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燈花 第一百七十四章 暗夜之變

    等二人一走，店小二又湊上前來，用手上的白毛巾擦擦額頭的汗水道。「董小姐沒事就好，你呀，差點鬧得咱們要報官了，那後果可就麻煩了。現在既然你回來了，我也該去忙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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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店小二正要轉身離去，只聽得董嫣芷「慢」的一聲叫道。「小二哥，麻煩你多幫我準備一些路上吃的點心和乾糧。等一下，我就要用到它。」/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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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啊，董小姐，現在你就要走了嗎？」店小二回頭反問道，一臉惶然不解的樣子就杵在了哪裡。/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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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嗯，不是我要走，是我要選送他們兩人走。」董嫣芷霎時回復道，一把含淚的柔情目光，立即投向了旁邊的春俏和小春子。/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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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春俏和小春子，他們兩人？」店小二一時大感驚訝的反問道，瞪得一雙圓鼓鼓的大眼睛，不解的樣子猶是掛在臉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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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春俏和小春子二人亦是大惑不解，聽得董嫣芷說要送走的不是別人，正是自己這兩個一直貼身跟隨而來的夥伴。霎時就驚呆了在那裡，兩雙迷惑不解的眼睛，淚水特別濛濛地裝滿了他們的眼際。不解，委屈，怨恨，失落，迷茫，一齊聚生在他們倆個人的臉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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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董嫣芷仍是不言不語的站在那裡，任憑小春子和春俏二人百般垂憐和乞妥。她亦是口不出一言，語氣不帶一點商情餘地。/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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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店小二一看董嫣芷這說話變了模樣的架勢，情知不妙，但又不好出言相駁。只得藉故說了一個籍口，「董小姐，你們三人在此慢慢商量是，我這就為你路上的點心和乾糧去。」然後，一轉身就趕緊溜了出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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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是，這一邊，春俏又一不可收拾地撲向董嫣芷的懷中撤嬌道。「小姐，你不要春俏了嗎？打算自己一個人留在這裡？」/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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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然不是了，我只是想讓你和小春子先回荒莽的驛所。不然若是時間拖得久遠了，我豈不是要陷自己於不義，失信於梁老爺子和王俞二人」董嫣芷又愛撫地摸娑著春俏垂肩而落的長說道，似乎她的心裡並沒有什麼難言之隱。/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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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是，可是小姐，春俏卻是從京城杜府一路陪小姐南下走到這裡的唯一親人啊？春俏從來就沒有離開過小姐半分？現在你突然說讓我先走了，這又是哪裡做作的道理啊。」春俏仍是心有不甘的說道，好像仍是希望董嫣芷收回剛才的說話。/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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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霎時，董嫣芷又抱緊了春俏一把，眼中的淚水瞬間就暗暗地流落了下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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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春俏啊，你怎麼那麼傻啊，天下沒有不散的酒席。就算你我情誼再濃再深，終有一天也是要勞燕紛飛，各奔東西的。與其到時再傷情一片，不如現在咱們就此拜別吧。免得到時又要來一場生離死別，把好好的一樁心事非要弄得更加支離破碎。」/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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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春俏一時又嚶嚶地點頭認同道，「哎，小姐的這些心中之苦，春俏自是明白。只是不懂董小姐為什麼在這個節骨眼上，偏偏讓我和小春子二人先回去。自己卻一個人留下來，在這個小鎮巔沛流離。」/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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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哎」的一聲長嘆，董嫣芷又莫明奇妙地慨憾道。「春俏，你個傻丫頭。說你傻，你還真是傻。你怎麼就這麼讓我不省心呢？一板一眼的，就是一根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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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春俏被董嫣芷這麼一根筋的指著脊背打趣了一遍，很是慨然道。「唉，如此說來，董小姐還是要趕春俏和小春子二人走的。好一個人留在這個地方陪你心中的那個『秋生哥』嗎？」/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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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春俏，你讓我怎麼跟你說，你才明白呢？」董嫣芷似是有些不耐煩的說道，口中的語氣似乎也用了一些喘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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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是，小姐，你怎麼能說不要就不要我春俏跟在你的身邊了呢？