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清涵蹙著眉盯著慕容羽塵的眼睛,那裡面的情緒太多,反而叫葉清涵有了一瞬間的遲疑,可妘兮瑤見她如此卻冷笑一聲道:「生死有命,這便是你們逆天而為應付出的代價!」
「我知道的,我知道遲早會有這樣一天,可我從未料到會是今日,所以我求求你了菱兒,幫幫我,求你!」慕容羽塵聲淚俱下,她拉著葉清涵的雙臂,似是祈求,又似是真的脫了力,雙腿一軟,竟緩緩地跪了下來,而葉清涵卻仍舊蹙著眉,面上沒有絲毫的表情,只是低著頭靜靜地看著跪在面前痛哭的慕容羽塵,不知她在想些什麼。妘兮瑤看著這般模樣的慕容羽塵,心中卻沒有任何的憐憫,她剛張開嘴欲要繼續反擊,卻忽然聽到了葉清涵很平靜的一句問話:「救他,理由呢?」是的理由呢,一個屠了莫家滿門的冷血帝王,叫她如何施以援手?若提前緣,卻是他自己親手毀了那份緣,這樣的他,不恨已是最大的寬恕,相助卻是最不可能的事情。慕容羽塵癱坐在了地上,抓著葉清涵的手也頹然的垂了下來。合上眼帘,遮住了滿眼的絕望,除了輕微的抽泣聲,便是面上如雨滴般滑落的淚水。
「我可以試試看。」一個清脆、略顯稚嫩的聲音傳進了慕容羽塵的耳中,她立刻張開雙眼,看向發出聲音之人,雙目中充滿了希冀。
「婷依,你無須如此。」葉清涵連忙出聲阻止,可婷依卻衝著她笑著搖了搖頭。
「雖然我也不喜歡那個人,但今日若不救他,恐怕……」婷依看了一眼慕容羽塵,葉清涵微愣,隨即也看向了慕容羽塵,略微思量片刻,葉清涵緊握了一下縮在衣袖裡的手道:「即是如此,還是我去好了。」
「不可!」水茗軒趕忙上前,神情慌亂,卻又堅定的抓住了葉清涵的肩膀,「你不能去!一定不能去!」
「只此一次,下……」
「不行!」水茗軒急紅了眼,「我不能眼睜睜的看著你拿自己的命來賭!」
「可……」
「拿命來賭……」慕容羽塵忽然起身,神情有些恍惚,是了就在不久之前,葉清涵是告訴過她的。
「就是以命換命嘍。」婷依明知慕容羽塵知曉,卻還是忍不住氣惱的接了一句。
「這世上許多事情都講究一個平衡,羽族雖有神力,可也要為此付出同等的代價。」妘兮瑤冷冷的解釋,「不過以你向來的行事作風,想來說了也是無用。」
「你誤會了,我……」
「誤會?」妘兮瑤冷笑,「你要姐姐拿命去換他的命,能說出這樣的話,又怎會是誤會。」
「妘奶奶你的確是誤會她了。」婷依走上前插話道,「她欠葉子良多,絕對不會再傷害她的,可葉子……」婷依無奈的搖了搖頭。
「姐姐!」妘兮瑤蹙眉,擔憂的看向葉清涵。
「隨她去吧,不了結此事,她的心靜不下來。」婷依氣定神閒道,「放心,最多就是身體再長大一些,只要今後不再這麼做便無礙性命。」
「此言何意?」水茗軒忽然問道。
「葉子雖然身負再生之力,卻並非天生,外來之力,終有耗盡之時。」
「我明白,今日之後,絕不相擾!」
「說得輕巧,你如何能做得了他的決定。」妘兮瑤冷笑。
「我……」慕容羽塵語塞,葉清涵卻忽然道:「即是如此,今日之後便生死各安天命,若有來犯,我必全力還擊。」
「多謝!」慕容羽塵這一聲謝很是懇切,她要謝葉清涵的成全,卻亦是滿心的愧疚,至於其他,她根本未及深思,此刻她只想要歐陽思睿活著!
