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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儻見他這麼幅恨自己的模樣又心疼,可也忍不住心下生暗氣,出口時聲色也十分嚴厲,「你現在想著拿你仙君的命來同我算賬了,那你當初怎麼就不知道對他們好點?你就不想想,那些歸於你座下卻連命都保不住的仙君,有沒有幾分情況是因你自己漠視害的?」
季清流愣住,心說他們有他北燭帝君的威名和光環罩著,難道還有人敢打他座下仙君的主意?!
祝儻見他這副模樣更來氣,索性自顧自往下說,也不管他聽不聽得明白:
「你當我為甚麼要殺謙循?他本身頂了個陷害帝君的罪名也活不長久,可我為甚麼還是在他入獄當夜就忍不住偷溜進去暗殺了他?」
「因為有人想借題發揮、借他生事、最後還不是想把矛頭再指回你身上?只要拉出來審一審問一問,『誰指示你這麼做的,是不是幕後黑手是你家北燭帝君?是他想陷害西瀾帝君罷?』這種話一旦有了答案,死的也能說成活的。隨夢小說網 http://m.suimeng.co/只看想給你加這個罪名的人怎麼加了。但是只要謙循死了,這件事就好辦多了——畢竟死無對證,他們縱使想把髒水再潑回你身上,那也沒有辦法!」
「我告訴你幽季,彼時若換做我是謙循,我他娘能二話不說為自家主子立馬抹了脖子!他當時明明已經別無選擇了,可他也蠢,和你一樣愚蠢,壓根想不到這些層面上去。」
「指不定那小子還以為你會來救他呢。」
「你摸著你良心問問自己,你當時以為過謙循會死嗎?你當時是在他一下大牢時就立馬得知此情了嗎?」
「沒有罷!若不是因為謙循死了,臨淵這才跟你說了,估計你連他下了大牢這件事都不知道,對不對?」
「再說了,你以為我當時不怕?!偷溜入天牢暗殺仙君,再偽造出是他自己畏罪自盡的假象,這事一旦敗露,我要是做的不利索,我立馬就和他一塊玩完了!包括這麼多年在天帝面前博取的信任,都付諸東流了。」
「可是我不敢不這麼做,因為那時天帝就已經很不待見你了,我當時生怕一丁點事情都能扯到你身上去,而你幽季永遠不會注意這些小事。這些看似壓根沒有關聯的小事!永遠只有事到臨頭了才開始不屑的想——你們區區一些我看不上眼的跳樑小丑罷了,能跳出個甚麼來?」
「你想想你自己現在的處境,你難道就沒有一點後怕嗎!」
季清流當真叫他訓出一身冷汗來。
他從來沒有想過這樣的事情。
他也……不願相信這一切都是真的。
有可能就是祝儻在騙他啊!因此滿眼半信半疑的望著祝儻,希望能從他臉上分辨出丁點不同來。
祝儻瞧他這模樣也是心塞,又想起原先在天宮裡費盡心機為他打點替他著想的那些鋌而走險的日子,也是真累。
累便累罷,他能領了這個情也好。
偏偏……不領情便罷,還不信他。
因此忍不住嘆氣自嘲道,「有的時候,我也真是羨慕那些愚人天賜的無知。」
季清流這句話聽明白了,隨即就氣著了,梗著脖子沖他吼道,「你甚麼意思?!」
「我甚麼意思?」
祝儻緩緩俯下身來,湊到他跟前,臉對著臉認認真真的訓他,「屁事都不懂,你是怎麼活到這麼大的?」
「我……我才不信你說的那些!怎麼可能呢,呵,只怕這又是你的伎倆,像當初糊弄天帝一樣的糊弄我。」
「好,好!你還不信我,那你繼續問,你過往每一件覺得不明緣由的事你今天統統拿出來,看問到最後,你自己想想你是不是該上濁滅池。」
「問啊!」
季清流聞言卻微垂下眼,似乎真在回頭重新分析謙循的事。
過了能有一會兒,才聽他又開了口,語氣里好像也有了點破釜沉舟的意思,「那好,縱使這件事揭過不提,那遇到千年難得一現的狂獸□□之事,我當時臨危受命,卻連個兵都調不出來,還惹了一身罪名,連坐了好幾位仙君,這事又當怎麼說?我當日曾領三道令,去問了好多仙官,卻都說沒有南烽的調令不敢隨意支兵於我,我找了好多別的仙家想得他們證明是天帝又授此令於我,可他們也不能幫忙……」
「所以你就沒覺得是你平日人緣太差嚒?」
「甚麼?」
「危急之時,他們不幫你,就是想看你出糗,想看你沒能前去支援南烽,想看你最後回來領了罰,仔細想想,是不是這樣?」
「怎麼可能?!」
