虛空之主 終章 毀滅與新生

    「我們應該一早相信孔虛的。現在還不遲，對麼？」

    拉法蘭皇帝搖頭：「遲了，每個人都要為自己的行動付出代價。」

    「不！孔虛那混蛋肯定還有後招！你必須帶上我們！高貴的米德隆皇族絕對不能在我手上斷嗣！」米德隆皇在一堆強者簇擁下，大步流星地衝過來：「抓住他，他是孔虛的岳父！孔虛絕對不會不管他的。」

    拉法蘭皇臉色鐵青，他萬沒想到，在他連身邊最後一個能打的強者都派去鋼鐵風暴要塞的時候，米德隆皇居然翻臉想拿住他！

    「你無恥！」

    「嘿！無恥也好，卑鄙也罷！只要能活下去，這算什麼？」梅爾斯皇突然從另一扇大門闖進來，身邊同樣跟著大批侍衛。

    不光他們，連雷蒙德也渾身浴血地趕回來了，用滿是血絲的眼睛死死盯著拉法蘭皇。

    這場面，讓拉法蘭皇怒極反笑：「呵呵！原來，連當初為民請命，死命反抗魔王菲歐拉斯統治的維利爾英雄，也在求生欲面前墮落為新的魔王了嗎？」

    雷蒙德用力抿著嘴，蠕蠕了半晌，終究半個字都沒吐出來。他拔出來的劍，代表了他的態度。

    正當三方即將圍攻拉法蘭皇得逞之刻，一陣璀璨的金光閃過，聖王聯合的指揮中心驀然傳來一股澎湃到無以復加的恐怖威壓。

    誰都沒想到，黎明之神洛克昂將最後一次神降用在這裡了。

    「上神！我們……」米德隆皇等人大驚失色，看著那個金色的人影，甚至連狡辯的念頭都不敢興起。

    渾身沐浴著金光的洛克昂緩緩來到拉法蘭皇的面前，以半透明的金色指關節輕叩他的帝冠。

    不，黎明的金光，正扣著此地所有君王的冠冕。

    洛克昂問道：「你們感覺到頭上冠冕的分量了嗎？」

    「……」

    洛克昂微微一笑：「我們當初以凡人封神，在數十個世紀中守護著人類，被奉為神聖。你們凡世的君王能頭頂冠冕，自詡高貴，又是憑什麼？」

    空氣中蕩漾著死寂。

    洛克昂一揚手，所有帝冠與王冠全在神聖力量的牽引下，離開了它們的主人，懸浮在半空中。

    「與近乎無上的權柄相對的，是身為皇帝的義務和責任。然而，你們辜負了它。」說到此時，洛克昂那張總是悲天憫人的臉蛋，一滴晶瑩的神之淚從透明的臉頰上滾落。

    這番話，讓米德隆等人渾身顫抖，甚至梅爾斯皇失禁了。

    千年來，神權一直沒幹涉過皇權，沒想到在人類終末之刻，洛克昂竟然做出這種事。

    很想反駁點什麼，米德隆皇在黎明之神的金光中，卻滿腦子想著懺悔。

    突然，一個傳送門打開了。

    「咳咳咳！」幾個皇者們並不陌生的身影沖了進來。

    「洛克昂上神，你這時候找我們有什麼用？鋼鐵風暴淪陷了！你就讓我們去死吧！」

    赫加特腹部有一個巨大的傷口，出氣多入氣少。萊恩斷了一條右臂。安東尼則雙腿齊斷，反而威廉士還算完好。

    這些半神強者們，個個幾近油盡燈枯。

    洛克昂笑了笑，一陣金光撒開，四位半神強者的身體頓時復原如初。

    然而身體的零件回來了，透支的力量和生命卻沒那麼容易補回。

    面對殲星者，他們依然感覺自己如同螻蟻一樣渺小。

    「你們幾個，還有拉法蘭，都去孔虛那裡吧。我們這裡的路子走不通，那就試試他的。或許，他才是人類最後的希望。」洛克昂臉上，自始至終帶著笑容。

    那是灑脫的笑。

    看到自己終末的笑。

    米德隆頓時意識到大事不妙了：「等等，我什麼都不要，讓我活命就……」

    沒有讓他說下去，洛克昂神念一動，整個大廳內上百號人，就在眨眼間徹底解離，化作絢爛的金光，隨風消逝。

