的孫子孫女看到鮑筵舞,都很好奇地湊過來上下打量著這位僧侶,小女孩走來走去看了鮑筵舞一圈,小男孩則是跑到背後摸了摸鮑筵舞的布包。
抓魚的小男孩膽子大,他大聲問道:「你是和尚嗎?」高老漢摸了一下孩子的頭,笑罵道:「你這小滑頭,沒禮貌!叫師父。」
鮑筵舞笑道:「無妨無妨,小施主想怎麼叫就怎麼叫,我是和尚。」
小男孩又問道:「那你會念經嗎?」
「雖然不是師兄弟里佛法最高深的,但是也會一點。」
「那你會打架嗎,就是說書講的什麼武功。」小男孩比劃著,「哼哼哈嘿的那種,一拳一劍就可以把人打飛好遠!」
「在下只會念經誦佛,不會打架。」鮑筵舞低頭道。
旁邊的小女孩聽了很久,瞪著大眼睛好奇地問道:「小師父,真的有佛嗎?」
鮑筵舞一愣,隨即溫和地摸了摸小女孩的頭:「有的,而且不止一個,世界上有很多佛。」
「那他們在哪裡啊?我怎麼都沒見過他們?」
「就在我們身邊。」鮑筵舞笑道。
「那為什麼我娘之前生病的時候他不來救我娘呢?」
鮑筵舞一愣,高老漢看了看小女孩,說道:「不瞞師父,老漢的女兒,也就是他們兩個的娘,去年生病走了,他倆的爹一直去找醫生,沒找到,也去山下的廟裡求佛,但是她還是離開了。」高老漢摸了摸兩個小傢伙的頭,「這兩個小傢伙也懂事了,一直問母親為什麼不在了。」
鮑筵舞不知道該如何回答這種問題,只好沉默著,高老漢看氣氛有些尷尬,就邀請道:「師父如果不嫌棄鄉下飯菜簡陋,就在我們家吃一頓齋飯吧,算算時間,我那女婿也快回來了。」
鮑筵舞低著頭搖了搖,說道:「謝謝老人家的好意,就不麻煩您了,我還要繼續趕路。」鮑筵舞雙手合十,行禮正欲離開。
高老漢攔住師父,說道:「師父,天色晚了,你現在要下山嗎?」
「聽聞山上有一座寺廟,我想上去看看。」
高老漢一愣,說道:「師父莫要開玩笑,我老漢在這裡住了快五十年了,從未聽說過這山上有什麼廟,您怕是聽誰說錯了話吧?」
鮑筵舞也一愣,鬼使神差地問道:「那這山上有什麼?」
高老漢搖了搖頭:「我不知道,只是勸師父別上山了,老漢這麼多年見過很多上山的,但是沒見過下來的,山腳下的人都傳,這山上有一隻精怪,在山頂吸收了大量的天地靈氣和日月精華,從而變得十分強大,開始覬覦竹塢山的山神之位,於是便殺死了原來的山神,然後霸占了此山,殺了好多想上山的人呢。」
鮑筵舞輕輕笑道:「還有這麼神奇的精怪嗎,那小僧我可真要好好去見識了一下。」
「師父您別懷疑我說得對不對,我老太婆生前也是信佛的,我只求您別再往山上去了,至少別這麼晚去了,就留在我家住一個晚上吧。」
鮑筵舞看了看天邊的夕陽,又看到了老漢嚴肅的的表情,思考了一會兒,終於點了點頭:「好吧,那小僧就打擾了。」
高老漢露出微笑:「我這可是救你的命啊,師父,」他轉頭對孫兒說道:「小葉子,小雲,你們帶這位師父去家裡吧,我馬上過去。」
兩個小孩點點頭,帶著鮑筵舞去了遠處的茅草屋,老漢的女婿很快也回來了,是一個看起來十分憨厚老實的年輕人,黝黑的皮膚表示他經常在日頭下勞作,還有他粗糙的大手,這是個很勤勞的漢子。
鮑筵舞在高老漢家吃過晚飯,走到茅草屋前靜靜地打坐,高老漢知道這是僧侶的習慣,也沒有多說什麼。
周明合上文件夾,深深地看了一眼低著頭的張野,和王游磊一起離開了審訊室。
兩人站在單向玻璃前,看著審訊室裡面低著頭的張野,周明開口說道:「這傢伙我看著很不對勁。」
「怎麼不對勁?我看這種酒後駕駛的人都該判個二十年三十年的,這一杯酒甚至就毀了一個孩子一生啊,你當時是沒去現場,地上多大一灘血你是沒看到,七八米,我看著都心悸啊,」王游磊搖搖頭,「高三孩子,正是大好年華,而且還都快高考了,他這一撞就是一個孩子的一輩子。」
