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看到什麼動作嗎?」濃墨幽怨地瞅著我,眼睛乳一潭深水,我下意識去擋住他的眼睛,這樣神情地看著我,我能專心工作嗎?真是個禍害。
濃墨握著我的手,扯下來就不放了,我使勁拽也沒收回自己的主動權,「沒走近,隔得很遠,不是有監視器嗎?你自己看啊!」這樣看著我,算怎麼回事啊?我,我只好頭一扭,轉了個180度,這下濃墨就只能看到我的後腦勺了。
「剛才的味道不錯。」濃墨的聲音淳厚帶著魅惑,他是看不見我的臉了,卻倏地離我的耳朵近了,可以對我的後腦勺為所欲為,我感覺自己相當失策!
我用另一隻手在兜里掏啊掏,總算是掏出了剩下的一顆酸死人的糖果來,「給!」我向後一扔,繼續盯著監控。
不得不感嘆,有時候高科技可真是好用啊!針孔攝像頭哪裡方便放哪裡,完全發現不了啊!
嘶,別碰我!我向後拍了濃墨一巴掌,拍到了他的臉,手感不錯。
濃墨在我耳邊呢喃著,「這糖……果然不好吃。」
我嗤之以鼻,「你現在才知道啊!我都說了多少遍了多了遍了啊!酸得掉牙,你助理買的吧,回去全賞他,買多少吃多少,保證他以後豆腐都咬不動。」
「唔,果然還是阿璇嘴裡的味道最好。」他波瀾不驚道。
我:「¥#……」手一晃,差點沒砸掉顯示頻,為什麼他可以臉不紅心不跳地說這些?濃墨你可是星君啊,我若知道你是這副尊榮,當初我一定不會被你的美貌吸引從墨汁變成人形的,真是悔不當初啊……
「你能注意下他們倆嗎?」我忍不住提醒他辦正事。
「他們倆有什麼好看的?」濃墨不以為意,好像在談論著,今天的哪道菜不好吃一樣。
「蕭濃墨!」我氣極,突然一陣翻江倒海般地感覺從肚子裡涌了上來,我疼得臉部都抽筋了,「我去一下洗手間!」
掙開濃墨的手,我忙不迭跑掉了,就連頭都沒敢扭過去,而是一轉腳,身體向後得跑了。
「嘔——」還沒到洗手間的門口,我就已經忍不住地吐了出來,草地上是被墨汁浸地滿滿的黑水,從草地滲入到了土裡,那一塊地方都成了黑色。
「站住!」我頭也沒抬,命令道。
從蛇宮特有的洗手間一角,一個蛇婢戰戰兢兢地縮著出來了,「你看見了什麼?」
我邊抹著嘴角的殘汁,邊問她,語氣陰沉地連我自己都嚇了一跳,「說,你剛剛看到了什麼!」
「嗬——」她吸著氣,嚇得往地上一跪,「璇王,奴婢,奴婢什麼也……」
「是嗎?」我彎下腰,捏住她的下巴,迫使她的頭抬起來,看著我。
蛇婢驚恐地眼神讓我一瞬間覺得自己是大奸大惡之妖,「將這裡處理乾淨,什麼也不要留下,聽到了嗎?」
「是!是!璇王!」蛇婢哭著不停地點頭,「奴婢一定不會將這件事傳出去!奴婢什麼也沒看見!」
「乖!」我狀作慈愛地摸摸她的腦袋,「開始吧,連被染黑了的土也不要留下,聽到沒?」
「奴婢知道!奴婢知道!」她趴下身子,一個勁地磕頭。
我忽然就軟了心腸,她有什麼錯,我無端嚇唬一個小蛇婢作甚?
「起來吧。」我放軟了語氣,「保密就好,麻煩你了。」
突然就不想對她進行命令了,就這樣吧。唉,我果然不適合當壞人啊。
仔細清理了一番,注意沒留下什麼污漬,我才回到濃墨呆的監控室。
「怎麼這麼長時間?」濃墨閉著眼睛說。
他斜臥在躺椅上,一點視線也沒分給監控,只是他好看的臉有些晴轉陰。
「我,我拉肚子嘛。」我故意臉紅地說,進屋之前,我就已經將臉蛋拍紅了,正派的上用場。
「嗯。」濃墨哼了一聲,就不答話了。
我察覺到了他情緒的不對勁,剛才還要和我你儂我儂的,怎麼我走一趟他的心情就變了?
難道是屋裡的兩個人說了什麼或者做了什麼事影響了濃墨的情緒?
也不會啊,他都沒怎麼關注監控,仿佛只是陪我來玩的,這到底怎麼回事啊?
