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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他的神靈
只是因為苦修士在這裡太少見了。筆神閣 www.bishenge。com
對於衣不蔽體蓬頭跣足的人群來說,凍土嚴寒的氣候,本身就是天然的拒絕。
而在林海雪原里還能光得起腳,這份奢侈絕對值得所有人敬畏。
蕭世行眼睛很毒,這也是他能管理這個村子的本錢之一。
四個赤足苦修士有老有少,他一眼就能判定,最年輕的那個,才是其餘三人的領袖。
三位年長修士都是麻衫,形容枯槁,只有最年輕的那位,穿著一件說不出材質的立領白袍,就連款式,也與大陸諸國的習慣有些不同。
皮膚也白皙細膩,如果配上一雙上等的麂皮靴子,便是放到京都,也不能不說是一位濁世佳公子。
最年長的那個老修士,從包裹中取出四個干硬的麵餅,首先分配給白衣少年,然後才分配給兩位中年修士。
看到白衣少年拿著麵餅端詳,老修士說道:「上使,這是麵餅,凍得干硬了,需要泡發過後,方好食用。」
說完又覺得自己應該補充一下:「今日之後,就只能用它充飢了。」
少年修士點頭,話語中缺少韻律,因而顯得有些古怪:「你們做,我看。」
老修士帶著其餘二人完成了儀軌,將麵餅掰成小團泡到肉湯里。
少年修士便也跟著照貓畫虎。
蕭世行一直在暗中觀察四人,對自己之前的恭敬暗許了一聲。
四個人動作的節奏精準異常,每個動作的間隔時間,每一個麵團的大小,幾乎都完全一致。
蕭世行可不會認為,這是因為面前四人將肉湯泡麵餅吃得太多,才練出來的手藝。
四人吃完了湯餅,老修士向蕭世行招手,示意他過來。
蕭世行和顏悅色地上前:「四位上師,都吃好了?」
少年修士用澄澈的目光看著他:「問你打聽兩個人。」
蕭世行笑得更加卑微:「您說。」
少年修士問道:「一個少年,與我差不多大的少年,以及一個四歲的小女孩。」
……
一架簡陋的木筏,在玄水上漂流。
木筏的前方,橫放著一個黑色的大箱子,小女孩坐在箱子上,看著木排下清得不能再清的河流。
五竹站在木排後面,用一根長長的木橈控制著方向,黑色的鐵簽,就插在他身側的原木上。
「這條河其實很清啊,為什麼會被叫做玄水?」小女孩問道。
「可能是周圍環境都是白色的緣故吧,讓它的顏色看起來有些發沉。」
「是吧?哇,水裡面好多魚。」
水裡的確很多的魚,一兩尺長,褐色的身體上密布細小的黃白色斑點,魚群正擁擠在一起,努力地逆流向上。
「這麼冷,它們到這裡來做什麼?」
「去上游,產卵。」
「為什麼要跑到冰河裡來產卵?」女孩看向碰撞著木排的細碎浮冰:「做父母的,這麼殘酷。」
「因為這樣它們才能保證後代的強壯。」
「……」
兩岸的松樹上覆蓋著厚厚的積雪,水邊不時有麋鹿或者野豬在飲水覓食,見到木排上的兩人,似乎也不怎麼驚懼。
「小竹竹,你說我是不是也該學學武功?」
「那就學。」
「可是我以後肯定會很忙的也,而且我也不見得能學好。」
「與其將時間浪費在不擅長的事情上,還不如騰出更多的時間,去做自己擅長的事情,對不對小竹竹?」
「那就不學。」
「那要是遇到壞人怎麼辦?」
「我會讓小姐遇不到壞人。」
「哈哈哈哈……小竹竹你真是太酷了……」
然後小女孩認真地給五竹定性:「你以後肯定成不了一個合格的家長,所以我的孩子不能管你叫爸爸。」
