僅過了一個冬天,地里的肥沃好了。菜地被菜二夫妻一钁頭一钁頭的挖了 個遍,肥沃的土壤黑油油的,看起來就很是肥美。
八畝大的菜地散發著新鮮的泥土的氣息。
菜二滿心歡喜,每天早晨都會第一時間背著雙手在地邊走走上一圈,心裡暗自掂量那塊地種哪種菜好一點,哪種菜要換去離水井近一點的地方。
清明前後種瓜點頭。今年菜二夫妻聽從林株的建議,準備在靠牆的地方種點豆子,這樣就可以讓老太君吃到新鮮的毛豆。留下的梨瓜品種也不錯,又脆又香還水汪汪的,燕無憂金小光都讚不絕口。
他蹲在規劃好的一小畦地里,將一顆顆梨瓜仔埋進土裡,每一窩都要埋好幾顆。林株便提著小水桶,一手拿著水瓢,看他埋好了,澆上水。菜二娘子跟在最後將籃子裡的草木灰撒在上面。
三人互相配合,少半天時間就種完了梨瓜。
林株問:「爹。,我們是吃了飯再點豆子,還是一氣幹完吃飯?」
菜二有個毛病,干起活來就忘了吃飯。
菜二抬起頭看了看天,已是晌午。
說:「還是先吃飯吧。我們大人餓一會兒不打緊兒,你可正是長個兒的時候,吃不到時間 ,就長不高。」
菜二娘子也說:「就是,你看看雲兒朵兒長得。也就比你大了一歲,高了半個頭。」
林株低頭看了看自己依然瘦小的身板說:「個兒大有什麼好,走路占地穿衣費料的。我多好啊,小是小,緊骨肉。」
說完握著拳頭挽起衣袖看了看自己的肌肉,還有一點點,很得意的揚了揚眉。
菜二不明白女兒這是什麼意思,笑著說:「株兒,你看看你那胳膊還沒人家一根指頭粗。要好好吃飯。以後每天早上你把爹那隻雞蛋吃了。」
林株喜歡吃雞蛋,百吃不厭。
可是那雞蛋也不能吃太多。吃多了沉,不好消化。而且菜二每天工作質量那麼大,還會越來越大,比她更需要營養。
她忙說:「爹。我是小孩子,吃太多積食。你是大人,每天幹這麼多活兒,必須的保證每天早晨吃一顆雞蛋。今兒早上的還沒吃哦,我去給你剝了 。」
說完將小水桶放在等會兒準備點豆子的地旁。就去了廚房。
站在廚房的地上,從窗戶口看見大寶賊頭賊腦的將頭探了進來,大黃狗噌的一下從窩裡竄了出來,衝著他撒嬌般的「汪汪。」叫了幾聲,便搖著尾巴開始討好。
這個大寶,來就來了,怎麼弄的做賊似的,這跟他的長相有關係。
林株撲哧一聲笑了起來,邊笑邊走了出來說:「大寶哥,你賊頭賊腦的幹什麼啊?做了什麼見不得人的事兒了?」
大寶這才笑嘻嘻的從懷裡掏出一個紙包。給大黃狗扔了幾根骨頭。
又拿出一個紙包遞給林株說:「誰做了見不得人的事兒了?還不是你那個纏死人的奶奶,天天堵著我要我給我爹說,讓你大伯三叔再去田園做長工。你說就是上次那件事兒以後,她還認準了。」
林株便說:「那是好事兒啊。這不到了春耕時節,田園不是缺人手麼,正好啊。」
大寶說:「好什麼好。你那兩個叔伯好吃懶做的,哪裡吃的了那份苦。去年是他犯了事兒,去了後還好好幹了幾天。收秋的時候你奶奶央求我爹,又將他們給收了去,誰知他們不但自己不好好干。還鼓動的那些個長工短工的賭錢。好些個人幹了一年的錢就沒了。嚇得不敢回家。氣的田園管事兒的將他們趕了出來。你說我還敢多嘴不。」
林株知道林張氏之所以央求 大寶說情讓大伯三叔去燕府的田園幹活兒,是因為鐵管家交代將所得的糧食工錢全都交給了她。
便說:「大寶哥,你就想想辦法吧,。我奶奶也是沒法子了。你想想看那邊十一口人。只靠我們三口養著,也實在是緊張。再說了那麼大的男人自己家妻兒小自己不養活,讓我爹養,也說不過去。你看看我們一家三口起得比雞早,乾的比驢多,吃的比豬差。三人一個比一個瘦。再這樣下去,非得垮了不可。如果大伯三叔能分擔一點,我們就能喘口氣了。你就幫忙給鐵叔說說。一物降一物,不一定非得讓他去田園,可以找個有人看管的地方啊。只要工錢給的好,讓他們幹什麼都行,就當是幫他們戒賭了。」
