蒼域世界 第九十三章 陸鹿的打算
再醒過來的時候，李凌峰發現自己躺在一張草蓆上。
從後腦勺直達腦門的清涼之感，讓李凌峰知道這並不是一張簡簡單單的草蓆。多半是有凝神聚精的妙用。
「醒了？！」一旁的陸鹿很是詫異道：「一般人少說沒有三天是無法從神魂疲憊的狀態中醒來的，你小子……」
李凌峰嘿嘿一笑，撐著蓆子就直起了身來。
留影玉璧好是好，只是對神魂的強度有著一定的要求。修為低下之人漫說使用留影玉璧了，貼在腦門上登時就得魂歸天外！
得虧李凌峰「經驗」豐富，在南山村的時候就沒少昏迷，這也算是練出來了……
拍了拍有些沉重的腦門，李凌峰慢慢回憶起了留影玉璧中的情景。
《控靈八法》終究是沒能一窺全貌。
在看到「第五法——散法」的時候，李凌峰就因為靈魂不濟而昏倒了過去，繼而心神被從幻境之中拉了出來，躺了一天一夜，這才恢復了過來。
腦海之中能回想起的，只有那漫天的毀滅術法，以及斬天裂地的刀氣劍意了，想想當時看到的那副場景，即使明知是虛幻的，李凌峰還是不由得寒毛直立，心悸不已。
可怕！
而這還只是作為旁觀者的李凌峰，想想毀滅中心的那道袍灰影，李凌峰不覺為其狠狠地捏了把汗：如果那種場景下都能活下來，這位看不清面容的修者，必定是仙神一般的人物了！
只可惜看到這裡的時候，自己就因為神魂不濟而退了出來，後面發生了什麼，以及其後的三法，李凌峰是不能一窺了。
好在留影玉璧珍貴就珍貴在這裡，能將其中神妙的奧義完整地烙印在你靈魂的深處，那些消化吸收不了的東西，可以等待日後逐漸變得強大了，再來翻看，而不會白白消逝掉。
可惜，李凌峰不知道這一點。
「嘖，可惜啊……」李凌峰感嘆道。
「可惜什麼？」陸鹿問道。
「呃……沒什麼……」李凌峰訕笑道。
陸鹿看了李凌峰一眼，也不說破，只是道：「別擔心，留影玉璧可不是那種一次性物件。看不齊全沒大關係，這《控靈八法》已被留影玉璧烙印在了你的命魂上，若想觀閱的話，將心神潛入命魂就可以了……只是注意，切不可貪功好進，靈魂力量不夠的話便不要強觀下去，否則傷了命魂，神仙也救不了你！」
李凌峰訕笑兩聲，點了點頭表示明白。
人的靈魂如同雞卵，所謂的靈魂也可以叫作神魂，便如同是外面的蛋清一樣的東西，命魂，則可以比作是最中間的蛋黃。
神魂消耗了可以通過某些手段，或等時間自然回復，命魂傷了，那可就是損了根基，說是神仙難醫，也是一點都不為過。
李凌峰沉默了下來，氣氛剎時間就變得有點尷尬。
「說吧，有什麼事別積在心裡，憋成內傷怎麼辦？」陸鹿不愧是人老成精，哪裡還不明白李凌峰心裡有事，扶起衣擺，在一張石椅上坐下，當下問道。
「坐吧。」
李凌峰又訕笑了兩聲，也找了個位子坐下，只是沒敢坐實，一個屁股有半個在石椅外，沉吟了半晌，這才小心翼翼地低聲道：「老爺子，這《控靈八法》……不一般吧？」
陸鹿斜睨了李凌峰一眼。
何止是不一般啊！本座征戰一生，所斬獲的東西，還不及其價值的十分之一，這還只叫不一般的話，你管什麼叫稀珍？
「少扯沒用的，少年人痛快點，玩什麼彎彎繞繞？」陸鹿不客氣地一擺手，蹙眉道。
「嘿嘿，小子這不是受寵若驚，感受自己沒啥能回報您老，心裡……有點虧欠罷了。」李凌峰「虛偽」道。