    幾個半神先是茫然地看著這一切，旋即他們有了明悟。

    安東尼打開了一個傳送門，對面是無盡的漆黑，他向著拉法蘭皇帝說了一個「請」字。

    誰知，拉法蘭皇抱緊了自己的皇后，悽然地搖了搖頭：「既然拉法蘭註定會成為歷史的一部分。我去，跟不去，又有什麼區別？」

    「你至少跟莎爾娜……」

    「去吧！」拉法蘭帝國最尊貴的兩人，就這樣在絕望中微笑著擁抱在一起，如同兩個最普通的老夫妻。

    萊恩他直起身子，最後看了這位讓他無比尊敬的老夫婦一眼，再瞥了瞥剛剛站著幾位皇帝、如今空蕩蕩的地方。

    然後轉過身，踏入傳送門。

    幽藍的光輝漸漸合攏，門對面，只剩下一對安靜面對死亡的夫妻，以及一個主神。

    守護人類超過三千年的黎明之神，最後烙印在萊恩眼底的，是一個磊落又孤寂的背影。

    虛空中，那種無聲的默然，深深刺痛著他們的心。

    作為半人半神的存在，哪怕在虛空中，他們也能活上不短的時間。他們很快感應到，就在黑暗的虛空維度里，邊際正在爆發一場激烈的戰鬥。

    很多明顯是虛空生物的存在，正在圍攻著某個維度口子。那裡，數不清的毀滅者正蜂蛹過來。

    「這裡也……不行了嗎？」萊恩無比苦澀。

    如果虛空維度也終將淪陷，那麼捨棄了伊甸星千萬軍民的他們，又是為了什麼來到這裡？

    突然，一條龐大的生物發現了他們。

    當對方靠近了，萊恩才發現，那竟是一條成年巨龍。

    「萊恩總帥？」

    「你是？」

    「孔虛陛下麾下，火龍米奧！」

    「啊，你……等等，那些是成年巨龍沒錯吧？」安東尼指著遠處正在跟毀滅者激戰的東西。那應該是龍群沒錯了，而且是大批成年巨龍。

    「我的龍族同胞！」

    「啊——你們是什麼時候……」四個半神都驚呼起來。沒想到，直到【巨龍之怒】結束都沒出現過的智慧古龍，居然都在這裡。

    「吾主孔虛早就預料到一切，讓我找到了同胞，達成了聯盟。」

    「但你們堅守虛空維度又有什麼意義！？」

    「跟我來！」米奧馱著四位半神，飛快地穿過黑暗的空間，十分鐘左右，就來到了位於虛空議會附近的一個位面。

    剛進去萊恩等人就發現，這赫然是虛空皇宮所在的虛空領。

    只不過，所有的位面都分離成比較小的尺寸。大概每一塊都是長寬十公里。大批民眾擠在位面里，四位半神發現，民眾並沒有被虛空化。

    萊恩看到了孔虛，心中頓時有一千個問題想問。

    可是孔虛做了個噤聲的手勢：「噓！既然你來這裡，就證明你完全失去了希望。才會接受這樣的安排。那麼，你好好看，好好學！」

    萊恩感受著腳下位面的震動，意識到位面正在移動著。

    那麼，去哪裡呢？

    虛空皇宮裡，一個巨大的魔法鏡像告訴了他答案——處於黑暗維度的十數個位面，正在排隊通過一個巨大的傳送門。

    這傳送門是如此誇張，完全超乎了萊恩他們的想像。

    安東尼這個法神都茫然了：「怎可能有如此巨大的傳送門？能量來自哪裡？又要傳送到哪裡去？」

    孔虛淡然：「能量？自從聖王聯合那些只顧著跑路的傢伙宣布同意我占有原本六國的虛空洋流，我就是原來主星區的虛空洋流主宰了。」

    「你是半神了！？」赫加特驀然瞪大眼睛。

    「他早就是了。不，你們應該稱他為虛空之神才對。就在他掌控六條虛空洋流的那一刻起，他就啟動了封神程序，晉升真神了。雖然只是最弱的微弱神力的神靈。」女神芙洛拉笑著現身，毫不避忌地上去，獻上自己的熱吻。