結論很古怪,回答更直接:「小姐,首先你得有個孩子。」
「說得也對哈……」
……
積雪深厚的松林中,四個修士在跋涉。
老修士似乎終於下定了決心:「上使,我們為何要尋找的那兩人?他們到底是誰?」
白衣少年看著遠處的山脈下的河流:「是守護者……和神靈的後代。」
苦荷雙手合什,目光看著地面:「守護者不該聽奉於神靈的後代嗎?」
「神靈的後代已經失去了命令守護者的資格。」
「從神靈毀滅了自己那一刻起,從神靈的後代需要由守護者來守護那一刻起,從……創世的那一刻起。他們就失去了資格。」
老修士顫抖著嘴唇:「神靈……毀滅了自己?」
「對,他們追求了過多不該擁有的力量。」
……
長白村,如今已經成了一片廢墟。
一個人從村外行來,看著還火光未熄的大通店:「出來吧,我知道你沒死。你沒這麼容易死。」
來人正是北魏最大的密諜頭目,錦衣衛的實際執掌者,魏帝最得力的暗黑鷹犬——肖恩。
冒煙吐火的大通店裡,沒有動靜。
肖恩一扯嘴角,又向前踏出一步:「還真有耐性。」
一道殘垣突然炸開,土塊磚石,甚至帶火的木頭,齊齊朝著肖恩飛去。
肖恩神色未變,左手未動,只用右手將襲近身周的雜物隨意擊飛。
土塊木石和煙火中,一道黑影縱躍而起,如同暗林里伺機掠出的獵隼,手中烏黑的匕首向著肖恩的心口奔至。
肖恩右手一錯,架住黑影手腕,左手成鉗,狠狠抓向黑影腰肋!
黑影猛然抬腿,在空中用膝蓋擋住肖恩左手,緊跟著大腿一彈,借勢彈回大通店殘垣之後。
肖恩拍了拍手,丟掉手中的碎布,笑著尋了一塊大石頭坐了下:「妙極,真是妙極。」
「我大魏壓制周邊諸國多年,一直以為北疆極寒,無需後顧。」
「想不到,慶國還有你這樣的人才。」
殘垣後默不作聲。
「你這圈子繞得可忒大了一些,從南慶越海,過東夷,逆玄水,來到這裡建立密諜處……我是該佩服你的心思詭秘呢,還是更該佩服你的毅力非凡呢?」
殘垣後依舊默不作聲。
「或者更應該佩服你的手段狠辣——短短兩年,就能在這種地方站穩腳跟,成為我大魏背後的一根毒刺!」
「出來聊聊吧,我知道你不叫蕭世行,更沒有表面看起來那麼老成粗獷。你姓陳,南慶人,祖籍……應該靠近東夷的漢州?還是澹州?」
殘垣背後,響起了暗啞的笑聲,中間夾著著被濃煙熏到的咳嗽:「咳咳……肖大人,你不該來的……」
「為什麼?」
「如果是魏帝的命令,那應當是三方聯合行動才對……咳咳咳……如今北魏軍方,天廟,錦衣衛,欺隱君上各行其是……你的國家在我眼裡,已經快要爛到根了……這消息,比你們突然出現在這鳥不生蛋的極北,似乎更有價值。」
肖恩出奇地沒有反駁。
「肖大人,你也的確很厲害,利用天廟,不費吹灰之力就斷送了我兩年的辛勞……我也很佩服你。」
肖恩看著大通店的火光:「我只關心,你是如何逃脫天廟高手剿殺的?說出來,投靠大魏成為密諜,我饒你不死。」
「呵呵呵……我等了這麼久,就是等肖大人的到來,讓我證實心中的推斷。至於我是如何逃脫的……這就告訴你。」
肖恩神色大變,猛然騰起,撲入大通店內。
灶台邊的大水缸里,水花還在蕩漾,卻沒有了人影。
這口水缸,其實是一條通往玄水的水井。
肖恩撿拾起水缸邊的一張紙條,上面寫著六個字——「這一局,算你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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