陸鹿這回算是明白這小子在擔心什麼了，恍然之餘又覺得有些好笑：地階都不到的小子我能圖你什麼？
「好了，別多想了，說是結個善緣你肯定不信，就當這是老夫的投資吧……」陸鹿苦笑道，「再怎麼說你也是老夫的半個弟子，我還能害你不成？」
投資？
這個說法倒是可以接受，最起碼地比結善緣來得實際一點。若說結善緣，像那大荒軒的姜呂一樣，施點不大不小的恩惠，便足夠了。《控靈八法》？你要瘋吧你！
不過也是，這老爺子待自己真的是沒話說，好心還是歹意，自己還是能分辨得出來的。自己好歹也是算他的半個弟子吧，就沖這一點，這老頭也不可能害自己。
「這樣啊……蒙老爺子您看得起，小子真是受寵若驚……只是，您就這麼篤定不會收不回本？」安下心來的李凌峰，一臉好奇道。
「怎麼，你對自己很沒信心？」陸鹿反問道。
「呃，這自然不是……不知長老還有其它要求沒有，一併提了吧。」李凌峰摩娑著下巴道。
「我說小子，你未免太看得起自己了吧？一篇《控靈八法》而已，我陸家人交朋友合心意就好，沒有那麼多的彎彎道道，明白了嗎？」陸鹿開始有些不耐煩了。
陸家？陸烈烽也姓陸，這陸老人跟自家掌門，還是同一個家族的？
李凌峰一皺眉：看來是一個了不得的龐大家族啊。
對於蒼域大陸上的大家族，李凌峰雖然不盡知，卻也多少了解一點。
世族得以世代衍續下去，靠得不僅是層出不窮的家族天驕，更重要的是，大部分的大世族都有一雙識人的慧眼，他們會善於挖掘那些極有潛力的人傑，在他們尚未崛起之時，便為其提供幫助，結下深厚的情誼，廣撒網，多結交，這樣在這些人傑日後得以成長為大人物的時候，便會念及舊情，回饋於這些大世族。
這也是世族得以衍續，昌盛的一個憑據。
所以在陸鹿提到這一點的時候，李凌峰覺得還是蠻有可信度的。
只是他為何如此篤定自己就是那種極有潛力的人傑呢？饒是以李凌峰淺薄的見識，也知道《控靈八法》這種東西可不是什麼街邊的大白菜，這是可以真正引人瘋狂的強大靈技，如何自己的潛力不是足夠巨大的話，這老頭怎麼會值得拿出來？
想了想李凌峰還是沒有問。
話說到這裡就可以了，再追根究底下去不免會顯得生分。
「嘖，老爺子您真是慧眼識英，像我這種英武的男子，在這紛紛塵世之中，都能被您一眼認出來，好眼力，好眼力啊！」於是李凌峰又開始了不要臉式的自誇。
陸鹿無奈地擺了擺手，並沒有說話。
有時候陸鹿也在懷疑自己的這番投資值不值得。
這小子一會多疑如狐，一會又沒臉沒皮，但在對待自己這樣的長者的時候，禮節卻又做得十分到位，最令陸鹿驚奇的是，在這三者之間，這小子居然一直把握在一個微妙的程度，不會因為他的多疑而去討厭他，不會因為他的沒臉沒皮而去厭惡他，不會因為他的守禮奉節而去苛責他。
要說有什麼東西可以一比的話，這小子就像是一團清水一樣，多變而不失其形，善變而不失其質，清水永遠是清水，純潔得不揉雜一點它物，只是有時候這團清水，又會氤氳出一團水汽，著實讓人看不清他的本質。
但偏偏陸鹿自己還非常享受跟這小子待在一起的感覺。想哭就哭，想笑就笑，這小子仿佛有一種魔力一般，跟他在一起，整個人可以變得很輕鬆，這種感覺，對，就好像是天地自然一般！
