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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姓中有個六七十歲、發須俱白的老者顫顫巍巍地站起身來,拄著拐杖步履蹣跚地向前走了幾步,站在眾人面前後才又跪倒在地,痛心地用他的槐木拐杖敲著地面道:「將軍,小老兒名叫張老三,祖祖輩輩居於邊城。多年來,多虧將軍,邊城才能在天下大亂的時候也能獨享太平。您居功至偉,所有的百姓都對您感恩戴德,不敢忘懷」
陸棄並不喜歡這般迂腐奉承的模樣,冷聲道:「你站起來,不必說這些阿諛奉承的話。我就想知道,你們要幹什麼!」
張老三扶著拐杖艱難地站起來,彎著身子道:「將軍,這些年來我們能夠獨善其身,有您和地虎軍的功勞,也有神靈庇佑的功勞。若是得罪了鬼神,一樣能將現在的太平顛覆。」
陸棄心裡冷笑,欲加之罪,何患無辭?
這些人,多少都受過蘇清歡的恩惠,卻被人三言兩語慫恿,或者被三兩二兩銀子收買,來行逼死她之舉,人心實在令人心寒。
「誰得罪了鬼神?」陸棄只當不知道他要說什麼,「我雖不信,但是從未阻止過你們信佛信道,還要如何!」
張老三指著那棺材,痛心疾首,老淚縱橫道:「將軍,這棺材之中,是義莊丟失的屍體之一。他哪裡是被配冥婚了?是被人開了腦殼!死後都不得安寧,讓無辜之人不能有全屍,這是何等業障?老天要降下懲罰的啊!」
陸棄都懶得再跟他周旋,直截了當地道:「誰做的?」
軍中的將士們都倒抽了一口涼氣,他們略想一下便以為,是蘇清歡為了醫治陸棄腦中的淤血,才會找屍體來練手。
軍中的糙漢子們,雖然出征前也會祭拜,但是大都沒有什麼堅定的信仰——對他們而言,實力才是最重要的,手中的刀劍才是信仰。
陸棄抵得上千軍萬馬,蘇清歡治得了千軍萬馬,他們兩個,比誰都金貴!
所以在他們看來,蘇清歡為了救陸棄,別說用義莊的屍體,就是現殺幾個人,又怎麼樣!
這些刁民,狗屁不懂,都該死!
不少人都站出來要說話,最後你看我,我看你,推舉出一個品級最高的將軍。
那將軍對陸棄道:「大將軍,不要聽這些刁民的一面之詞。什麼老天降罰?要是您出事,這邊城就完了,您還當不起幾具屍體嗎?夫人完全是為了救您,才會出此下策。而且人死如燈滅,又都是乞兒,根本沒有礙著誰!要是真有業障,咱們地虎軍上下三十萬將士,都願意為夫人分擔,便是天打雷劈,我朱尋也願意。」
「屬下也願意!」後面響起了整齊劃一、威嚴肅穆的聲音。
蘇清歡的馬車還沒到來,遠遠地就聽到這一聲,雖然不知這句沒頭沒尾的話從何而來,心裡卻安定了幾分。
有這些最可愛的人在,就算陸棄對她橫眉冷對的時候,她都沒有怕會被傷害;更何況現在陸棄已經與她互訴衷腸了呢?
陰謀詭計,魑魅魍魎,所有下作的手段,儘管使來吧!
陸棄蹙眉,「這件事情,真是夫人所為?」
張老三忙道:「除了夫人有開腦殼又能完整復原的本事,誰還有呢?草民等也都知道,夫人為了邊城百姓盡心盡力,功德無數;但是一碼歸一碼,這件事情就是夫人做錯了。」
「你這死老兒,到底收了誰的好處,要煽動民心,對夫人恩將仇報?」
「宰了他再說!」
「就是!」
地虎軍將士們一片憤慨之聲,個個咬牙切齒,磨刀霍霍,恨不能立刻砍死這群人。
陸棄舉起握著馬鞭的右手,將士們瞬時鴉雀無聲,只是個個目眥欲裂,面色憤慨。
「如果果然是夫人做的,你們想怎麼樣?」陸棄冷冷開口。
「草民豈敢為難夫人?只求夫人能好好安葬死者,請和尚道士為他們超度,減輕怨氣,求上天別降罪邊城。」張老三道。「草民等也願意幫夫人一起分擔業障。」
聽起來,竟然還通情達理?
將士們都沒什麼聲音了。
這些要求不算過分,也不為難,去做也說得通。
陸棄道:「若是為這件事,我做主答應,會責令她去按照你們說得做。」
他從出現到現在,面色冷硬,沒有什麼變動。
張老三又道:「多謝將軍,多謝夫人。只是草民還要多嘴一句,開腦殼之事兇險,還請夫人放棄吧。將軍現在好好的,何必冒著生命危險去做這樣的事情呢?將軍是邊城的太陽,不能因為夫人一己之私,便不顧您的死活啊!」
他看著徐徐靠近的馬車,渾濁的眼睛裡極快地閃過一道精光。
馬車停下,蘇清歡掀開帘子,慢慢地扶著車轅下車。
她月份雖然大,但是身子還算輕便,不見多麼臃腫,在眾人的圍觀之下,下車的儀態無可挑剔。
「我的夫君忘了我,我想要他想起來,有罪嗎?」蘇清歡看著張老三,冷笑一聲道,「我原本已經讓人好好安葬他們,你偏偏要挖出來,又是何居心?」
張老三道:「夫人,話可不能這麼說。您的種種好處,沒人敢忘記,但是這件事情,就是您錯了啊!將軍不是您一個人的將軍」
看看,字字誅心,指責她自私,不顧陸棄生死。
倘使陸棄還是從前那般暴躁,沒有聽之前自己的剖析,說不定會怎麼想。
最終的落腳點,還是在於挑撥她和陸棄的感情身上。
這種算計手段,讓蘇清歡更加確認了,確實出自賀長楷的手筆。
如果陸棄現在就厭棄了她,那之後和賀長楷就不會因為她離心,陸老王妃和賀長楷稍打感情牌,陸棄這個先鋒又會義無反顧地替他們披荊斬棘,何愁燕雲縉不滅?
蘇清歡繼續冷笑:「所以這就是你們圍攻軍營的理由?你們這些刁民,就該」
「住口!」陸棄憤怒地打斷她,「你一個婦人,拋頭露面不說,還做出這種驚世駭俗之事,擾亂民心,意圖算計夫君,怎麼又有臉言辭鑿鑿地指責別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