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隻,二十隻。二十隻應該夠了。」
林株包完最後一隻餃子,拍了拍手上的麵粉。
她怎麼也沒想到,只是想在冬天種點韭菜做個試驗,卻將韭菜種出了韭黃的樣子,雖然還是韭菜的身子,卻變得黃黃的嫩嫩的了。
想來想去應該是那些個鋸末蓋在了韭菜上面的原因, 韭菜長出之後被鋸末覆蓋,見不到光線不透氣,變成了韭黃。
爹在無意中幫了她的忙。這樣的話,到了春天韭菜蓬勃之時,只要在韭菜上面鋪上一層覆蓋物,應該能長出最好的韭黃。
原來韭黃是這樣種出來的。
韭黃可是韭菜中的極品,雖然營養價值比不得鼻祖韭菜,但是比較珍貴,藥用價值高。前世經常在餃子店外看到韭黃餡兒的,也聽說男人要多吃韭黃,據說可以壯陽補虛。
菜二娘子站在一旁滿臉疑惑的看著女兒,這樣已經發黃的韭菜真的能當菜吃?還要送去給老太君品嘗。
她微微皺起眉頭小聲問:「株兒,這真的能行?」
「行,一定能成。」林株很自信的說:「老太君年紀大了,這個時候來往的客人多,每天都要陪著吃飯。大冬天的。飯桌上那些個飯菜大多是大魚大肉燕窩魚翅的,應該是吃膩了。這個時候吃點新鮮的韭黃餃子,正好可以開胃。」
菜二娘子雖然還是持懷疑態度,但是對女兒一向信賴。
就由著她去吧。
說:「株兒,明兒十五了。花兒朵兒不是說你奶奶今年答應你們去看花燈的麼?今年就不去買燈籠了,免得被公子看到。你們是要在鎮上看還是去秦安城。」
每年的正月十五都是最熱鬧的。有錢的沒錢的,窮的富的,當官的為民的,家家戶戶幾乎都會傾家而出去有集市的地方看花燈社火。這個全民出動的節日,官府也很重視。今年皇上就下令各鎮各村都要出一台社火,二十盞花燈。
天門鎮下屬幾十個村社,已經可以看到鎮上鎮牌上掛著的大紅宮燈。
一個鎮子都這樣熱鬧。都城應該更熱鬧了。
正月十五,金小光可說過酉時要來接她去都城的。儘管已經想了一夜要怎樣躲開,可是怎麼想都似乎不可能。金小光書墨都是天上龍地里鬼之類的人物,不管她躲去哪裡都會找到她的。
不過去都城看花燈看社火也不錯。一年之中就這點娛樂。參與其中也是件好事。
便說:「娘,要看府上有沒有事交代。」
菜二娘子說:「說的是。」也是,女兒是無憂公子的丫鬟,如果公子有事兒,一定是先伺候公子。
林株將包的飽滿圓潤。皮薄餡兒多的韭黃餃子很小心的放在一隻高粱杆兒編起來的蓋子上。拿起麵團說:「還剩下一點,給我爹來幾隻嘗嘗。」
菜二這些天來都陪著岳丈小舅子,儘自己的能力讓他們吃好住好,還當著岳丈的面,承諾給他做棺板老衣。更是將準備做壽材的木料指給他看。
胡老爹家就住在山頭處。幾畝薄地就在山上。這麼好的木料,就是山里也不多見。
感動得他老淚縱橫。
這樣的表現,菜二娘子自然是覺得很有面子。順著女兒說:「你爹這些天變了個人。像是被你奶奶重生了一遍。娘沒想到,他真的會給你姥爺做棺木,還說做老衣。」
「我爹是好人。」林株很快的擀著餃子皮兒,說:「他很孝順。」
男人對她很好。對女兒也好。嫁給這樣的男人是自己的福氣,如果以後真如女兒所說能生個一男半女的,那就更圓滿了。她是個很容易滿足的人,這些天婆婆沒來菜園騷擾,男人對娘家人又好。她便忘了平時受到的折磨。
說:「你爹他不孝順也沒辦法啊,他不孝順,你奶奶就的被餓死,被氣死。人都是賤命,也不知道你奶奶這些天是怎樣過的,你想想過年時那寒磣的樣子。」
林張氏那麼惡毒的待她。她還惦記著。
林株無奈的搖了搖頭,也不知道林張氏以後不會不會改變。有這樣善良溫順孝順的兒媳婦還不知足。也不知道是怎麼想的。