周明看了自己的同事一眼:「別瞎說,那些沒學過法的人可以這麼說,咱們這些懂法的人還能這麼說?什麼二十年三十年的。」
「我只是站在一個旁觀者的角度看這件事。」
「再憤怒都別這麼說,法律自然會懲罰犯罪的人,這次的酒後駕駛後果這麼嚴重,怎麼判還真不好說。」
王游磊點點頭,他作為警察已經不能管這麼多了,只是他真的很難受:「那孩子,也就和你的孩子差不多大吧,我記得你的孩子明年也要高考了。」
周明沉默了一會兒:「現在說什麼都沒用了,我們等待著最後的結果就可以了。」
兩人對視搖了搖頭,離開了監控室。
……
深夜。
縣醫院的天空之上,一隻黑色的烏鴉盤旋著落在天台之上,化為人形。
烏夜啼走到手術室的樓層,遠遠地看著還在等待結果的楊子月的父母,一道瑩白色的光團出現在烏夜啼身邊,逐漸延展,化為一個人形。
楊子月看著自己的父母,仿佛憔悴了好幾歲,他漂浮在那裡,沒有說話,烏夜啼看了很久,終於開口道:「還有什麼心愿嗎?」
楊子月轉過頭去看著一身黑色的烏夜啼,笑了笑:「您果然不是普通人啊,當初我就該想到的。」他低下頭看了看自己的虛無縹緲的身體,說道:「我應該是已經死了吧?」
烏夜啼點點頭:「雖然你還有生命體徵,那些醫生也還沒有放棄你,但是嚴格來說你的三魂七魄已經離去三魂六魄,你馬上就要離開這個世界了。」
烏夜啼轉頭看著楊子月,問道:「所以,還有什麼心愿嗎?我可以幫你完成。」
楊子月愣住了,他沉默了很久很久,終於忍不住蹲下哭出來:「我不想離開這個世界,我還有好多事情沒有做,我也還沒有高考,我很喜歡雲歌大學,我很想去看看大學裡面是什麼樣子的,我還有一個喜歡的女生沒有表白,」他雙手抱頭,哭道:「我真的,還有太多事情沒有完成了,」
「我,」
「不想離開。」
烏夜啼看著眼前這個年齡不大的小孩,說不出話來,只是看著他的靈魂越來越微弱,終于歸成虛無。
烏夜啼來的時候想了很多話,但是剛才卻什麼都說不出來了,他很討厭看著生命在自己的眼前流逝,他體會到剛才楊子月的絕望,但是他卻無法干預,這種無力感,似乎很熟悉,似乎很久以前,他也體會過。
走廊里響起一聲悠長的「嘀——」手術室的紅燈熄滅了,三位醫生從裡面走了出來,王芳和楊天立馬站起身來,兩個人的眼角都是紅色的,醫生見慣了這樣的家屬,他說出了那句他說過無數遍的話語:
「很抱歉,我們盡力了,傷者在送來的時候已經失血過多,身體機能衰退厲害,如果能早一點送過來,或許……」醫生沒有繼續說下去,只是嘆了口氣,搖了搖頭,離開了。
王芳癱軟在地,暈厥過去,楊天扶住自己的妻子,無法相信這已經發生的事情,自己的兒子,就在自己的眼前,離開了。他抱住妻子,低低地哭了出來。
烏夜啼看著眼前這一幕,很平靜,甚至過於平靜了,紅色小獸從他的身體中跳出來,看著悲痛的兩人,搖頭道:「唉,可惜了這小孩,原本他是有機會的。」
「萬般皆由命,半點不由人。」小獸再次說出這句被它說過很多遍的話。
烏夜啼轉身離開,經過樓梯角的時候,瞬間消失了。
……
回到自己的住處,烏夜啼躺在搖椅上,看著院子裡的那棵老槐樹,一言不發。紅色小獸知道這小子不對勁,想了一會兒說道:「剛才你可以救那個男孩的,為什麼不救?」
烏夜啼看著飄落的樹葉,沒有回答。
紅色小獸繼續追問:「如果你做了一點點努力,也許結局就不會是現在這樣了。」
繼續沉默了一會兒,烏夜啼突然伸手抓住一片飄落的樹葉:「世間的所有事情都有它的定數,三百年前我反抗過,結果你不是不知道,挑戰法則的人沒有好下場的。」
「這可不像你啊,」小獸打趣道,「難道你還在為育植的事情自責嗎?」
烏夜啼捻了捻樹葉,沒有回答了,搖椅一搖一搖,烏夜啼閉上眼睛,小獸也回到烏夜啼的身體,微風拂過老槐樹,吹落了更多枯黃的樹葉。