她一口氣說了這麼多,大寶眨了眨小眼睛,想了想也對啊。
便說:「有人降得住?那能幹什麼呀?」
林株歪著頭說:「府上那麼多的產業,還能安排不了一兩個人。」
大寶說:「人好安排,關鍵是你這兩個叔伯不學好。自己不學好還教壞別人。有損咱府上的名聲。」
林株說:「那就找個他沒時間也沒機會的活兒。比如見不到人,做不好了會受罰什麼的。」
大寶想了想說:「這個我的回去問問我爹,看有沒有這樣的活兒。」
說完看了眼還在地里的菜二說:「株兒,。我是來問問林二叔,給公子糊紙鳶的事兒。」
林株這才想起過幾天就是三月三了。
忙說:「這個好辦。你先說說能不能答應幫我奶奶的忙。」
林一根林三根沒正經兒做,整天鬧的家裡雞犬不寧的,其實家裡也沒什麼雞犬,就是鬧人。兩人還一唱一和的互助互愛的鬧騰,鬧得林張氏天天哭天抹淚的。林朵的的娘帶著幾個月大的兒子回了娘家。
林張氏便來菜園找二兒子訴苦,菜二娘子心軟將過年時燕無憂給的紅包,正月林株偷偷帶著林雲林朵賣紙鳶掙的錢,一共三兩銀子全都給了她。
卻是才回到家想藏起來,便被兩個兒子看見,一個抱著她,一個陪著笑臉叫著老娘,將銀子搶了去。
過了一個正月林張氏的眼淚都沒幹,可是家裡還有好幾口人, 她便每天來菜園。收了雞蛋去換點糧食,再偷偷的拿點菜。
所以對菜二娘子也有了好臉。
菜二娘子心更軟,倒是反過來安慰她。每天早上的雞蛋也不忍心吃了。
林株也心軟,這麼大年紀的母親。又沒什麼家業,還被兒子這樣啃老,實在是可悲。
也就淡忘了她以前的跋扈。
大寶 愁眉苦臉起來,他一時也想不起哪裡有這樣的事兒做。
就聽的大門外傳來燕無憂朗朗的聲音:「本公子答應你。別的事兒不好找,這種事兒多得是。」
五月過後。菜園已是綠油油的一片。
一大早, 菜二便穿著草鞋進了地,開始拔小白菜油菜水蘿蔔小蔥,割韭菜。菜二娘子在地頭說:「當家的,出來穿雙鞋子吧。腳涼。」
菜二蹲在地裡頭也不抬的說:「穿什麼鞋子,地里都是濕的。都五月了,一點都不涼。」
其實地里的露水還是有點涼的,他心疼妻子,不想濕了鞋子。
林株提著一隻竹籃想去菜園邊角的那棵香椿樹上掐點香椿,香椿樹上的嫩芽在前世是非常受歡迎的農家菜。現在似乎還沒被人發現。去年的時候她就注意到了,只是初來乍到的還沒顧得上,嫩芽就長大了。
菜二娘子以為她要去摘哪種菜,卻看她一直去了菜園後面,那是那那棵不大不小的香椿樹,奇怪的大聲問:「株兒,好好的你上樹幹什麼?小心掉下來,你看著你都這麼大的女子了,也不怕外面的人看見。」
雖然籬笆院牆很高,可是香椿樹比院牆高出許多。林株在樹上,外面就會看到。
林株將竹籃掛在樹枝上,小心的用手掐著嫩黃的帶點綠的香椿芽,帶上三寸長的莖。一根一根的放進竹籃。
一邊對菜二娘子說:「娘。外面沒人。就是有人,我們在自己院子裡他也管不著。娘,這香椿可好吃了。炒雞蛋,包餃子,拌涼菜,。都好。等會兒我做給你吃。」
菜二娘子眼睛瞪的老大。沿著小路走了過來,邊走邊說:「株兒,你瞎說什麼。那樹葉怎麼能吃,臭烘烘的。」
林株笑了笑說:「娘,你說的是那棵樹。是臭椿,不能吃。」
離香椿樹不遠處有棵臭椿樹,這些天林株可是對比了很久的。
菜二娘子走來樹下,揚起頭看女兒一根一根的掐著香椿,試探著問:「株兒,你是不是記起了什麼?娘在這園子裡十幾年了,也不知道這樹葉還能吃?」
她覺得女兒一定是想起了以前的事兒,如果想起了,她會不會去找自己的親生爹娘?
