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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官嵐也沒有辦法,過兩天再赴宴,而這一次在國公府的宴席上,竟然見到了謹王雲沐風。
他震驚到了。
是真的震驚到了。
國公府這棋下得大啊,連皇長子都請過來,目的是要做什麼,用膝蓋頭想都能想明白。
唉,說句心裡話,他想舉薦皇長子為太子,但是,謹王一直都沒有表現出皇子該有的才能,因此,他沒有辦法把心裡的支持說出口。
唯有在其他朝臣暗地裡嘲諷謹王的時候,他出來說幾句維護的話,心裡實則惱得不行。
惱怒那些人嘴上無德,也對謹王恨鐵不成鋼。
身為太上皇的長孫,他怎麼就能如此庸碌呢?
如今看他在國公府里喝得七八分大醉,滿嘴吹噓到時候,他恨不得是甩杯子就走。
在魏國公的斡旋下,楊博欽鬆了口,說回頭便去看看兵部遞上來的單子。
但是,就在楊博欽鬆口之後,魏國公卻又問起了,「如今蕭王到底是在演練什麼陣法啊?保密得很,連陛下那邊都沒稟報,又聽聞說在弓箭上跟上官大人較勁,為何啊?」
這些軍中密訓的消息,旁人要打聽自然不易,但是魏國公要打聽不難啊。
就算不能打聽到全部,知道個七八也是能夠的。
但他現在在酒席上,直接這麼問他,他回答了,是泄露了兵部和軍中的機密。
有一就有二,這事沒完的。
而且,這些話魏國公能打聽出來,卻不能出自他的嘴巴,一個字都不行。
所以,他只得站起來以敬酒推搪過去。
這一推搪,魏國公便給楊博欽打了眼色,楊博欽便懶洋洋地道:「戶部最近也忙碌得很,本官想了想,兵部遞上來的條子,本來就靠後,不能逾矩啊。」
上官嵐氣得肺都要炸了。
欺人太甚,欺矮子太甚了。
偏生,酒醉的謹王還在那裡嚷嚷,「上官大人,你說說又怎麼了?國公爺位高權重,還不能問問軍中的事了?」
他站起來,拍著桌子,「不就是那點兵陣的事嗎?國公爺知道了,興許還能給些幫助,我皇叔就是沒想開,以為國公爺跟他作對呢,國公爺一心為了朝廷,為了江山社稷,皇叔他小氣,他小心眼,他氣量不夠。」
上官嵐盯著他,他為啥子要長一張嘴?為啥子出生的時候不是個啞巴?為啥子沒人想過要毒啞了他?
上官嵐來的時候,忐忑不安卻也懷著期待,走的時候是滿肚子的怒火,想撞牆的悲憤。
他癱坐在地上,任由寒冷從屁股一直涼到心尖上。
至於還在酒席上的楊博欽很快就被拉到賭局裡去,他開始還搖手說不去了,但魏國公拍拍他的肩膀,笑著說:「不去的話,你那十萬兩銀子怎麼贏回來啊?」
他的臉色一下子就慘白了起來。
那銀子是借國公府的,打了欠條,打了好多好多年的欠條,沒還,也壓根還不上。
那時候的魏國公,只是國公府的世子,跟著當時的太子殿下如今的陛下辦差,一場隨隨便便的賭局,他喝了很多很多酒,等酒醒之後,他欠下了十萬兩銀子。
他還記得當時的感受,恨不得上吊,死了算了。
當然,後來也知道這是一個局,十萬兩銀子實打實的欠條,也把他的仕途生涯給賠上去了。
他其實比誰都恨魏國公,所以,他一直都效忠陛下,但陛下重用魏國公,且拿著那十萬兩欠條的人,就是魏國公,他沒有辦法。
後來長子出身,他想盡辦法把長子送到梁時身邊去,就怕一旦出事,梁時能護著他點兒。
也算是給他們楊家留個後。
人人都道他是真心追隨魏國公,唯有他自己知道,他是迫不得已上了賊船的。
確實也依仗著他與陛下的扶持,能讓自己在四十出頭那年,便當上了戶部尚書。
可他太明白了,這樣的機遇,是伴隨著多大的兇險。
賭了一個時辰,他贏了一百兩銀子,臨走的時候,魏國公笑著對他說:「楊兄運氣不錯啊。」
他賠笑,「國公爺謙讓了。」
哪裡是他運氣好了?這一百兩是他今晚聽話的獎賞。
但這一百兩他也是拿不走的,當做十萬兩銀子的利息。
國公府最近越發小氣了。
本來嘛,以為丞相是太上皇舉薦的,陛下不會相信他,甚至會想辦法遏制相權,殊不知完全沒有這樣的舉動。
所以,他覺得陛下和丞相越走越近的意思,就是要和國公府越走越遠,甚至是背道而馳。
而在這個時候,蕭王殿下竟然去了軍營訓兵,還因為弓箭的事跟兵部鬧僵了。
蕭王躲的時機還挺詭異的,難道他不該先拉攏丞相嗎?
他昏昏沉沉的腦子裡,萌生出蕭王的兩種可能。
第一種,蕭王與丞相其實早就結盟了,瞞著陛下呢,畢竟太上皇最寵愛的兒子,就是蕭王殿下,太上皇親自布置棋盤,能不把自己最寵愛的兒子放在將帥之位上嗎?
第二種,是他覺得無法拉攏丞相,只能躲避鋒芒,因為丞相新官上任,必定是要拿誰開刀立威,他躲起來辦兵務,誰都挑不出他的錯來。
第一種可能,事情很大條,陛下甚至都有可能帝位不保。
第二種,蕭王能屈能伸,懂得避其鋒芒。
而不管哪一種,都在他心裡頭畫上了一個箭頭,那就是其實蕭王殿下比陛下或者魏國公都要好,跟著他冒點風險,或許能保住楊家。
從魏國公犧牲了康樂侯那天開始,他就知道,下一次若再出什麼大紕漏,自己也會和康樂侯一樣埋坑裡頭。
不過,他那親家死得一點都不冤枉,凡事愛出頭,愛竄尖尖,看吧,大刀就是專門砍那冒尖的腦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