難道是春俏做得不夠好嗎？還是小姐要急於趕我走？」春俏仍是不依不饒的說道，激氣的表情早就顧不得董嫣芷的臉上有什麼樣的變化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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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旁獨自站著的小春子，這時突然眼瞪瞪地向春俏當頭撤下了一盆冷水道。「你個小丫頭，能不能爭氣點，別哭了。都一個早上了，就知道哭，哭，哭，你有完沒完……」/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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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哎，人家是女孩兒家嘛，你這個烏鴉嘴就不能多擔待點嗎？」春俏從董嫣芷的懷中掙脫出來說道，又一下子把頭埋了下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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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董嫣芷看著一時頂嘴的兩人長嘆了一聲道，「好啦，你們兩個就別吵了。我這樣做的目的也是為了你們好，不是為我自己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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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春俏，你想一想，我拖累了你那麼久。讓你一直陪著我受罪，現在『秋生哥和爺爺』都沒有了，我怎麼好意思還綁羈著你呢？小春子的情況也是一樣的，我都帶他出來那麼久了，他的叔叔一定也很掛念他的了。基於此，我董嫣芷現在都沒再挽留你們兩人的意義了，就留下我一個人在這個風塵隨波飄蕩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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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姐，你先別這樣說。從柳夫人派我特別追隨於你起，我就是小姐的一部份了。小姐去哪，春俏就去哪？小姐吃苦了，春俏就跟著小姐吃苦。不管小姐要經歷什麼樣的苦難和艱險，春俏都願意陪在小姐的身邊，決不離開小姐半步。你若是要我離開小姐獨自回到京城的杜府，還不如讓春俏去死算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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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春俏始終不理會董嫣芷的說話，自顧自的說道。似乎是很想讓董嫣芷和別人明白，她春俏這一輩子就是跟定你董嫣芷了。不管你要不要我，還是要趕我走，我都會死皮癩臉的纏著你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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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哎」，董嫣芷又是一聲衰嘆，幽幽說道。「可是讓小春子一個人單獨回去，我怎麼能放心呢？這一路上沒個人照應，若是出了什麼事故，你叫我董嫣芷如何向梁老爺子交代啊？我已經失了兩位親人，深深知道其中的苦痛是怎樣一種撕心裂肺的絕望。我不希望這麼善心並且有救命之恩的梁老爺子，再重複走我走過的這一段路。」/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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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春俏，你還是聽我說，你一定要同小春子一起回去。到了荒莽驛所之後，你若不想再回京城去，你就留在那裡和小春子叔侄一起生活也好。遠離這紛亂的塵世，少惹紅塵的是是非非。讓王伯自己一人駕車回京城復命就是，也好免了我姨娘的一腔牽念。」/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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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春俏聽罷董嫣芷的一腔說話，終天鼓足勇氣的反擊道。「小姐，無論你怎麼說，你的目的最終還是要趕春俏走嗎？我可告訴過你了，你若要趕我走，那我就自尋短見算了。你還是讓小春子一個人回去吧，反正我是決定不會走的了。就算留下來是個尋死的結果，我還是要感激小姐對春俏的這一翻恩情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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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旁邊的小春了聽得春俏居然說出了這麼決絕的話，就算是死了也不想跟自己走。心中頓時生起一股濃烈的恨意，他狠狠地盯著春俏那哭紅了有臉蛋說道。/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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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春姐姐，你就算不想跟我小春子回去，也不用這麼直白的刺激我的。我知道我小春子是個什麼樣的人，不論怎麼做都是不值得你信任的人。也罷，咱們本來就不是同一路人。說什麼也只是偶然在路上相遇，同走一程罷了。路盡了，自然是要分開的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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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嗯，你明折就好，我也不是故意不想和你一同走一同回去的。」春俏插言解釋道，好像希望小春子更能明白一些。/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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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是，小春子似乎並不在意春俏的插話之說，他仍是輕聲說道。「董小姐，你就放心吧。你不想跟我再回那荒莽的驛所去，我自然能理解你的心中所思所想。你想留在這裡陪伴你那兩位已歿的『親人』，好吧就按你的意思做。既然春姐姐死活不願和我回荒莽驛所，再跟王伯回京城去，那麼我一個人駕車回去就可以了。請董小姐放心，我小春子雖然不大經歷世事，但是善惡之人還是能分辯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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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哎，你能如此之想就是再好不過的了，省得你又誤會我。」春俏間或插言道，似是她已經不希望小春子能有什麼語出驚人的結果。/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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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保證我這一路上回去，只是日行夜宿就好，決不做冒險的事兒。我要讓董小姐放心，更要我的叔叔放心，董小姐沒有對他食言。