……
李鐵梅快步走進工廠,興奮地喊道:「哥,你在嗎?哥?」
「瞎嚎什麼呢?我又不是聾了。」李金林從房間裡走出來,罵道。
「嘿嘿嘿,我這不是激動嗎,」李鐵梅摸了摸自己的腦袋,「我剛才看到新聞報道,那小子進醫院搶救了七個小時,還是死了。哈哈哈哈,我還擔心他死不掉呢。」
李金林看著眼前愚蠢的弟弟,沒有笑出來,只是淡淡地說:「沒什麼意思,這種事情,我們現在要專心對付的是那個清潔工,我已經安排人打聽到他的住處了,晚上你帶幾個人過去把那小子收拾了,做得乾淨點。」
「那你不去了嗎?哥」
李金林踹了自己弟弟一腳,罵道:「你個蠢豬,我晚上還有事情要忙,做個人我去幹嘛?」
李鐵梅很委屈,每次自己說什麼都要被哥哥打,真是冤啊,不過他也不敢罵回去,自己哥的狠勁,他非常清楚。
李金林看著自己弟弟離開的身影,回到自己的房間,一個神龕放在一面牆的正中間,裡面供奉著一個綠色的石頭。
李金林臉上露出貪婪的表情,對著神龕拜了下去,裡面的石頭逐漸發亮,直至綠色的光籠罩了李金林。
楊子月的母親王芳在在家裡做了一桌子菜,可是等了好久也沒等到兒子那一聲「我回來了。」所以她拿起手機打電話給老師,可是老師說了學校早就放學了,王芳知道自己兒子不是那種會在路邊玩耍耽誤回家的人,她決定騎車去學校看看。
在東大門路口停下來,走進學校裡面,去了教室或者宿舍都沒有找到楊子月,王芳漸漸有些著急
了。她走遍整個學校卻還是沒找到自己的兒子,從南大門出去的時候,她無意間聽見學校旁邊小賣部裡面的人的議論。
「剛才那個孩子真慘啊!被撞成那樣!」
「對啊,我當時就看著那白車撞過去,喊都來不及啊,更別提躲開了。」一個大媽心有餘悸。
王芳心神一震,如果是平時她肯定不會去理會這些市井談資,但是今天她的兒子還沒回家,而且剛才她們談論的又是一個小孩,該不會?
「這位大姐,你們在說什麼?請問剛才發生什麼事情了?」王芳走進店裡,問道。
大姐看到還有不知道這件事的人來了,話匣子也就又打開了:「剛才我們這路口啊,發生車禍了,就在公交車站那裡,一輛白色的車失控,把一個學生撞出去老遠呢。」
「對啊,渾身都是血,可嚇人了,剛才還來了好多人呢,坐救護車來的醫生,坐警車來的警察。」另一個大姐也比劃著。
王芳說不出話來,跑出小賣部,跑到她們所說的公交車站,那裡果然有很多血,王芳沒有理會周圍人奇怪的目光,跪下去輕輕用手撫摸那些血跡,一瞬間她心神一震,她不知道為什麼自己會如此的慌張,她只感覺心中的恐懼越來越深。
王芳騎車去往縣醫院,這是離學校最近的醫院了。一路上她的手都在抖,即時她竭力提醒自己冷靜下來。
她不斷告訴自己那不一定會是自己兒子,也許自己的兒子只是去哪裡玩了,也許只是路上堵車,也許只是……也許只是……
……
「你好,我想請問剛才是不是有一個出車禍的男生被送來這裡搶救?」王芳衝進急診詢問護士。
時間過去不是很久,護士還記得那個渾身是血的男生,她點點頭:「嗯,醫生們還在搶救他。」護士看著這個焦急的女人,意識到她可能是傷者的家屬,於是她也問道:「你是傷者的家屬嗎?」
王芳緩了好一會兒,才慢慢說道:「我不確定,但是……」
「那您可以去那邊看一下傷者的東西,認領一下,也許不是您的家人也說不定。」護士打斷這位母親,伸手指向那邊的架子。
王芳失魂落魄地走到架子上,拿起那個熟悉的黑色書包,此刻已經被鮮血浸染,她的眼淚止不住地滾落,其實她剛進門就看到這個書包了,屬於她兒子楊子月的書包。
王芳又看到了旁邊與書包一起放著的那袋青菜,回想起兒子上周回學校時候的笑容,她終於忍不住抱著書包哭出聲來。
為什麼?為什麼會出現這種事情?