母女兩很快的包好餃子,下進鍋里。
一家人品嘗之後,做出評價:味道鮮美很不錯。大冬天能有這樣鮮美的餃子吃。實屬不易。
林株便對菜二說:「爹,女兒特意幫老太君包了幾個。您去幫女兒看看鐵叔在不在,女兒想托鐵叔給老太君送去。」
她知道廚房的人不一定能見到老太君,尤其這大過年的。
菜二答應一聲,放下筷子擦了擦嘴就像大門口走去。女伴兒這等有心,老太君一定會很高興的。
他前腳剛剛走出大門。久未露面的大寶就進了院子。
他站在門口,大聲喊:「菜二叔,二嬸。,株兒。」
菜二娘子忙出來說:「大寶來了,快屋裡坐,二嬸這就給你做飯。」
大過年的,不管誰來,第一件事兒就是得做飯。這是老規矩。
大寶的頭搖的撥浪鼓般的說:「二嬸,我可沒時間吃飯。今兒下午我就要同公子去定遠了,皇上專門派人來送行,老爺也要相送。這一去也不知道何時能回來。我先來看看你們。」
說完將手裡的東西交給菜二娘子。
大寶無憂公子都要去定遠了,那麼金小光也一定會去的。
以後就不用這麼躲著他了。
她忙走出去說:「大寶哥。是去給侯爺夫人拜年的麼?」
大寶說:「還有公事在身。公子這次去可是有身份的人,皇上親封公子為特使前去定遠協助侯爺抗擊外寇.不但下了聖旨,還帶著尚方寶劍呢。」
「去定遠做特使?」
皇上御封的特使不就是欽差大臣麼。誰都知道燕無憂無憂公子只有爵位沒有官銜,他只致力於打理燕府一切事物,怎麼突然的就成了欽差大臣呢,還是去姨丈的地盤。
還沒等她發問。大寶急匆匆的說:「二嬸,株兒。,我走了啊,申時一到就起身。以後公子同我都不在,你們都小心謹慎點。公子太忙脫不開身。讓我來囑咐一聲。」
說完也不等菜二娘子林株說話,轉身往外走。
邊走還不忘從懷裡掏出一根油紙包著的肉骨頭扔給很討好諂媚的搖著尾吧的大黃。
無憂公子要走了,金臻少爺也走了,說不定金小光也會走。
這麼代表男子三種美的最優質的高富帥都要走了。以後眼前就少了最靚麗的風景了。不過想到金小光也要走了。這個害她前世今生總是芳心慌亂的男子終於也要走了。還是值得慶幸的。
這段時間她也總在想,剛來這裡的時候她分明是對前世的江浩恨之入骨的,恨不得能有機會先將他拋棄以雪恥辱。可是現在她竟然能理解他,說不定他也同自己一樣,等著她先表白。之所以摟著鮮嫩的小秘書從她眼前招搖而過。是想引起她的忌妒。
她很清楚的知道公司是禁止男女員工之間摟摟抱抱的。做為最高層的領導者,制度的制定者之一,江浩當然比誰都清楚,
只可惜自己大徹大悟的太遲了,以至於流落至此。
但是前世的暗戀情人可以慢慢原諒,可以想出各種藉口原諒,懷念,現在的金小光卻一定是要遠離的。
燕府嫡子要去定遠,還是很長時間,府上一定會很亂。餃子就是送去了老太君也不一定吃。吃了也不一定能品嘗出它的鮮美。
還是算了吧。
可是畢竟是自己的傑作,不送去有點辜負自己。
無憂公子申時起身,不如……。
打定主意,吃過午飯之後,便回到自己屋裡。
拿出放在針線簸籮里的各色絲線,挑出幾種比較深沉的很用心的編了一條手鍊。
快到申時,將熱乎乎的剛出鍋的餃子稍微攤開晾了晾,裝進一隻小瓷碗。上面蓋了一隻小碟,還蓋了很多層的濕布。
燕無憂身穿紅色錦衣,騎在一匹純白色的高頭大馬上。頭髮高高挽起,被一個白色的發箍固定在頭頂。
依然是粉面含春,風采俊逸。
他的身後跟著看起來鼠目寸光,卻透著機靈的大寶。他也騎著一匹白馬。卻是氣勢實在不敢相提並論。
兩人的身後是二百個健壯威猛的壯實小伙子,雖然沒有身穿戎裝,卻都是緊身衣袍,看起來很是精神抖擻。
這些壯漢便是燕無憂訓練的護院的敢死隊,這次要追隨公子去定遠。