林株低下頭順著樹縫往下看,看到了菜二娘子的擔心。
忙說:「娘,你瞎想什麼呢?我是去年在都城賣紙鳶那次,去了表少爺的府上,看見他們府上的下人在采。聽那位老家人說的,我不是告訴過你麼?」
菜二娘子努力的回憶著,女兒到時對她說起過去了定遠質子府,說沒說香醇的事兒,也記不得了。、
也許是說了吧。
這才點了點頭說:「娘也忘了你說沒說,不過如果人家表公子府上也吃,應該是能吃的。人家那命可比我們值錢多了去了。」
林株說:「那是自然。等會我就去鎮上買塊豆腐,香椿拌豆腐,很好吃的。」
菜二娘子便說:「你要是去鎮上,就帶些菜。那戚掌柜的對我們不錯。」
林株說:「娘,你去給我爹說說,讓他多備點菜。多拔點水蘿蔔,看那黃瓜有成形一點的,帶幾根。」
一般農家種的黃瓜得等到五月底 才能有幾寸長,六月才能吃。菜二種的由於種子選的好,育苗都很用心。又不停的澆水,就比一般農家早了一個月,現在才剛五月,林株已經每天都將黃瓜當水果吃了。雖然都是影響別的的那些個需要掐掉的。
菜二娘子笑了笑說:「株兒,黃瓜還太嫩,吃起來也沒什麼味道。都是些要扔掉的。」
林株忙說:「娘,你是不知道,那才是最好的。叫乳瓜。」
其實她也不知道這拇指長短的小黃瓜是不是前世的吃過的乳瓜。前些天黃瓜開花的時候,要將多餘的花兒掐了去。林株便建議,將花兒少掐幾朵,等黃瓜長出來了,再掐。
菜二娘子邊走邊笑,女兒現在變的太有學問了。當家的有時候都的請教。這孩子是個有心人。
林株便站在樹杈處,奮力的伸長手臂去摘枝頭的那根最長的,看見菜園外面的大路上遠遠的走來兩個人。似乎是向著菜園這邊走的。
她忙將手搭在額頭仔細看,是兩位瘦弱的男子。
誰會到菜園來?菜園正對著燕府後門。去府上的不會走這裡,菜園後面的斜莊坑,有另一條小道,除了林家人,一般人也不會走這裡。
這是誰呢?有什事兒。
她忙提著籃子從樹上溜了下來,快步往外走,邊走邊對菜二說:「爹,外面有人來了。」
菜二忙起身,提著兩支大菜筐就往外走。
女兒說的來人,一定是燕府的人。
父女兩剛剛回到屋前,大門開了,一張漆黑的小臉探了進來,緊接著另一張也跟了進來。
臉這麼黑?很明顯的是塗了什麼黑色的東西。
一上一下兩張小臉上的眼睛都亮晶晶的。
這是什麼來路?什麼意思?
林株呵住也是不明就理,怪聲怪氣的狂叫的大黃狗。
小心謹慎的走近籬笆門,問:「請問你們找誰?」
低下的小臉不說話,只管看著她,又抬起眼睛看了看上面的。
上面那張小臉左右擺了擺,一雙眼睛擠了擠,將一隻手抬了起來,對著她招了招。
這兩個化了妝的人有點怪異,要不要過去?
她猶豫了片刻、
這兩人身材瘦小,眼睛也沒帶什麼兇惡的信號,光天化日的,爹娘都在,誰還能將她怎樣。
再說這裡是燕府的菜園,一般人也不敢惹什麼事兒。
作出決定,便慢慢的向大門口挪移。
就聽菜二在身後大喝一聲:「株兒,站住,不要過去!」
聲音很慌張帶著威嚴。
林株嚇了一跳,爹從來沒這麼大聲的對她說過話。難道是仇人。
她很聽話的收住腳步,往回退。
門縫裡的人見她停了下來,急的使勁的招手,下面的那張臉也有點著急,也對她招手。
而且招手之人似乎認識她,眼裡帶著笑意看起來很熟悉的樣子。
她回頭看了菜二一眼,不解的問:「爹,你認識?跟咱家憂有仇?」
菜二緊張的說:「叫你回來你就回來。瞎說什麼?你爹哪裡會有仇人。」
他其實是看那兩人鬼鬼祟祟,臉色怪怪的,擔心是林株家人找來。
爹的話一定要聽,他絕不會害自己。
林株堅定地轉身往回走,將那兩個人留給又開始吼叫的大黃狗。
就聽見一聲細微的聲音:「株兒,過來,是我!」(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