王芳獨自一個人坐在手術室外的椅子上,此刻的走廊只有她一個人,走廊有很多燈,很亮,很白,但是都與她格格不入,仿佛只有她一個人是處於黑暗之中。
走廊響起「噠噠噠」的聲音,一個男人急匆匆地跑過來,「子月怎麼樣了?」
王芳抬起頭來看清楚來人後,撲進他的懷裡,帶著哭腔說道:「還在裡面搶救,你沒看到,他的書包都是血啊,馬路上也都是一大灘血。」
楊子月的父親楊天來了,從聽到消息到來醫院的一路上這個男人都強忍著不讓自己的眼淚流出來,但是此刻看到自己的妻子這樣哭泣,自己的兒子在裡面搶救,自己卻無能為力,他的眼睛也滾出熱淚。
「那麼多的血,子月,他該有多疼啊,那一刻我們卻不在他身邊,」王芳抬起頭來看著丈夫,「他一個人躺在冰冷的地上,該有多冷啊!」
楊天緊咬著嘴唇,顫抖著說出:「是誰撞的?」
「聽說是一個酒駕司機。」王芳哭道。
「這些人!」楊天攥緊拳頭,他多希望自己能去狠狠地揍一頓撞他兒子的人,或者替兒子躺在裡面,但是他不能,他不能啊。
王芳沒心情去搞清楚肇事司機是誰,她現在只希望自己的兒子能夠沒事,能夠恢復如初,回到自己的身邊。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二人漸漸無話,坐在長椅之上,等待著結果。
……
收容所裡面,張野在椅子上被人搖醒,他費力地睜開眼睛,看著眼前的兩個警察,揉了揉自己的頭,問道:「我這是……我這是在哪裡啊?」
「警察局。」王游磊。
「警察同志,我怎麼在這裡啊?我現在應該是在家啊?」張野疑惑道。
「你對昨天發生的事情都忘記了嗎?」
「我不記得了啊,我只記得我和朋友喝了很多酒,其他的我都不記得了。」
王游磊壓抑著自己的怒火,說道:「你酒後駕駛把一個高中生撞出去七八米,人現在還在醫院搶救。」張野激動地在椅子上掙扎,手銬發出清脆的響聲,「我沒有啊,警察同志,我沒幹這事啊,我……」
王游磊拍了一下桌子:「那麼多群眾看到了,你還說你沒有,要不要酒精測試的證明給你看一下。你的車我們還扣著呢。」
「我真不記得了啊,警察同志。」張野的聲音漸漸小了。
「什麼都不用說了,我們會秉公執法,不會冤枉好人,也不會放過犯罪的人,你的案件很惡劣,等著法庭上處理吧。」
「警察同志,我喝了酒,我是真的什麼都不記得了啊,」張野大喊,「你們不能這樣啊,我無意識……」
坐在王游磊旁邊的周明負責做筆錄,他嚴肅地說道:「你不用多說,我們現在問你一些問題,你如實回答就可以了,其他的辯解,你到法庭上再說吧,另外,找個好律師吧。」
張野把頭低下去,他知道現在說什麼都沒用了。
「姓名年齡?」周明提問。
「張野,野外的野,四十一歲。」
……
夜幕降臨,飛鳥鳴叫。
一輛白色的救護車在馬路之中飛快行駛,車頂的警報燈在夜幕之中顯得尤為刺眼,路上的車輛紛紛避讓,為救護車讓出通道來。
救護車中躺著一個男孩,一個渾身是血的男孩,鮮血浸染了他潔白的校服,旁邊放著一個書包,和一包被鮮血染紅的青菜。
……
又是一周過去了,距離高考越來越近了,這也許是改變命運的時刻,許多學生的心情都是緊張又興奮的。
楊子月也不例外。
雖然上次在學校後門發生了不好的事情,但是楊子月還是選擇從南大門出去,這次他是一個人回家的,因為楊良他選擇這周留校做一些卷子。