這樣的氣勢絕對堪比行軍打仗的軍隊,路過鎮上之時。引來過往行人頓足圍觀。
燕無憂鮮衣怒馬一馬當先的走在最前面,臉上帶著春風拂面的微笑,嚇得大膽張望的幾個小混混兔子一般的逃竄。
這個笑裡藏刀的公子哥兒,又開始了這種高深莫測的嚇人微笑,可千萬別撞槍口上,趕緊逃吧。他可是專門找他們這號人的茬兒。
燕無憂今兒天卻是視而不見。
走過鎮上的街道,走上官道。春天般的笑意漸漸消失。
心裡酸甜苦辣五味俱全,真是說不出的滋味兒。
他根本無心從政,只想做個普普通通的有錢人。卻沒想到皇上會突然派他出使定遠,還代表的是朝廷。官封御前侍衛首領,同爹的鎮殿大將軍只差一個級別。
從來沒有在皇上面前露過臉,卻被封為御前侍衛,還是首領,他覺得很滑稽可笑。
可是父子兩人都不敢拒絕。聖命難違,就算君讓臣去死,也只能去啊。
其實他們父子,金鎧甲父子都很明白,皇上這是在連環牽制。他害怕定遠侯金鎧甲功高蓋主,富可敵國,總有一天會奪取自己的皇位。可是又不能忍受自己千辛萬苦背上弒君奪位罪名奪來的江山被兩個外夷侵犯。
遲遲不發兵,不下令抵抗。卻又擔心外夷長驅侵入。
想來想去,派燕無憂前去是萬全之策。金鎧甲同燕君是連襟又是師兄弟。兩人民都是秦南國舉足輕重的人物。
定遠侯世子在都城做之子,如果派燕大將軍嫡子去了定遠。
那麼就算是金鎧甲有謀反之心,也不敢貿然行動了。
君心難測啊。
他知道這此前去,肩負的重任很大。如果不將那些個不停騷擾的外夷趕出邊境線外,不簽訂互不侵犯條約,是回不了都城的。
真沒想到不想捲入官場,卻就這麼進來了。實在是諷刺。
白馬慢悠悠地走著,忽然聽到路邊傳來一聲嬌嬌弱弱的聲音:「公子,稍等一下。」
這不是林株的聲音麼。,
一抬頭,果然見自己那清麗可人的小丫鬟手裡端著一個什麼東西站在路邊。光禿禿的荒涼的田野頓時有了點生氣。
他心裡一柔,這段時間他是刻意的再躲她,卻不料越是躲心裡越牽掛。
本來他想這幾天去看看他,卻沒想到昨兒下午被招去面聖。
卻是由於走得匆忙,歸期不定,老太君燕君決定先給他定親。
昨兒晚上在府上為他同燕秋吟辦了個簡單的定親儀式。
實在沒時間來同她道別,早上才讓也忙得腳不沾地的大寶過來說一聲。
沒想到這個小丫環還挺有心。
他輕輕下了馬,讓大寶帶著人先走。
「公子,奴婢承蒙公子照顧,不勝感謝。公子要去定遠了,奴婢不能相隨。奴婢用自己種出的韭黃包了幾個素餃子請公子品嘗,願公子此去一切順利,平安歸來。」
很有腔有調的說完,她都覺的有點酸。
燕無憂卻是感動萬分,只是一個小丫鬟,就這樣有情有義的,走來這麼遠給他送幾隻餃子。
這個小丫鬟不但有情有義,還很聰明。
她沒有在最熱鬧的燕府門前來給他送行,也沒有在熱鬧的鎮上,而是在這行人已經稀少的官道。
他笑微微的接過林株已經掀開的碗,看著裡面還冒著熱氣的晶瑩的餃子。說:「株兒,。有心了。」
林株忙將另只碗裡的汁液澆在餃子上,送上筷子,還拿出水葫蘆。
燕無憂一口氣將二十隻餃子吃完,接過水葫蘆喝了幾口。
說:「株兒,我這次前去也不知道幾年才能回來。你要好好的。」
說完翻身上馬,燦爛的對著林株一笑。林竹慌忙將手鍊送上。
燕無憂定眼看著很手裡的鏈子,良久,反手對著馬屁股拍了一下,馬兒猛地向前竄去。
走出很遠,回頭看,林株還站在路邊。可以感覺到她的眼睛正看著他。娘去世得早,奶奶爹給了他想要的一切,卻沒人這樣關心。
他的眼睛有點濕潤,大聲說了句:「株兒,等著我。」(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