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涼梟走了以後,李忠很快就安排小公公送了席面來。
杜曉瑜沒有要求哪位姑娘來陪同,因為她懷著身子,吃的很講究,又怕待會兒忍不住孕吐讓人瞧出端倪來,所以是一個人吃的,連陪嫁丫鬟都沒讓進來。
只是吃完以後,水蘇進來給她收拾碗筷。
不多會兒,一幫婦人就朝著杜曉瑜房裡來,想鬧鬧新娘子。
來的人不少,放眼望去,大多都是杜曉瑜的妯娌。
不過,杜曉瑜的這些妯娌也不是全在的。
大皇子當年因為覬覦先皇后被弘順帝憤然處死,三皇子安王因為打了杜家免死金牌的主意,被傅涼梟弄死在承德行宮。
所以傅涼梟的前面,已經有兩位兄長不在了。
另外,二皇子魏王去年剛死了王妃,還沒續弦。
所以今日來的,是四皇子燕王的燕王妃,五皇子懷王的懷王妃,六皇子康王的康王妃,以及傅涼梟下頭,八皇子豫王的豫王妃,九皇子靖王的靖王妃。
九皇子下面,十以及後面都還沒立正妃。
新房裡一下子湧入這麼多人,讓杜曉瑜很不習慣,但還是在小公公的介紹下一一跟她們打了招呼。
當介紹到靖王妃的時候,靖王妃冷毒的目光盯了杜曉瑜一眼。
都是因為這個賤人,害得靖王輸了大半家產,還以為是什麼天仙,如今一看,也不過如此嘛!
「楚王妃穿的這身可都是寶啊!」康王妃識貨,驚嘆道:「這料子,莫非是慶國來的鳳凰錦?」
其他人聽罷,紛紛盯著杜曉瑜的嫁衣看,果然是鳳凰錦。
靖王妃不樂意了,「要說,咱們幾位的出身都不低,怎麼當初出嫁的時候就沒有這樣好的待遇呢?」
這是變相諷刺杜曉瑜不過是個平民之女就穿鳳凰錦出嫁,壓了上面所有嫂子的風頭,簡直不知何為體統規矩。
杜曉瑜彎起唇角,「聽聞靖王喜歡到處跟人賭,想來是當年妹妹你出嫁的時候靖王手氣不好,輸了把大的,置辦不起鳳凰錦嫁衣也是有的,妹妹應該多多體諒夫君才是。」
靖王妃頓時被嗆得啞口無言,目光里的怨毒更深,若不是因為杜曉瑜這賤人,靖王能拿出那麼多籌碼來賭嗎?
如今全輸了,成了這麼多皇子中最窮的,讓人看盡了笑話,簡直是靖王府的一大恥辱!
懷王妃淡淡看了靖王妃一眼,道:「這有什麼好奇怪的,慶國一年只能上貢一匹鳳凰錦,如此珍貴的料子,自然是誰受寵,父皇就賜給誰了,別人沒有不是很正常嗎?」
「就是。」燕王妃附和道:「誰不知道楚王深受父皇寵愛,平日裡各地上貢的那些貢品,皇后娘娘和其他宮妃都不一定有,就直接來了楚王府,楚王可是要風得風要雨得雨的人,咱們怎麼能比得?」
杜曉瑜安靜聽著這幫人的冷嘲熱諷,不禁莞爾,「四嫂和五嫂果然是明白人,知道楚王在眾位皇子裡面最受寵,既然所有的鳳凰錦都入了楚王府,那麼這鳳凰錦嫁衣,自然也只有我才穿得起了,眾位嫂嫂和弟妹沒有,那不是應該的嗎?」
眾人面上齊齊一僵。
原還想著這個鄉下丫頭是個軟柿子,過來敲打敲打,沒想到開口就是刺,戳得人臉疼。
一旁的江亦嘉暗暗為杜曉瑜捏了把冷汗,同時又覺得解氣,這些王妃,還一個個自詡世家出身呢,全都小氣吧啦的,不就是一件嫁衣嗎?說得好像她們有機會穿第二次似的。
「哦對了,還有這個。」
杜曉瑜俏皮地把藏在紅裙底下的雙足微微抬起來,精美的繡鞋上,兩顆鮫珠閃耀奪目。
「是王爺親自讓人去南海打撈的,聽說叫鮫珠,我自小在鄉下長大,不太懂這些,不過王爺說了,楚王府裡面多的是,以後我想鑲在哪就鑲在哪,若是沒了,他再讓人去撈就是了,楚王府請得起人,不缺錢。」
靖王妃臉色難看至極,險些嘔出一口血來。
那可是鮫珠,鮫珠啊!
國庫裡面都不見得有幾顆的,她從出嫁到現在也沒在靖王府里見到過鮫珠,這什麼都不懂的賤丫頭憑什麼能享受到這麼好的待遇?
別說是靖王妃,就是其他幾位王妃也都在心裡各種羨慕嫉妒恨。
早就聽說楚王府的天材地寶推成山,以前沒親眼見著,總不以為意,如今見著了,那種嫉妒就好像野草一樣,沿著心脈血管瘋長,恨不能過去狠狠抽還在嘚瑟的杜曉瑜幾個大耳刮子。
杜曉瑜滿意地看著眾人反應,面上笑意盈盈,「諸位嫂嫂弟妹,請坐。」
坐?都僵成這樣了誰還坐得下去?
