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瑞斯半島,法師聖地奧林匹亞城,目前正在緊張激烈地備戰。
君士坦丁堡已經再次淪陷了,這次滅亡的是十字軍的短命拉丁帝國,而萬城之女王的新主人,塞爾柱帝國的皇帝蘇萊曼,已經開始繼續激烈地秣馬厲兵,準備攻伐色雷斯平原的諸城。
就在這時,一通來自教廷的電話,撥通到了奧林匹亞城主阿庇里俄斯的書房裡。
自從魔潮的破壞結束後,教廷在恢復生產力後的幾周內,就給大陸諸國送去了新的通訊電話,連敵對的神羅帝國奧托皇帝也不例外。此時電話叮鈴鈴地響起來,阿庇里俄斯便知道肯定是教廷打過來的——除了教廷以外,沒人知道這台新電話的號碼。
「蒼青之劍?」阿庇里俄斯聽完對面的問題,沉吟起來,「沒錯,我的外孫女的確在那個傭兵團里。」
「如果我是你,我會給她安排聯姻。」教皇英諾森說道,「而不是放任她滿世界亂跑。」
「幸好她的外祖父是我。」阿庇里俄斯冷哼了聲,「她現在已經不是帝國的女皇了,只是一個有夢想的超凡者而已。」
「即便如此,狄奧多拉的身上,仍然留著所羅門皇室的高貴血脈!」英諾森措辭略微激烈了些,「在君士坦丁堡已經淪陷的時代,僅僅一個佐伊女皇,根本撐不起所羅門帝國皇室的威望。阿庇里俄斯,難道你不希望有一天能夠光復君士坦丁堡?」
「如果我記得沒錯,君士坦丁堡的淪陷,正好源於某人的背信棄義。」阿庇里俄斯冷冷地道。
「我承認容許十字軍劫掠君士坦丁堡是個錯誤。」英諾森語氣稍緩,「樞機主教會也並非我一言自決之地。不過誰也沒有想到的是,僅僅幾萬個法蘭克騎士而已,居然能真的攻下君士坦丁堡。」
「所以木已成舟,再提過往還有什麼意思呢?」阿庇里俄斯不耐煩道,「如今已經沒有東所羅門帝國了,只有希瑞斯半島的伊庇魯斯專制君主國。至於古所羅門的榮耀,誰要拿走就拿走吧!無論是奧托還是蘇萊曼!」
英諾森久久無言,突然說道:
「如果教廷再次發動十字軍東征呢?」
「再劫掠一次君士坦丁堡?」阿庇里俄斯冷笑起來,「從異教徒的手裡?」
「這次是真正的十字軍東征。」英諾森沉靜地回答說道,「光復君士坦丁堡,重建東所羅門帝國,修復基督世界在東方的堅強盾牌。」
阿庇里俄斯沉默下來,半晌才道:「即便如此,教廷所扶植起來的東所羅門帝國,不過只是教皇國在東方的另一塊飛地罷了。」
「不。」英諾森否定道,「我們會扶持狄奧多拉作為女皇。」
良久的沉默。
「是那台超級電腦的決策?」阿庇里俄斯沉聲問道。
扶持狄奧多拉,作為東所羅門帝國復國後的女皇,這完全不符合教廷在東方的利益。
狄奧多拉本身屬於皇室的正統嫡系,有天然深厚的政治威望,又有他這個外祖父的支持,只要挾復國之威勢進駐君士坦丁堡,整個正教範圍內的臣民都會為之瘋狂膜拜,誓死效命。
在她重新登臨帝位的瞬間,所有教廷施加在她身上的鎖鏈都會自動斷裂。
事實上,阿庇里俄斯捫心自問,如果他站在教皇英諾森的位置上,號召十字軍東征不是不可以,但絕不可能是為了重建一個嶄新的,中央集權的東所羅門帝國。
除非是拉斐爾的意思。
作為政治家,所無法避免的一個嚴重問題在於,眼前往往只能看到短期的利益,越是面臨危機關頭越是如此。
因為人是通過數千萬年進化出來的現實的動物,那些有長遠目光而不夠重視短期利益的猿猴們,早就在長遠利益還未到來前,就被當前殘酷的自然競爭淘汰了,爭奪接下來每分每秒的生存權才是常態。
拉斐爾卻不一樣。它是超級人工智慧,是能夠往前計算上萬年,往後模擬數千年的超級人工智慧,即便是最為複雜的東方圍棋,對它而言也不過是一個完全解開步驟的魔方而已——它從來只會考慮整體的大盤情況,整體是指現在到無窮遠的未來。
也就是說,重建東所羅門帝國,更為符合科技文明的存在和延續?哪怕是讓教廷近幾十年內付出大量成本而得不到足夠的回報?
不對!英諾森所說的話語裡的重點,根本不是「重建東所羅門帝國」,而是「讓狄奧多拉來當女皇」!
狄奧多拉……想清楚關鍵的阿庇里俄斯,有一剎那間震驚得無以復加,而後迅速穩定心神,突然問道:
「在拉斐爾的監控隊列里,狄奧多拉的威脅級別是多少?」
「encluid級別,r4。」英諾森沉默了下,回答道,「最開始只是那個叫阿斯克的年輕男人,然後就在昨天夜間,經過bi倉庫重新一輪更新後。」
「蒼青之劍傭兵團,全員上升到encluid級別,r4。」
「能知道為什麼嗎?」
「不能,預測混沌的算法只能是混沌,被包裹在層層修飾過的卷積神經網絡底部,復現整個邏輯迴路是不可能做到的,因為觀測本身會對預測產生擾動。觀測即坍圮,您應該明白我的意思,阿庇里俄斯閣下。」
「我明白。」阿庇里俄斯的聲音逐漸威嚴起來,「英諾森陛下……」
「如果你們那台超級電腦真的算無遺策,那麼狄奧多拉將來重歸帝國皇位,恐怕已經是未來的時間線上,無可避免的收束節點了。而那時,她對於教廷的態度是敵是友,將嚴重影響你們在這個世界的生存延續,因此如今她才能得到r4的威脅級別。」
「不錯。」英諾森回答說道,「所以,教廷寧可雪中送炭,不可錦上添花。」
「十字軍東征打算安排在什麼時候?」
「2-3年後,在與奧托皇帝的戰爭結束後,教廷會和蒼青之劍發起提前接觸。等我說服樞機主教會後,就開始發起新一輪十字軍東征。」
「好。」阿庇里俄斯沉默良久,最終說道,「只要十字軍穿越亞德里亞海,整個希瑞斯都將加入東征的行列……這是為了狄奧多拉。」
「為了基督世界。」英諾森緩緩說道,語氣莊嚴,仿佛於天主膝下宣誓,「也為了……人類文明的未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