這種奇妙的感受，讓陸鹿愈加肯定了自己內心的猜測。
十六歲的孩子狡詐也好，滾刀肉一樣也好，在大世族的子弟之中都能看到，但像李凌峰這樣轉換自如，變幻莫測的可是一個都沒有。
要麼奸詐，要麼孤冷，要麼耍混，要把這幾種雜糅在一起，沒有時間上的閱歷是不可能的，眼力毒辣的陸鹿一眼就看得出來，這孩子絕對不僅只有十六歲！
「若非老夫還有點見識，險些要看漏掉你這頭潛龍了啊……」陸鹿看著面前的李凌峰，眼中滿是意味深長。
其實陸鹿之所以這般關注李凌峰，是有原因的。
遙記得自己尚還年輕的時候，曾經誤入過一處中古時代的遺蹟，在那裡，陸鹿看到了讓他永生難忘的一幕。
那是一塊破舊得幾近腐朽的石碑，如同天柱一般頂天立地，其間瀰漫著宇宙洪荒的古老氣息，若不是他定力極強，定然早已迷醉其間。
石碑滄桑老朽，好像風一吹，就要化為塵埃，消逝在世間。其上古文，也早已被種種刀劍之痕刮裂，不復存在，只是在他以小縷心神感受其中的時候，他聽到一句宏大天音。
「子非魚，安知魚之樂？！」
那處遺蹟，遺留了什麼，後來又發生了什麼，他都忘了，再醒來已是出現在了一片綠茵草地上。若非那句天音還在其靈魂深處轟轟作響，他定會認為只是南柯一夢。
子非魚，安知魚之樂？！
這句話，他銘記了一輩子，卻沒想到在年老回到家族中的一個附屬小宗門之中，他再次聽到了這句話。
子非鶴，安知鶴之樂？
那一刻，陸鹿確實是懵了。
「這小子也到過那處遺蹟？亦或是從哪裡聽來的？不，都不可能，那處地方我都忘了，聽來的？更不可能。那麼……大能者輪迴之身？」陸鹿的腦海之中，電光火石般地閃過諸多念頭。也就是在那一刻，陸鹿決定，這小子，要收！
小宗門之中遇到了大能者的轉世？中彩票也不是這麼巧的啊！可想而知，陸鹿的心中會是如何地一個激動。
只是他遇是遇到了，赤陽門之中，的確有一位聖賢之身，可惜，卻不是李凌峰……
「中古之時的大能者啊，這要是讓其成長起來，可能能成為少主的得手臂助也不一定啊！」誤解了什麼的陸鹿，不禁陷入美好的遐想當中。
自己能跟隨少主，完全是少主念在舊情的份上，真正說起來，自己連跟隨者都算不上。再想想追隨在少主身邊的那兩位蓋世神武的英傑，老人那顆遲暮的心不禁劇烈跳動！
自己也能培育出來那種絕世英豪嗎！
情誼是假不了的。雖然明說了這是互惠互利，但這份師徒情誼可是實打實的，在李凌峰接受了《控靈八法》這份大禮的時候，身上已經打上了陸家的標誌了。
「嘿嘿，那個……老爺子，既然是投資那要不要再加點籌碼啊？你也知道，過幾天我就要去執行任務了，這宗門任務詭變難測，誰也說不好危險，您看……」倒是同樣一無所知的李凌峰，擠著眼睛，飽含深意地暗示了下陸鹿。
「唔……」老人沉吟了大半晌，終於是不舍地掏出了一張金符：「這張符篆拿著吧，生死關頭可保你一命……只是記住了，非生死危機不得輕用，聽到了沒？」
聽到老人鄭重其事的警告，李凌峰糊糊地應了聲，一雙幻影手疾速閃過。
金色符篆，到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