一周過去了,施工隊的進度非常快,馬路上的大坑已經被填平了,估計裡面的管道也已經更換完畢且加固過了。
楊子月用腳踩了踩馬路上的泥土,很厚實,應該是掉不進去了,畢竟都被填平了嘛,楊子月笑笑。
背著書包走到了公交車站,楊子月四下看看,站上也有很多他們學校的學生,楊子月看看與他相同的校服,忽然覺得也不是很孤單,畢竟還有這麼多人陪他一起等,雖然自己並不認識他們。
看著旁邊電子顯示屏的信息:611路,一站。楊子月將書本先放進了書包裡面,他打算在車上好好睡一覺,畢竟路程不算近。
「哎呦!」
楊子月正準備上車,一個聲音傳入耳朵,他回頭看到了一個年邁的老人正費力地背著兩個大背簍,跌倒在地上,青菜掉落一地。
「你還上車嗎?」司機不耐煩的喊道。
楊子月將手中的零錢放入口袋,不顧正在發動汽車的司機的叫喊,走過去將老人扶起,並將青菜撿起來放回背簍之中。
老人一邊揉著自己的膝蓋,一邊不斷低頭道謝,楊子月沒有說什麼,看著老人的青菜想起來也許可以買點回去炒菜。
「老人家,你這青菜怎麼賣的?」
「害,婆婆送你一點,不值什麼錢的。」老人從衣服里拿出袋子,裝了幾棵品相比較好的裝進袋子裡面,楊子月接過袋子,還是拿出零錢趁老人不注意放入他的口袋之中。
楊子月放下書包,打算把青菜裝進一個沒有書的空格裡面。
一聲汽車的尖利鳴笛之聲和行人的尖叫聲打破馬路旁鬧市的喧囂,楊子月回頭去看,一輛失控的白色轎車朝他急速撞來。
速度之快根本無法反應,楊子月能做的只有瞪大眼睛和身體下意識的微微向後傾斜。
楊子月飛出去幾米,撞在路邊的減速樁上,他看著朝自己跑來的行人,忍住疼痛低頭看了看手中不知為什麼還緊緊攥著的青菜,逐漸失去意識。
……
烏夜啼提著水桶和拖把結束了一天的清潔工作,他臉上帶著滿足的微笑,準備離開學校,他從南大門出去,在門口的小店買了一瓶一塊錢的礦泉水,打開蓋子喝了一大口,然後又小心地蓋好蓋子,放進自己的口袋裡面。
他抬起頭來看著深藍色的天空,不禁感嘆這邊的天黑得真快。
他本來是往南校門右邊離開的,但是尖利的鳴笛聲和行人的尖叫聲又把他吸引了過去。
烏夜啼遠遠地看到公交站那裡紅光和藍光閃爍著,他提著水桶混入人群中,警察正在給一個人做酒精測試,那個人一身酒氣,說著胡話,他的身邊停著一輛白色的車,車前面沾滿了鮮血。
「這是出事故了啊。」烏夜啼嚴肅道。
旁邊一個老哥看著清潔工裝扮的烏夜啼說道:「你還挺精的啊。」
「這不是一看就看出來了,請問大哥誰被撞了啊?」
「好像是一個學生吧,剛才就倒在那邊,」大哥看起來也是來得很早的群眾了,他指了指那邊的限速樁,「身上都是血,真是嚇人哦。」
烏夜啼順著方向看過去,從地上的鮮血來看,能看出被撞的人失血很嚴重,拿出水又喝了一口,「從這齣血量來看,估計是活不了了,送醫院的時間太慢了,我們這離最近的醫院可有一段距離啊。」烏夜啼搖搖頭。
大哥也搖頭感嘆:「我也說呢,之前就說要在這學校旁邊修一座醫院,一直不開始,你看看這些人哦,現在出事了,唉,可憐這孩子啊,聽說是高三的呢,都要高考了,結果出了這事。」
烏夜啼又看了看被警察押上車的酒駕司機,忽然心神一動,但是也沒再多說什麼,默默離開了現場。
