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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是能找來替她接生的穩婆,肯定身經百戰,什麼都見識過。
專業的事情交給專業的人來做,蘇清歡有這種認知。
她現在好累,好想睡一覺。
陸棄顯然也發現了她的異常,心裡慌亂,狠了狠心,用力掐住她的人中,一聲聲喚著她的名字。
穩婆嘴唇翕動著,沒敢說出來。
若不是等著她接生,陸棄真想一腳把她踢走。
他厲聲道:「夫人問你話,還不快說!要是夫人和孩子出了問題,我要你的命!」
穩婆「撲通」一聲跪在地上,顫聲道:「將軍,夫人的這種情形,保孩子的話,老身有把握;想保住大人,怕是」
陸棄終於忍無可忍,一腳把她踹到門板上,指著門邊一排瑟瑟發抖的穩婆中最靠前的一個:「你來!」
蘇清歡意識渙散中聽到他的這聲,頭腦一震,下意識地用力抓住他的手:「鶴鳴,別嚇唬她們,有事情慢慢商量。」
她根本就沒聽見保大保小的事情,現在只覺睏乏,下意識想逃避令人鮮血淋漓的事實,沉沉睡去,對面臨的危險倒是沒有那麼警醒了。
「好,好。」陸棄一疊聲地答應,「呦呦你別睡,跟我說話。」
「我有點累,你說我聽好不好?」
「好。」陸棄想了想,「你還記得第一次見面嗎?我那時候一件衣裳都沒有,我以為宋大山他們要偷了我去配冥婚」
冥婚在農村很流行,有少女未成婚死去,無法進祖墳,家裡有錢又疼惜女兒的,往往就會買一具年紀相當未成婚的男屍一起下葬,湊個冥婚。
那時候,他真的以為自己沒法活下去了。
「冥婚啊?」蘇清歡在舌尖咬了下去,疼痛和鐵鏽之氣讓她清醒了不少,「其實你沒想錯,很多年後我們是要葬在一起的。」
「對,對。」陸棄眼神一瞬不瞬地看著她,唯恐錯過她任何細微的表情變化,他說,「咱們很多年以後要葬在一起,很多年後,你要一直陪著我」
「嗯。」蘇清歡眼神突然亮了下,「鶴鳴,情形是不是很危險?」
「不是。」陸棄斷然否認,「還有個很好的穩婆,我已經讓人去找了。你和阿嫵都會沒事,我以性命發誓。」
如果她出事,他還能活下去嗎?
這世間沒了對他巧笑嫣然的她,他還有什麼留戀?
世子在帘子外站著,早已淚流滿面,聞言大聲道:「娘,您堅持住,好的穩婆和大夫馬上就來了!」
他從未想過會失去蘇清歡,事到如今,他仍然覺得在夢中一般,不敢相信。
他派出了手下所有人去搜尋打聽,懸賞萬金求名醫穩婆,只求能讓蘇清歡母女平安。
蘇清歡聽到他和陸棄說話的語調,便已經知道事情不好了。
她狠狠咬了咬嘴唇:「鶴鳴,如果我出事了,留下阿嫵,你答應我,好好撫養她長大,不要她像你我一樣早早失去父母疼愛如果我們都不在了,不要遷怒任何人,好好活著。世間值得愛的女子很多,你遇見我,便覺得我好,其實只要你願意敞開心扉,還會遇到比我更好的人」
「蘇清歡!」陸棄粗暴地打斷她的話,「你給我活著,你給我活下去!要是你敢死,我就讓所有你在乎的人給你陪葬包括我!」
蘇清歡費力地扯出一個笑容,艱難地伸手去摸他的臉:「最壞的情形,我已經跟你說了。我不嚇唬你了,我只是怕留有遺憾。現在你聽我說,我會好好地配合穩婆,不管多難都努力活著,我捨不得你,我還有很多留戀。你別嚇唬人,也別為難人,都是為了我和孩子好,咱們一起想辦法。」
「娘說得對!」世子大聲道,掩飾不住哭腔。「娘,生母已經拋棄我了,您不要再扔下我。」
「錦奴,別哭。」蘇清歡道,「娘對你最放心。娘不能說話了,要保存體力。」
她虛弱地說了個藥方讓人抓藥煎藥。
現在,所有的雜念都已經被驅除,她唯一的念頭就是活下去,和阿嫵一起活下去。
活著或許艱難,或許難過,但是如果她死了,難過的就是陸棄了。
她深愛的男人啊,怎麼捨得他難過!
穩婆換了一個又一個,吊氣補水的藥喝了一碗又一碗,蘇清歡的情形卻沒有絲毫起色。
「鶴鳴,我沒有力氣了。」過了許久,蘇清歡知道已經到了決斷的時候,「你讓穩婆,把阿嫵取出來,她熬不住的。」
再繼續下去,一屍兩命,不如拼了她的命,剖腹取出阿嫵,給陸棄留點寄託,讓他好好活著。
「別說傻話。」陸棄緊緊握住她的手,「一定還有辦法的。」
「別騙自己了。你那麼喜歡阿嫵,捨得她出事嗎?現在不是選她選我,而是你留不留她性命。」蘇清歡眼神中滿是淚水和哀求,「鶴鳴,讓她替我好好活下去,守著你。」
「沒有你,我誰都不要。」陸棄一字一句道。
淚水順著蘇清歡的眼角流了下來,陸棄俯身吻掉她的淚水,斬釘截鐵地道:「我們一家,要麼一起生,要麼一起死。」
聲音擲地有聲,聽得屋裡屋外的人都感動垂淚。
世子慌亂地闖進來,白蘇眼疾手快,抓起床單遮住蘇清歡的身體。
「表舅,皇貴妃派了人來——」
「打死!」陸棄道。
什麼陰謀算計,他統統不想管,就想簡單粗暴地毀滅世界。
「不,」世子看著頭髮被汗水浸濕,一頭冷汗目光失神的蘇清歡,心裡痛不可擋,忍痛道,「皇貴妃送了兩個人是來幫忙的。」
「那就帶進來!」
「是。」世子開口,「徐嬤嬤請進。」
一個五十多歲,穿著沉香色褙子,頭髮梳得一絲不苟,面容嚴肅的嬤嬤走了進來。
「老奴見過」她行禮道。
「免禮快來!」陸棄焦急地道。
他現在總算知道死馬當活馬醫的滋味了,即使人是柳輕菡那樣的人派來的,他心中竟然也存了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