只是我很難過，我小春子再不能陪伴董小姐在這裡守護『親人』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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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春子，你能這樣想，董嫣芷真是謝謝你了。」董嫣芷這時才淚水漣漣地哽咽道，剛才的矜持已然沒有了先前的穩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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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沉吟良久，她突然一抬眼，堅定地望著小春子說道。「小春子，咱們來一個約定。惹是嫣芷姐姐這一次倖免沒事，半年之內必去荒莽驛所看望你們叔侄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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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好了，嫣芷姐姐，咱們這就說定了。」小春子高興地應允道。話鋒一轉，他又接著話薦道。「哪等一下店小二把東西備好了，我立馬就動身回去，再不擔擱時間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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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去吧。」董嫣芷輕輕一言，臉上已是淚流滿面。/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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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實，有誰知道董嫣芷內此時心翻起的洶湧波瀾。她的腦際瞬間又浮現出昨夜那兇險的一幕，兩張凶神惡煞的醜惡面孔又迂迥在她的心中。/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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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董嫣芷清淅地記得，昨夜就在她和春俏睡下之後。大約過了一個時辰，已是到了子夜時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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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這月斜風寒，夜深人靜，整個春來客棧陷入一片沉靜之際。她的房門突然被一陣急促而細微的聲響敲動，接著就聽到了一個蒼老聲音的呼喚。「董小姐，董小姐，你睡了嗎？我老頭兒有些緊要之事得找你問個清楚。」/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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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董嫣芷恰好正處於半睡半醒狀態，她則耳細聽，居然是那個長髯老者的聲音。不由得忙然大急，心想這深更半夜了還來相擾必是有緊要之事？難道是自己這一撞真把人家撞出毛病來了。這樣暗自愣想的時候，她心下大驚。一骨碌爬將起來，冷眼一瞧。身則的春俏正睡得香甜，濃醇的樣子很是讓人不忍心相擾。/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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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沒有經過細想，董嫣芷急忙起身披衣向房門口走去。她先是隔著房門低聲問道，「老爺子，你這是怎麼了？深更半夜的鬧得這麼凶！莫不是要做什麼可惡的勾當？」/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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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門外，即時傳來了長髯老者斷斷續續的乞求，和語氣裡帶著幾份不勝衰憐的說話。/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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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哎喲，董小姐，你這不是冤屈小老兒了嗎？小老兒真是讓你見笑了。」門外的長髯老者一時說著，突然傳來了幾聲劇烈的咳嗽聲，然後又是幾聲自悲自嘆的嘆息。/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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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董小姐啊，小老兒這不是老毛病又犯了嗎？夜裡寒風一吹，骨子裡就痛得很。不知道董小姐出門在外，有沒有備用一些鎮痛止傷的藥。若是有的話，小老兒想向你借用一點，止止這骨子裡的痛，就圖今晚睡個好覺。」/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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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直到此時，董嫣芷的心中已經沒有了任何的警惕之心。她聽著門外老爺子的苦苦衰憐和劇烈的咳嗽之聲，心頭一軟，就情不由已地打開了緊閉的房門。/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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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房門一開，只見兩張醜惡的鬼頭之面已然逞現在她的面前了。董嫣芷還未來得及出一聲『啊』然大叫，一把鋒利而帶著寒氣的匕，就閃電一般架在了她的勃子上。長髯老者的另一隻手，也迅地捂在了董嫣芷剛要張啟的嘴巴之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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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就在同一瞬電光火石閃爍之間，緊跟在長髯老者身後的中年男子，此時也快地衝到了睡得正沉的春俏跟前。回手一把，手中已多了一根吹煙裊裊的檀香之煙。煙火正慢慢熏往春俏的鼻孔，片刻之後，只見春俏頭一偏，整個人睡得更沉了，好像失去了知覺一般。/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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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董嫣芷想要掙扎呼救，奈何自己已受制於人，就連稍微掙扎一下也顯得極其困難。她只得張著兩隻驚呆了的眼睛，看著眼前變了嘴臉的叔侄倆，做著醜惡的害人勾當，愣是呼叫不出半句驚響的呼救之聲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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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董嫣芷無可奈何地閉上了雙眼，無助和悲涼之聲無聲地掠過她的心頭，任憑淚水在這淒冷的黑夜無厘頭地流趟。/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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