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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吳文瀾便過來給皇后請安,她走路有些遲緩。
皇后在她面前沒裝得太病,只是顯得有些虛弱,維持著皇后的體面與端莊。
吳文瀾實是有孝心,來的時候親手做了羹湯,就擔心皇后病著,吃不了葷腥和硬菜,且這初春天寒,喝了羹湯身子發暖舒服。
皇后與她淺談了幾句,便打發了她去。
吳文瀾出去之後,便給錦書跪下道謝。
錦書扶她起來,道:「你別跪我了,昨天還跪不夠嗎?我給你瞧瞧膝蓋。」
吳文瀾遮掩了一下,被辛夷摁在了椅子上。
掀起百褶裙和褲管,露出纖細修長的雙腿,兩邊膝蓋卻是出血紅腫。
「跪哪裡?」錦書蹙眉問道。
「碎石渣子上。」吳文瀾輕聲說,「那碎石渣子裡頭混了些鐵菱角,好在她著急去寧康宮看熱鬧,沒跪太久。」
「虧是沒跪太久,否則你這雙膝蓋就算完了。」錦書對魏貴妃的惡毒行為實在氣憤。
辛夷蹲下來給她消毒,挑出小鐵渣,「昨晚你回去沒處理過麼?這裡頭還有小鐵碎。」
「沒敢叫四皇子知道,便隨意擦了擦。」
吳文瀾聲音軟軟的,有一種受傷過後的脆弱。
最近她祖父出了事,自己進宮又受了委屈,且想必這陣子在四皇子府也與那些惡奴鬥法,身心疲憊。
也是難為了這十來歲的小姑娘,好在她足夠堅強。
辛夷說:「被欺負了,肯定要告訴自己男人啊,為什麼不說?」
吳文瀾眸色柔柔,「他如今肩負談判重任,出不得差錯的,不能叫他為我分心。」
「這麼說,他待你挺好的。」
吳文瀾臉色一紅,眼底盈盈生光,「極好。」
辛夷問道:「極好是多好呢?」
吳文瀾想了一下,「抵得過我受的所有委屈。」
錦書在旁聽了,知道她府中的事難辦,便道:「內宅的事,你若有不懂可以去問問蜀王妃。」
吳文瀾說:「這事也急不得,需得一步步來,如今我也有計劃的,嬸嬸放心。」
錦書見她雖有些苦惱,但臉龐有自信光芒,想必有辦法鎮得住那些惡奴的。
那些人自恃貴妃派來的,且掌控四皇子府許久,便欺負新主母,但所謂囂張到頭必有惡報,等看戲。
給吳文瀾療傷之後,便派紫衣護送她回去。
辛夷很欣慰地看著她,「總司現在好聖母啊。」
「說什麼呢?」
「你派紫衣送她回去,是告訴她府中的惡奴,蕭王府為他們夫婦撐腰的,震懾震懾他們。」
錦書沒好氣地道:「如今四皇子跟著少淵辦差,府中的惡奴瞧不見麼?他們受魏貴妃派遣來的,最是憎恨我們蕭王府。」
辛夷瞪大眼睛,「那你還派紫衣去?這不是拉仇恨麼?」
「吳文瀾是回吳家去的,我叫紫衣帶了一些營養液過去,摻在水裡頭給吳大學士喝,他如今只喝水不吃飯,已經第五天了。」
錦書有些擔憂,那吳大學士她見過一次,不胖,脂肪不多,六七天真是到頭了。
辛夷悲天憫人,「選擇這樣的方式自盡,真的太痛苦了,活活把自己餓死啊。」
錦書蹙眉,吳大學士還在等一個公道,但是這個公道不會等到的。
她道:「哪怕雲靳風去道歉也好啊。」
辛夷撲哧一聲笑了,「瘋王怎麼可能去道歉?他好面子得緊,昨晚蜀王府那邊還傳來發瘋的聲音呢,原先暗疾他們還說他砍傷了侍衛,最後是蜀王妃過來哄好的。」
錦書覺得還真難為了蜀王妃,還要哄著這麼一個發瘋的大寶貝。
紫衣回來報了一下吳大學士的情況,說是已經不能動了,躺在床上,還是倔強得很,湯水稀粥一律都不喝,只喝清水。
「營養液給過去了嗎?喝不喝?」
「喝了,吳文瀾先嘗了一口,說沒什麼味道的,估計是沒味道才喝。」
營養液是有些甜鹹的,但估計他的意識不大清楚了。
但縱有營養液,也只能多支撐兩三天,這還是要他持續喝夠分量才行。
陛下的行徑讓他們覺得心寒,狐死兔悲,吳大學士這般高風亮節的老臣,也遭此羞辱,那他們呢?
陛下登基之後,禮賢下士,提了福利俸祿,一番懷柔政策讓大家覺得陛下是賢君,多好的陛下啊,卻偏寵蜀王,這是他們大多數人心頭的不滿。
但當君主的哪裡有十全十美呢?只要蜀王好好辦差,讓大家看到他的才能,那麼立為太子也未嘗不可。
但陛下竟然為了蜀王,在早朝上對吳大學士……
一下子讓人覺得,以前的賢君只是假象,用龍佩砸向吳大學士時那滿臉戾氣的模樣,才是真正的他。
歷來都說君心難測,但其實在朝為官,多少都能揣摩出皇帝的喜惡,性情,陛下登基這幾年裡頭,大家也覺得能窺探一二了。
結果現在告訴他們,他們所窺探到的有可能是假象,陛下是個什麼樣的人他們完全不知道。
不禁便惶惶不安起來了。
清流文官們,已經開始商議一同去御書房外跪請,他們希望拉攏更多的人一同去逼迫陛下。
但徽國使者團在京,若鬧起來也損了國體,壞了燕國的名聲。
除了惶恐之外,很多人心裡頭也憋著一股子怒火,蜀王在大殿上發瘋,出手打人在先,陛下也都下旨要打他板子,結果瘋鬧了一場送回了王府,便當沒發生過一樣。
他便是瘋了,這三十大板也要打,起碼也算是給吳家一個交代。
所以,跪御書房的那些官員,便要求景昌帝下旨執刑,且罷免雲靳風禁軍指揮使一職。
景昌帝一概不見,御書房大門關閉,除翁寶在裡頭伺候之外,所有人都不能進去。
景昌帝煩躁到了極點,昨夜想傳召魏國公進宮陪膳,魏國公以身體不適為由,拒絕入宮,只回了一句話,說陛下定有良法可再塑蜀王。
魏國公府依舊是想要冊立雲靳風為太子,他們身家性命全壓在了雲靳風的身上,沒有退路。
景昌帝何嘗不想如了外頭那些人的願?但云靳風被誣陷得了瘋症,已是沉重打擊,如果再下板子,以他的性子決計也是活不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