走在回家的路上,烏夜啼把空瓶子扔進垃圾桶裡面,冷風吹在他的臉上,走了好一會兒,烏夜啼忽然開口道:「那個肇事司機不像是喝醉酒的樣子,雖然酒精是超標了,但是我剛才看他的眼睛,分明很清醒。」
紅色小獸從他的身上湧現,在空中懸浮著說道:「我就知道你要說這事,活了這麼久還是沒看淡生死嗎?」
「不是沒看淡,只是陳述事實,那個司機也許喝醉酒了,但是他很清醒。」
紅色小獸慵懶地說道:「也許事情沒這麼簡單吧,我剛才在現場聞出一個老熟人的味道,你猜猜那血跡是誰的?」
烏夜啼停住腳步,紅色小獸也跟著停住,饒有興趣地說道:「就是那個與你有緣的小孩。那血的味道和他一模一樣。」
人行道旁的樹葉紛紛掉落,落在烏夜啼身上,他抬頭看了看有些頹廢之勢的樹木,朗聲說道:「那這事情還真沒這麼簡單了。」
……
「哥,這個事情就這麼算了嗎?只是找人撞那個小孩未免太便宜他了,還有當初打我的那個清潔工,他怎麼辦?」李鐵梅坐在椅子上,恨恨地說道。
「急什麼,先處理小孩,那個人的住處我已經打聽了,他是個練家子,到時候多帶幾個人過去。」李金林扶了一下下滑的眼鏡。
「嘿嘿嘿,敢在這個地方惹我們兄弟倆,我讓他死都不知道怎麼死的。」
李金林踹了他一腳,罵道:「你這傻*,我讓你再等等再等等,你偏要今天動手,萬一查到我們頭上,有你好看的。」
「大哥你放心,我已經安排好替死鬼了,就說是酒駕,這年頭酒駕的事故多了去了,那個路口又窄,不會查到我們頭上的。」李鐵梅笑道,「當時我就站在樓上看啊,飛出去老遠了,一身血,嘿嘿嘿真刺激。」
李金林沒有說話,眼神鋒利。
雖然很害怕「烏夜啼」,但是出於對小秋飛的信任,兩個小孩還是走過去從小秋飛手裡接過地瓜,然後和其他小孩一起跑得遠遠的去生火了。
火焰在孩子們的嬉鬧中騰起,手忙腳亂地把地瓜扔進火堆裡面,然後笑著往彼此的臉上抹炭灰,小秋飛看著這些比自己年齡都要小的孩子們,沒有說一句話。
「這裡是什麼地方?」黑氣問道,他又來到了莫名其妙的地方。
「山下的老人們說這個山是竹塢山。」
「哪兩個字啊?」黑氣追問道。
「竹子的竹,你不識字嗎?」小秋飛反問道。
「塢呢?」
「大概是烏鴉的烏吧,你是真的不識字啊。」小秋飛恨鐵不成鋼地感嘆道,「白長這麼大了。」
「這樹是怎麼回事啊?怎麼長這麼大?」黑氣決定不去理會小孩對自己的不尊重,他看著樹冠參天的巨樹,有些心悸。
「聽說這是竹塢山山神的親手栽種的樹,好幾百歲了,竹塢山可是有山神的哦!」小秋飛神秘兮兮地說道。
黑氣自然是不相信什麼山神種樹的鬼話,山神還種樹?那不得壓死它自己?這小孩還真是沒腦子,聽見什麼就是什麼,黑氣默默腹誹。
小秋飛走過去拍了拍樹幹,充滿敬意地看著大樹:「我跟他也是老相識了,大樹對我們這些孩子都很好的,沒有它我們就沒有房子。」
黑氣看著他這副痴痴傻傻的樣子,忍不住翻了個白眼。
繞著樹走了一圈,黑氣眼神一凝,樹的背後用某種鋒利的器具刻了幾個大字:
等我十七年。
黑氣伸出烏夜啼的手去撫摸這五個大字,絕望、不甘、憤怒種種負面情緒傳入黑氣的意識中。
「好深的怨念,」黑氣急忙收回手,「不管是誰刻了這幾個字,被它盯上的人一定很慘。」雖然有點感觸,但是這種事情總歸是與黑氣無關的,念叨幾句之後便離開了。