「我和你一起去!」水茗軒語氣堅定,而葉清涵也沒有一絲猶疑,笑著應了一聲:「好!」
救治的過程與之前相似,只是意料之外的是,葉清涵看起來沒有任何異樣,然而落雪在回返的路上卻一直反覆的打量葉清涵。
「身體沒有任何異樣,模樣也恢復了,可我還是覺得哪裡怪怪的。」落雪緊鎖雙眉,目光一刻不離的盯著葉清涵。
「你未曾見過葉子這般特殊的體質,自然說不出所以然。」婷依咬了一口手裡的果子道,「放心吧,她現在好著呢,以後也會好好的。」
「可姐姐的重生之力沒了。」妘兮瑤盯著婷依忽然道。
婷依伸了個懶腰:「不是還有守護之力嘛,雖然不可能再同羽族一般壽數千年,卻也可享常人壽數。」
「當真?」水茗軒原本黯淡的眼光也重新有了亮光。婷依卻難得耐心了一回,笑著點了點頭:「比真金還真,但前提是,你要好好守著她,別再讓她善心泛濫。」
水茗軒看著葉清涵,執起她的雙手,鄭重的點了點頭。葉清涵撲哧一聲笑了,也點了點頭,可妘兮瑤的目光卻不知何時落在了自始至終都未置一辭的婧雨身上。她雖面上掛著恬靜的笑容,但她雙目中的擔憂和無奈卻讓妘兮瑤困惑至極。
一夜無事,翌日,眾人仍舊按照原計劃啟程回返,但可惜,莫紫芸和鹿辰終究還是未能如夜炙王所願離開,終究,鹿辰身份特殊,而莫紫芸也甘願陪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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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免再生意外,他們回返的速度比來時快了數倍,僅一日功夫,他們便回到凌陽城。一行人緊繃的神經,直至踏入宮城外圍搭建好的結界之內,方才放鬆下來。
他們回來的突然,當守衛宮門的侍衛見到他們時也著實吃驚不小,以至於一行人已經走出很遠後他們方才有人回過神來,磕磕巴巴問道:「才……你們剛才有沒有看到……皇……皇……」
「……你……你也看到了?」兩人對視,隨後一群人對視。
「可是怎麼可能啊,我們會不會是眼花了?」
「有可能,有可能。」眾人一致認為是大家都眼花了,這死而復生,聞所未聞。而遠在深宮之內的紫宸殿眾人見到這一行人時吃驚程度亦是有過之而無不及。
「娘……娘娘……」瀅慧瞪大了雙眼,淚水瞬間充盈了眼眶,輕聲呼喚。
葉清涵莞爾一笑柔聲道:「我回來了!」
宮人們各個眼中都噙滿了淚水,嘴角卻是掛著難掩的欣喜笑意。
不多時,太后水靈韻便帶著孫子趕來。
眾人起身,水漓楓一眼便看到了葉清涵,興奮的喚了一聲母後便快步撲到了葉清涵懷裡。
葉清涵摸了摸水漓楓已經到了她下頜的半大腦袋,心中一陣暖意,恍若隔世。
此行經過,葉清涵和水茗軒盡數告知,太后水靈韻聽後也是感慨萬千。
「沒想到,你們之間竟有這樣的淵源,不過即便他身體無恙,靖國也絕不怕他。」
「母后看得比我通透,這些年,辛苦您了。」葉清涵由衷的感到歉意,若非她的執念,若非她的一意孤行,事情也許不會發展到這一步。
「辛苦是為百姓,也是為母親疼愛的孩子們。你是孤選定的兒媳,也是軒兒認定的妻子,更是楓兒最愛的母親,所以我們都是最你親近的人,在親人面前,你永遠都可以做自己。」
「可我終究還太太過任性。」葉清涵很是動容,語氣中卻滿滿的都是歉意。
太后水靈韻聞言卻慈愛的笑著搖了搖頭:「其實很多事你都看得通透,大道理你亦是懂得許多,可終究還是勸人容易,勸己難,若非親身經歷的體悟,誰又能夠生來就懂得天地大道。」
「母后說的是。」原以為浴火新生後已然看透了一切,可不知為何,此刻的葉清涵仍舊覺得心頭有些鬱結未曾散去。
「好了,時候不早了,趕了一天的路,大家用些晚膳便好好休息吧。」太后水靈韻起身,吩咐宮人安排好住處便舉步先行離去。
皇宮裡的夜熱鬧了起來,院子裡滿是孩子們銀鈴般的笑聲。婧雨輕倚著欄杆,面上依舊是淡然的笑意,可眼眸中卻又划過一絲羨慕。婷依眨眨眼睛,看了看母親,又看了看院子裡這一家人,心頭卻滿是愧疚。
「娘,你也想爹爹了是嗎?」婷依望著母親語氣中滿是自責。
「是啊,很想很想。」婧雨說話時,目光卻是看向了遙遠的天際。
「都是我不好。」婷依低下頭長長的睫毛投下一小片陰影,遮住了她滿眼的落寞。
婧雨收回目光,俯身摸了摸婷依的小腦袋溫柔的笑道:「那你就好好努力,等到你能夠將那股靈力收放自如了,爹爹也就可以回來了。」
「可是……」婷依欲言又止,婧雨卻還是溫柔的笑著安慰著女兒:「娘相信你,終有一日,我們也能一家團聚。」
「好!」婷依應答的很是堅定,即便那個未來她們都看不到,但這又何嘗不是一種新的體驗呢?
「她們似乎也有心事。」
葉清涵聞言便順著水茗軒的目光看向不遠處的母女二人,婷依雖然面上掛著笑意,但眉宇間卻掛著些許愁思。
「只是她們的事,我們怕是幫不上什麼吧。」
葉清涵有些惆悵,水茗軒見狀,攬著邀請函的手臂輕輕拍了拍她的肩頭溫言道:「任何人都會有些不便旁人知曉的心事,我們尊重她們的選擇就好。」
「你這樣說……」葉清涵猛然回頭,迎上了水茗軒溫柔如水的目光笑道,「莫不是早些時候你也曾察覺到了我的心頭事?」
水茗軒點點頭,莞爾笑道:「雖不知是何事,但卻能夠感覺到你心事重重。」
「說的也是,識人之術,察言觀色是作為帝王之術中最要緊的,否則你如何能鎮得住這滿朝文武,又如何能同歐陽思睿平分秋色。」
「這樣來來,我是否可以理解為,清涵在誇我。」水茗軒眸子清亮,滿含笑意,葉清涵眨眨眼,俏皮一笑:「你可以這樣認為。」
水茗軒不由得愣住了,記得初見她時,她的嘴角便常掛著這樣的笑意,如今再見便覺恍若隔世。
「為何這樣看著我?」葉清涵靜靜地看著入定多時的水茗軒,有些不明所以。
「沒什麼。」只是覺得能在看到這樣的你真好。葉清涵見他如此,便也沒在多問,只是在舉目看去,婷依卻已然被那群孩子拉著在院子裡打轉去了,而婧雨則同妘兮瑤聊了起來。
這一夜,似乎每個人都有許多話要說,也有許多心事可以靜靜的獨自思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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