季清流不信,「平日見他們時常來我門前送拜貼找我幫忙辦事……」
「是,這是不假,可你看看最後能有幾個入得了你那門前?比之東西二帝家的門好進,還是你北燭帝君家門口的門欄高?」
「那、那也不至於這時候兒戲……他們也知道當時戰況緊急,如果我不能及時領兵去支援南烽,那麼南烽一旦戰死沙場,我再受罰,他們能討得甚麼好?就不為整個天界考慮嚒?」
「討得甚麼好?」祝儻簡直要被他的天真氣笑了,「幽季,我且問你,打一個人需要理由嚒?」
「看不順眼心裡窩火的時候打一個人都尚且沒有理由,你看看你這幾天,看我不順眼了不是接著就賞我一巴掌,你心裡頭打我之前還想個理由跟我祝儻說說再抬手打嚒?」
季清流還真叫他這一句話給頂的面紅耳赤。
祝儻卻似乎不在意,只想藉此來點撥他,又淡定續道,「別看天帝不待見你,其實論起你和南烽的實力,他還是認可的。只不過你和南烽一個痴迷於花鳥走獸,一個只醉心於戰場,卻都不是熟悉這些『為官之道』的,平日阿諛奉承沒有不說,便是連個馬屁話都沒些的。其實天帝坐那個位置也不易,你們怎麼就沒有誇誇他的?再說了逢年過節的時候,孝敬名單裡頭從來不見你倆,我也真是服氣了。你們就不想想他一天天憂慮他的萬千子民有多心累?活了那麼大歲數,甚麼事沒見過?你當我祝儻平日做的那些個『貪』事他不知道?他心裡都敞亮著,可你知他為甚麼不治我的罪,反而最後是你落到上了濁滅池?」
季清流不解的看了祝儻一眼。
「因為我不獨大。更是從未想過要從他手裡分權。我也從來沒有打過這天宮的主意。更何況我這人還貪,我有個明面兒上擺出來的『欲』,所以他就覺得他更好掌控我了。吞個這仙家孝敬上來的仙丹,那仙家貢獻上來的補藥,我還做過甚麼了?暗地裡殺誰是他叫我去的,我背地裡瞞著他殺了誰他又是不知道的。總之,不像是你這樣四大皆空一樣沒得甚麼弱點叫他抓著,他就覺得自己掌控不了你,他會慌,他就想啊——好你個北燭,這麼不敬我,眼裡頭怕是沒我,估計,也沒有整個天宮,以後說不定還想些要篡位的事情罷……」
「怎麼可能?!」
季清流簡直要被氣瘋——他何時想過這些事了?胡亂妄加揣測些甚麼!簡直搞不明白,自己和南烽為甚麼閒著沒事要和天帝走的更近些?知道大家是共同心繫天界的便成了,何須這些旁門左道?
祝儻又搖頭,「居了高位的人,有幾個是能吃得飽睡的香的?心裡憂患外界紛擾,他統統都得替他的子民憂心。」
「怎麼能說他是不賞識你們的,若是不賞識你們,聽得前方急報了南烽火力吃緊,為甚麼第二道明令便是派你前去支援,為甚麼不派東西二位帝君?」
「他那個時候,怕是故意為了把我支開的。」
——就是因為他要去戰場支援南烽,所以不能帶著臨淵,畢竟他法力低下。
也正是因了他率兵離開天庭,臨淵左右無事,給了他一場假放他下凡去看看,卻不料待他凱旋時,那人卻已是鑄下大錯。
祝儻聞言直接明白幽季想到哪兒去了,此刻不由得冷笑一聲,滿眼的失望之色,「你呀!還真是該想多的時候不想多,不該想多的時候偏偏多想!」
「這兩件事本是無聯繫的,但卻可能是有因果的。因是由你而起,給了他假期可休,果便是你回來所見著的一切了。」
又仔細回憶了一下當年事,祝儻輕聲道,「先從你剛才問的那件事說起。我聽說當時你因為在西瀾那裡借不到『證明』,還跟他吵了一架來著。」
季清流一愣,吵過架嚒?仔細想了下,好像是。
卻也不太記得了,他心情煩躁的時候,往往語氣都是沖的。
再說了,那西瀾算個甚麼玩意兒,也敢擺臉色給他看了?
「因為四帝多多少少都有些自己的兵將,你覺得自己的兵將不夠前去支援南烽,所以當時打算同他借一些,可是他說他沒有得到天帝的旨意,所以不敢借兵於你?」
這麼一提點便立時記起來個七七八八,季清流眉頭忍不住一蹙,「對,我當時還說出了事我擔著,他也不肯借。」
祝儻聽得這話就想去敲他——榆木腦袋不成?好大的口氣出了事你擔著,你憑甚麼擔著,你難道是天帝嗎?!
你只是個帝君,是個聽命於天帝的帝君!四帝之中是你術法最為高強,暗地裡都有人誇你勝過了天帝,你也當他們那是真的誇你了?!簡直愚蠢!再高再強也不能壓了天帝的光,這簡直就是在忘本!哪裡還有個做臣子的本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