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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清歡道:「該來的總要來,早點睡,養足精神,去與他好好說說。」
黑暗中,竇璇咬咬嘴唇,眼眶微濕,哀求道:「嫂子,如果他不原諒我,你幫我勸勸他好不好?就說我會改的,我已經改了。」
蘇清歡頓了一會兒,「嗯」了一聲。
陸棄表面上對她狠,實際上如何能不為她轉圜?
只是最關鍵的還在於,蕭煜對竇璇的感情,到底被她消耗的所剩幾何。
程府。
程宣今晚歇在王夫人屋裡,柔情蜜意,雲消雨歇後,王夫人想起母親這幾日的教誨,伺候好程宣,示弱道:「從前都是我不懂事,夫君別與我計較。母親已經教訓過我,日後我必將恪守三從四德,不敢再違逆。」
程宣心中冷笑,自從來到京城,她三天兩頭往閣老府跑,何曾尊重過自己?
王閣老對這個孫女,根本沒有那麼看重。否則這麼長時間,自己勤勤勉勉,為何沒有得到任何提拔?
王家,根本就不想提拔他。
當日,他祖父是被王夫人的舅舅忽悠了,以為王夫人在家裡真的多受寵。
包括那個王愷,成了廢人,閣老府也都沒有什麼動靜,只會一味遷怒程家,王愷和王佩,都是王家不入流的人物而已!
現在想想,王愷被廢,應該是秦放所為。
想起這個名字,程宣心中就湧現起強烈到幾乎無法控制的恨意。
「夫君,你不說話,是不是還生我的氣?」王夫人依偎在他懷裡,小心翼翼地道。
她這幅假裝溫柔的樣子,真是讓人倒胃口。
程宣心裡厭惡,但是嘴上卻道:「過去的事情,我也有不對。你既是我的正妻,我也該給你足夠的尊重。我確實寵溺蘇清歡太過,以至於她屢屢冒犯你。」
王夫人訝然。
其實母親跟她說,要她主動提起願意接納蘇清歡,彰顯自己的大度。
但是王夫人實在咽不下這口氣,「蘇清歡」三個字在舌尖打轉,就是說不出來。沒想到,程宣竟然主動提起,並且給了她台階。
她故作委屈道:「我也不是不容人之人,要不你姨娘、通房那些,哪個不是我主動張羅的?我就是吃醋,在你心裡,把她排到了我前面,把她護得緊緊的,恨不得讓我伺候她。」
「別說傻話。」程宣道,「我曾經是偏愛她,但是如何會分不清主次?罷罷罷,不提她了,我已經決定徹底忘掉她。她離了我之後,那麼快就嫁人,對我那般心狠,那般不假辭色,想來心裡就沒有過我。我又何必自討沒趣,還惹你生氣?」
王夫人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真的?你捨得?」
「捨得。」程宣似乎下了很大決心。
「我不信。」王夫人嗔道,「說不定哪日,我又在書房的某本書里翻出你摯愛的小像,又被你疾言厲色地指責。」
「這麼記仇?」程宣笑笑,目光寵溺,「我沒有她的東西了。」
他的目光溫柔似水,王夫人從來沒有得到過這樣親昵又充滿愛意的注視,心瞬間被盈滿,動情地喊了一句「夫君」。
「不對,」程宣忽然道,「還有一件她的東西,我現在就去找出來,交給你處置!」
王夫人心中激動不已,他對自己如此表誠心,看起來是真的要和蘇清歡一刀兩斷了。
但是面上她卻不敢顯露,道:「我相信夫君,東西就不用找了。」
程宣卻堅持起身穿衣,親自到書房中捧回來一個錦盒。
「你看,」他把錦盒打開,托到王夫人面前,「這是她生母唯一的遺物,也是張孟琪這些日子拿著圖紙到處找尋的東西。沒想到,她用一根假的玉釵騙了他,也勾起了他的回憶,讓他瘋瘋癲癲。那可是她的生父啊!可嘆我一直覺得她柔情似水,卻不知她心硬至此,連生父都算計。」
這根玉釵,本來是他留下做念想的,後來找到她,他也曾想過用它來吸引她,與自己見面。
只可惜,現在它有更好的用處。
王夫人腦子飛快地轉著:生父,原來她是張家的女兒,那這齣戲,會越來越好看的。
程宣等了一會兒,待王夫人眼中不經意間露出決斷之色後,才故作慍怒,拿起那玉釵作勢要摔。
王夫人攔住他,搶過玉釵道:「這也不算是她的東西。既然涉及張閣老,等我回家的時候問問祖父和父親,該如何處置吧。這東西雖小,但是未必派不上大用場。」
程宣贊道:「夫人真乃女中諸葛,我從前怎麼就沒發現你的好呢?」
回家?她就從來沒有把程府當成自己的家!在她心裡,怕是始終覺得低嫁,所以不捨得放棄閣老孫女的名頭,時時提起來提醒自己。
他心底一片冷然。
王夫人笑得一臉嬌羞。
程宣又道:「蘇清歡不僅來了京城,還混得風生水起,現在我聽說,在淮州候府給世子妃治病?聽說,明唯對她也另眼相看。她身邊兩個丫鬟,是大長公主府出來的武婢。明唯和大長公主府頗有淵源,但是武婢卻是在治病之前,蘇清歡就已經有了,想來她和明唯,也是早就認識了。我從來不知道,她是這般水性楊花的女子!」
他語速很慢,重點突出。
王夫人這個自作聰明的蠢貨,應該能抓到他的關鍵點。
王夫人假意安撫他。
夫妻兩個各懷鬼胎,打情罵俏中,一個試圖灌輸,一個試圖套話,倒是各得其所。
程宣上朝,寅時就起身離開。
王夫人伺候他離開後,沒有像往日那般再回去睡回籠覺,而是也梳妝打扮好,沉聲道:「走,回閣老府。」
程宣在上朝途中聽到下屬回報,自己離開後王夫人就離府,嘴角露出一抹冷酷的笑意。
而與此同時,蘇清歡記掛世子妃的病情,帶著白蘇和白芷又回到了淮州候府。
剛用完午膳,蘇清歡像前幾日一樣,又打點了飯菜點心讓白蘇回去送。
「將軍知道了,又要說您嬌慣世子了。」白蘇笑道。
「又不是他要求的,是我自己想疼他,他就是個招人疼的孩子。」蘇清歡笑道,「你不著急回來,陪郡主說說話。」
「穆嬤嬤在呢。」白蘇雖然這般說著,但是還是準備多呆一會兒。
白蘇乘坐的馬車剛剛從淮州候府出來,那躲在胡同盡頭的人眼睛便亮了,轉身往回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