    萊恩等人目瞪狗呆。

    但，封神又有何用？

    很快，他們就知道了答案。

    當整個位面穿過傳送門後，萊恩立即從魔法鏡像上傳來的畫面認出來，此地竟然是原來嘆息之牆的外側，也就是有幾十個毀滅者老年體集結的地方。

    曾幾何時，這裡徘徊著數以千萬計的毀滅者幼生體、青年體、成年體，此刻這裡卻空空如也，只有虛空帝國那幾個渺小的位面。

    「毀滅者他們……」赫加特的身體在顫抖著。

    「他們都去伊甸星那邊了啊！」奧利卡微笑著接話。

    四個半神驚得瞪大了眼睛，心情久久不能平復。他們不是笨蛋，立馬意識到，孔虛將殘存的聖王聯合都當成誘餌，讓他們引走所有的毀滅者，換取自己逃命的機會。

    卑鄙！

    太卑鄙了！

    萊恩頓時感到一股無法壓抑的怒氣湧上心頭。

    如果他還是以前那個無怨無悔為人類犧牲一切的他，或許就暴走了。然而見識到米德隆皇等人最後的醜態後，他的心態有了一絲微妙的變化。

    跟著那麼卑劣、怕死的皇，或許這才是最大的悲哀吧。

    萊恩開口問道：「我們能躲一時又有什麼用，吃光了伊甸星所有能吃的東西，他們還會回來的。」

    鏡像上，最後一個虛空帝國控制的位面，從虛空維度里出來，待到斷後的虛空軍團和龍族飛過來，傳送門立即關上。

    「毀滅者？它們沒機會了。」孔虛長舒了一口氣，他遙遙指著嘆息之牆的虛空裂縫：「整個聖王聯合除了我，沒有任何一個人注意到，虛空裂縫的開啟和閉合，都是有規律的。」

    「規律？」

    「對！每千年，通往人類主星區的裂縫就會猛地擴張一次，最大裂口會有兩萬米寬，一萬二千米高。當擴張到極限之後，裂縫就會在一天內關閉，重新閉合十年。當初的嘆息之牆，就是在這個千年一遇的空隙中打造的。還是你以為『一邊扛著毀滅者大軍一邊蓋城牆』很容易？」

    萊恩此時才發現，裂縫已經非常細小了，最多只剩下四公里高。

    「那……這邊還有毀滅者怎麼辦？」

    「這就是一場豪賭。看到比上兩次千年戰爭多了不止十倍的毀滅者老年體，我有一個猜想。」

    「猜想？」

    「對！」孔虛無比裝逼地左右手各摟著一個女神，坐上自己的皇座：「毀滅者這種可怕的生物，只要有食物就能飛速癒合復原，分裂增生，培育後代。那麼他們擁有超越人類千倍的新陳代謝，是不是也意味著他們需要千倍的食物？當他們沒有食物的時候，就會……」

    「餓死！？」安東尼猛地插話。

    「如果是其它物種，我或許不敢肯定。畢竟有些生物在食物匱乏的情況下，會進入冬眠狀態。後來，為了證實我的推斷，我秘密捕獲了一批毀滅者幼生體，關在廣闊的虛空中。」

    孔虛一邊享受著塞雷斯汀和芙洛拉的服侍，一邊說道：「這些毀滅者在找不到食物的情況下，會毫不猶豫地對自己的同胞下毒手。它們對於食物的追求勝過一切理智和本能。當它們找不到更多食物的時候，身上不同位置的嘴巴就會彼此互相吞噬。」

    臥槽，吃自己！？

    這麼恐怖的事都會發生？

    眾人有點不敢置信。

    「沒錯，它們的體能和生命會高速消耗，當最後一張嘴吃不到生物作為養料，它會在十分鐘之內自滅。它們就是超高速的毀滅機器，當它們無法毀滅其它物種來獲得自己生存的養料，它們就會毀滅自己。」

    「那我們……」萊恩還是有點茫然，不知道接下來怎麼做。

    「現在，輪到我們反過來看守這個裂縫，不讓任何一隻毀滅者跑出來。理論上，毀滅者不會傳送術，而且它們已經非常深入我們之前所生存的空間了。一時半刻回不來。我們只需要靜靜等待裂縫合上……」說到這裡，孔虛嘚瑟地捏了捏女神糰子。

    令五百萬人類和一百萬精靈無比緊張的等待，開始了。

    萊恩率領著虛空帝國的軍隊，在一片狼藉的裂縫上布陣。他們等了很久，終究沒有等來哪怕一隻毀滅者。

    不是沒有毀滅者回頭。

    出於對生命體的超強感知，孔虛故意讓法爺們留在人類此前主星域的監控魔法，察看到一支毀滅者大軍正在回歸。

    或許是伊甸星所有人類都被吃乾淨，已經陷入毀滅者內戰的狀態。這支毀滅者的確想趕回裂縫。

    可惜，它們趕不及。

    看著變異星區蠕動著關上裂縫上最後一絲縫隙。

    六百萬劫後餘生的人類和精靈，頓時爆發出有史以來最大的歡呼聲。

    「虛空帝國萬歲！」

    「孔虛陛下萬歲！」

    「我們活下來了！哈哈哈哈！」

    整個帝國，從下到下，每一個人都陷入了狂喜當中。

    孔虛高興得直接一龍槍紮上芙洛拉，將狩獵女神當場弄翻。

    芙洛拉火熱地回擊著：「你真是太棒了。以後我們會怎樣？」

    「笨。毀滅者它們毀滅的星系和位面何其多。但它們吃光的只有生命，那裡所有地水火風元素都是整齊而完好的。我讓你們帶了那麼多植物種子難道是擺設？妞們，去種樹種田吧。這個比此前人類控制星域大一百倍，一千倍的世界。將會是只屬於我們的領地！」

    孔虛興奮萬分地宣告著。

    後宮眾女頓時發出一陣欣喜的歡呼聲。

    那麼大的地盤，區區六百萬人怎麼夠？

    艾麗希婭撲上來，熾熱的吻，雨點般落下：「那我們要生很多很多的孩子才行。」

    「對！地盤太大了，分封一百代都不一定能分封完畢。」

    塞雷斯汀和愛爾琳妮也奉上了精靈西瓜：「我們也要。」

    眾女齊聲道：「請陛下多多努力！」

    （全書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