靖王妃冷哼一聲,率先離開。
其他幾位也隨意找了個藉口相繼出去。
新房裡終於又恢復了平靜。
江亦嘉一臉欽佩地看著杜曉瑜,「你那嘴巴也太損了,瞧見那幾位王妃的臉色了沒,一個個恨不得將你給生吞活剝了,你就不怕她們找你秋後算賬?」
杜曉瑜挑眉,自行倒了杯茶潤嗓子,「如今才入春,秋後算賬還早著呢,更何況,我說的是大實話呀,她們本來就知道楚王府裡面寶貝多,還偏要送上門來找不痛快,對付這種人,就得直擊要害,讓她知難而退,否則她們一個個能言善道的,那麼多張嘴,我一個弱女子哪裡應付得了,會被欺負哭的。」
江亦嘉嘴角抽了抽,「你呀,也就是外表看起來嬌里嬌氣,事實上,嘴巴可比誰都毒,要是真槓上,剛才那幾位加起來都不一定是你的對手。」
「抬舉了。」杜曉瑜笑笑。
江亦嘉似乎是打算一直待在新房裡陪著她直到傅涼梟回來了。
杜曉瑜很不舒服,時不時地犯噁心,又不好說破,便道:「我娘家來送嫁的那三位小姑娘人生地不熟的,嘉姐姐可要幫我好好照顧一下,天色不早,你們也該回去了。」
江亦嘉看了看時辰,楚王府距離杜家很遠,要走的確得趁天色,點點頭,「好,我送她們回去。」
江亦嘉走了以後,杜曉瑜迫不及待地蹲到痰盂邊吐了起來。
水蘇聽到動靜,急忙推門進來,二話不說,先給杜曉瑜拍背,又倒茶水來漱口。
等杜曉瑜吐完了,才擔憂道:「姑娘近來似乎腸胃不太好,那次去城隍廟就一直吐,到了現在還在吐,這可怎麼是好,要不,請王府的良醫官來看看吧!」
「不用了。」杜曉瑜擺手,「我只是剛回京城,水土不服,睡一覺就好了。」
水蘇扶著她去喜床上,幫她脫下一層又一層的大紅嫁衣,換上保暖的緋色寢衣。
杜曉瑜倒床就睡。
傅涼梟回來的時候她有點印象,就是撐不開眼皮,只隱約聞到他滿身的酒氣,後來好像是沐浴去了,再回來時酒味兒沒了,清香怡人。
杜曉瑜迷迷糊糊中,腰身被一隻修長的手臂摟住。
嗅到熟悉的味道,杜曉瑜往他懷裡拱了拱。
大婚的龍鳳喜燭一直燃燒著,半夜的時候爆出一聲火花響,驚醒了杜曉瑜,她睜開眼,額頭頂在他的下巴上,她往後挪了挪,下一秒又被熟睡中的傅涼梟無意識地摟得更緊,仿佛在夢中都怕她突然會離開他。
杜曉瑜不敢動了,小心翼翼地貼著他,怕將他吵醒,連呼吸都特地放輕。
正房燒了地龍,所以即便是晚上,屋裡也是暖和的,傅涼梟的寢衣穿得有些單薄,胸前盤扣鬆散,露出結實健碩的肌理來。
他習武,平時沒少鍛煉,身上沒有多餘的贅肉,每一塊肌肉都散發著令人迷戀的成熟男人味。
杜曉瑜痴痴地看著,也不知道是什麼時候睡過去的。
再醒來時,紅燭燃盡,天已經亮了。
杜曉瑜睜眼,發現傅涼梟正側躺支著腦袋目光灼灼地看著她,身上的寢衣松松垮垮,那充滿男性力量的緊實肌肉一覽無餘。
杜曉瑜有些臉熱,尷尬地打了個招呼,「你這麼早就醒了呀?」
傅涼梟的面色帶著些得不到滿足的幽怨,「本王怕是有史以來第一位洞房花燭夜什麼都沒做的新郎官了。」
說著,伸手捏了捏她的下巴,「小乖就不準備補償你家夫君一下?」
昨夜他回來的時候,她果然早就睡著了,小小的一團縮在被子裡。
本來想做點什麼的,可是想想她白天累成那樣,便不忍心鬧她,索性一直忍到今天早上。
兩人同床共枕,又是他先醒,嬌妻就躺在身側,晨間的某些反應自然不可避免,這會兒難受得快要爆炸。
杜曉瑜知道這樣的洞房花燭夜對他不公平,補償他也在所難免,只是看了看天色,「咱們今日還要去拜見各宮主子呢!」
「不急。」傅涼梟的雙眼裡已經燃起了火苗,一副不滿足他他就走不動道的架勢。
杜曉瑜苦著小臉,伸出手在他面前晃了晃,「這個行不行?」
「這也叫補償?」傅涼梟挑眉。
好嘛!
杜曉瑜吸吸鼻子,翻身下床去把他特別準備的漱口水拿來,好幾種,是不同的花露,杜曉瑜選了其中一種。
一看到那幾個瓶瓶罐罐,杜曉瑜就鬱悶,突然好希望肚子裡的小傢伙快些長大,她就再也不用幹這苦差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