黑氣離開之後,刀刻斧鑿般的字跡之中絲絲白光流轉。
……
「老和尚,肚子餓,
肚子餓來怎麼辦,
找些東西吃,
找個地瓜,饅頭,
或者小公雞。」
沙啞地聲音從遠處傳來,鮑筵舞從雜草叢生的小路搖搖擺擺地走出來,口中無道歌謠不停。
「他日若得小神通
上天下海捉珍饈。」
拖著破草鞋、反穿灰色袈裟的鮑筵舞跌跌撞撞,倒在小路上,身後的布包被壓在身下,忽得睜眼,看見眼前的破碎的廟宇,喃喃自語道:「佛祖恕罪,容小僧先睡一會兒。」隨即閉上眼睛,打起鼾來。
三下鼾聲過後,鮑筵舞以一種奇怪的姿勢騰地而起,端坐於泥地之中,笑道:「佛祖,小僧睡好了。」三拜之後,鮑筵舞站起來,本就布滿泥印污漬的袈裟此刻更加污濁,但是他絲毫不介意,緩步走進「廟中」。
看見那具玉人骨,鮑筵舞的面色一僵,看到了地上的碎石塊,頓時喜笑顏開:「佛祖啊佛祖,你怎麼成了這副模樣,無妨,小僧為你超度,送你往生極樂。」
鮑筵舞坐下入定,閉上眼睛進入冥想,沉默了許久,他緩緩睜開眼睛,爬起來將碎石塊收集到一起,堆成一座墳墓的模樣,又拜了三下。
做完這些,他才抬頭看向高台上仿佛神聖般的玉人骨,「這高台不是你可以端坐的。」
玉人骨毫無反應,鮑筵舞繼續說道:「為何你會出現在這裡?」
「什麼東西?」一聲大喝,鮑筵舞警覺地轉頭,身穿黑袍的烏夜啼緩步走入破廟之中。
鮑筵舞看了一眼眼前笑得邪異的黑袍男子,也笑道:「烏夜啼?你沒死啊!」
黑氣心神一震,問道:「你認識我?」
裝了好幾天烏夜啼其實黑氣還是有點心虛的,畢竟它不是真正的烏夜啼,如果碰到認識烏夜啼的人說不定就會被認出來。
(該死這個人怎麼會認識烏夜啼,是敵是友?烏夜啼前些日子才在那個地方被人打死,現在就出現在這裡,萬一那個人追過來,後果不堪設想。)
「烏夜啼」手中環繞著黑氣,眼神中殺機凜然。
「元滅兩界有誰不認識大名鼎鼎的戲職仙。」鮑筵舞繼續微笑,「不是都說你在幻艷之地被人殺了嗎?消息是假的?」
「有誰能殺了我?可笑。」黑氣硬氣道。
「這具玉人骨是你放在這裡的?」鮑筵舞指著玉人骨問道。
「對啊,我看著佛祖不太舒服,所以讓它就取而代之了。」
鮑筵舞環繞著玉人骨走了一圈,嘖嘖稱讚道:「真是不得了的東西啊!」
「你能看出來這是什麼東西?」黑氣往前一探身子,問道。
「就是不能所以才說它不得了啊!」鮑筵舞搖了搖頭。「你接下來準備去哪裡啊?」
黑氣伸手撫摸烏夜啼的下巴:「興許現在這個地方留一段時間吧,反正也沒什麼地方可以去。」
鮑筵舞已經離開了破廟,頭也不回地問道:「那你可得小心點,現在外面的人都說你已經死了,正在尋找那個殺死你的人呢,也有人想找到你的屍體的,要是讓他們知道你沒死,那你就很危險了,別告訴我你在那場大戰中一點傷都沒有。」
黑氣說不出話來,鮑筵舞輕輕一笑,離開了。
「若非己物,終要失去
執念頗深,不可自拔。」
鮑筵舞口中吟唱著無道歌謠,背著布包一步一顛地走進了樹林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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