「濃墨。」我小心翼翼在他身邊坐下,可是他連看也不看我一眼了。
「濃墨,你怎麼了?」我擔心地問。
濃墨依舊是閉著眼睛,只是他抓著躺椅的手微微發白,「你哪裡不舒服嗎?濃墨,你,你說話呀!」
我想看到濃墨的眼神,他不睜眼,我什麼也看不到,我居然是這麼想念他的眼神。
我盯著濃墨看了一會兒,發現他的呼吸淺地幾乎看不出來,胸口的起伏非常小,這是什麼情況?舅舅說過,當一個人在壓抑什麼時,就很難看到呼吸。
「濃墨,你別嚇我。」我急得團團轉,他長長的睫毛顫動著,像在訴說著最痛苦的事。
我也顧不得阿藍和蛇閩兩人了,我只想知道我家濃墨怎麼了!「濃墨,要不,我們……」我一咬牙,「我們繼續吃糖?」我也真是不要老臉了。
濃墨從躺椅上翻身起來,不是吧,這麼靈?吃糖就好了?
哎呀算了算了,小孩子氣嘛,「濃墨。」我想去觸碰他,他一言不發地推開我,然後起身走了,走了,走了……
「濃……」莫名其妙,「濃墨,你別走啊!你等等我!」
他健步如飛就跑了,我一頭霧水地坐回他剛才躺的地方,手不禁摸到了一處濕潤地地方,那是他剛才腦袋靠的地方,位置是……另一邊我看不到的眼睛那裡……
如果淚流出來,那麼,一定就是順著臉頰滑落在這個位置,我心裡一陣心疼,他是去哪裡哭了嗎?濃墨,你什麼也不說,我卻知道了。
監視器里的兩個人說了什麼做了什麼,我通通看不清,我坐在濃墨流淚的地方默默跟他做著一樣的事,濃墨,你為什麼不說出來呢?此時此刻,你是否也在一個無人的地方傷心獨坐?
對不起,對不起濃墨,長痛不如短痛,你不是不知道我的身體狀況,這是親眼見到了,你被嚇到了吧。
所以嘛,傻瓜,你為什麼要跟著我?我自己看到都會被嚇到,那麼你呢?
你是被嚇壞了還是被噁心到了?阿璇也感覺很噁心呢,當自己的內臟都在悄悄發生著變化,而我卻無能為力還要助它們一臂之力的時候,我自己也很噁心呢,真的。
濃墨,你這反應讓我心疼,也讓我更加擔心,當我歸於塵土,像這墨汁一般,被塵土吸收,掩埋,濃墨,你肯定也要一個人哭泣吧。
我輕輕撫摸著他留下的淚痕,仿佛還有他的溫度和情緒,我就著他的姿勢躺下,閉上眼睛,任憑淚水灌入他的淚痕。
濃墨,你瞧,你難過我的難過。
而我,也難過你的難過……
「璇王。」門外有蛇衛報告。
「說。」我爬起來,吸著鼻子,聲音難聽爆了。
「蛇閩將軍和阿藍姑娘的見面已經結束了。」蛇衛說。
「啊?」結束了?我匆忙望向監視器,只剩下一個又躺下的阿藍了。這麼快?完了完了,我什麼也沒看見沒聽見啊!
「把技術分析叫進來。」我吩咐道:「不,別叫進來,就在門外說。」我這幅模樣,不想讓別人看見。
很快,另一個稍微成熟點的男聲回道:「璇王,我們都沒發現任何異端,他們只是打了個很普通的招呼,阿藍姑娘的反應非常陌生,沒說幾句話。」
「有什麼奇怪的動作嗎?」我問。
「沒有,暫時沒看出來任何奇怪的動作,他們全程相隔三米之外,中間還擋著三層布簾。後續還需要一幀一幀地分析視頻也許能看出端倪。」他說。
「不要放過任何一個小細節!」我說。
還真讓濃墨說對了,他倆有什麼好看的,濃墨那廝難道早就知道不會看出什麼結果了?
怪不得他什麼反應也沒有呢,那傢伙怎麼不早告訴我,讓我浪費這麼長時間,h而且還因為……嘖,煩躁,他都看到了,「算了算了,別分析了!留作檔案!」
派人滿蛇族的去找濃墨,最後是在禁地黑色花園找到的。他不在我父王母后那個位置,而是獨自一人倚在一堆枯黃的樹葉間。
「你怎麼跑這兒來了?」我徑直走過去,當做什麼也沒發生一樣。
黃昏漸近,黑色花園本就常年沒有陽光,此時更是起了薄薄的霧靄,就連枯黃的樹葉顏色也變得更加黯淡。
濃墨就在這樣一片昏黃的霧靄中仰面躺著。唯美的令人心動,蒼茫的令人心痛。
「蛇閩要和九尾狐相見了,濃墨,你都不去看不下嗎?」我語氣輕快,沒有任何不適。
我也躺到他身邊,頭貼在他的胳膊處,分享著濃墨的視野。
這樣仰面躺著,視線看到的是別樣的美,天空在霧色中的蔥鬱樹枝遮擋下,只剩下那麼一點點,稍不注意就看不到,它也是昏黃的,幾近昏暗。
我悄悄將手塞進濃墨的掌心,頭更貼向了他,「濃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