轅門之外,一名女子被綁縛在刑台之上。此女雖鬢髮凌亂, 但杏臉桃腮,眉如遠黛,眼若秋波,竟是極其美麗妖嬈。此時跪伏於塵埃之中,恍似一方無暇美玉,嬌花欲語。即便此時女子眸中含淚,臉含悲悽,卻也難掩其流露出的天生魅態。
站於身旁的劊子手,高舉刑刀,雖早已接到監斬官行刑的命令,邢刀舉在半空卻怎麼也無法落下,女子的一滴眼淚終於從眼中滑落,映襯著正午的陽光,顯得是如此悽美,劊子手腦中轟然巨響,只覺得這女子只要能看自己一眼,即便立時死去也心滿意足,這樣的女子又怎能受到自己施加的絲毫傷害?
「咣當」一聲,劊子手將刀擲於地上,然後面向監斬官跪伏下去,額頭緊貼地面一言不發。看到此情此景,監斬官不禁目瞪口呆,此等情景從不曾遇上,既上斬妖台,此妖女所有法力應都被封禁了才對,怎會如此?監斬官有些不知所措。
嘈雜之聲忽然靜了下來,只見圍觀人群自動分出一條通道,一名白須白髮的老者緩緩走來,監斬官與身邊一眾將卒趕忙前行幾步行禮問安
「丞相怎會到此?」監斬官有些疑惑。
老者看他一眼一言不發,緩步走上刑台,揮退左右,面對那女子面露悲容「姑娘身為天界星宿,下界而來本為助周伐紂,奈何卻要助紂為孽?」那女子終是抬起頭來,嗤然冷笑「姜子牙,休要在此惺惺作態,照你西周所言,我魅惑紂王,致其殘暴不仁;我荒淫無度,殺盡朝歌忠良耿直之士,豈不幫了你們天大的忙,我這不是在助周伐紂麼」
老者搖頭嘆道「這些本來便是你應該做下的,你雖未做,但這些事情卻依然會記在你的身上。大商氣數已盡,天命西周興起,你雖為天界星宿,卻如何與天命抗爭?此次你逆天而行,已觸犯天條,天帝降旨,命我斬你妖軀,罰你在蒼龍殿禁足三百年,以期戴罪立功之機」 說著從懷裡掏出一個小小的紅葫蘆,「此次陸上仙借我斬仙飛刀,取你首級,還望姑娘在蒼龍殿能好好恢復修為並靜思己過」
那女子在剛才說完話後便靜靜地看著地面一言不發,此時依然毫無動靜。
「哎」老者嘆息一聲,輕輕地拔出了葫蘆的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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烽火台中黑煙直衝天際,城中文武大臣驚慌失措的想衝上烽火台,卻被無一例外的被禁衛軍擋下,看著城內文臣武將驚慌失措的表情,再看向城外各路趕來勤王的諸侯風塵僕僕的樣子,城頭上的男子不禁哈哈大笑。
「如何?」
男子扭頭看向身邊的女子,一個能傾倒天下所有男人的女子
「大王又何苦如此,你本可倒曳九牛,卻裝作手無縛雞之力;你本是才高八斗,卻盡作提筆忘字之姿。這次卻又因為一個女子,燃起烽火戲盡天下諸侯……」
女子面無表情的臉上終於還是露出了悲戚的神情
「我雖領命敗你西周氣運,但周朝氣運未盡,未必要亡在你的手裡,何況二多百年前我能抗命不尊,這次本就是借次機會提前結束禁閉,趕來與你相聚,你又何必一直如此,我助你開啟前世記憶到底是對是錯?」
看著女子眼中滑落的眼淚,男子只感覺自己的心中驟然收緊「我知你對我一直以來的作為不滿,所以你一直不肯對我露出笑容,但既然你奉命而來,我又怎能讓你為了我再次違抗天命,你既不肯迷惑我敗我天下,我便只能自己毀掉這個江山,何況既然前世我是暴君,今生不做個昏君又怎麼對得起上天,哈哈哈」
看著面前大笑的男子,女子的眼淚潸然而下,卻又不禁辯解「你今生雖算得上是個昏君,前世卻不是暴君呢」
「是與不是又能如何,史書如此記載,我現在身為西周天子,還能為商紂王平反不成?」男子一手將美人攬於懷中,一手向城外一指「何況,於我而言,這天下、這江山的魅力還遠遠不及你對我微微一笑」
美人將臉貼在男子胸口,梨花帶雨的臉上終是綻放出一絲微笑,那絲微笑甚至美過了過天邊的流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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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天門外,層巒疊嶂,白雲繚繞,舉目所見,無不是萬仞高峰,然而從南天門所在位置看去,卻只能看到從雲海之中凸顯而出的座座百餘丈高的峰頂。
「吼」雲海之上兩條條身長百餘丈的金色巨龍聲聲怒吼,聲浪震的下方雲海滾滾翻湧,金龍圍繞一座山峰張牙舞爪的怒吼飛舞,卻是不敢向山峰靠近一步。仔細看去便能發現,兩條金龍雖威武霸氣,張牙舞爪,但渾身金黃色鱗片卻多處脫落,其間可見金色血液湧出滴落,竟是傷痕累累。
而山峰之上,一道袍青年卓然而立,一柄三尺青鋒持在右手,垂向地面,男子面無表情,一身道袍纖塵不染。從兩條金龍的表現來看,顯然對其頗為忌憚。
「我不願與你們衝突,何以苦苦相逼」男子抬頭,緩緩說道。
「下界飛升散仙,未得玉帝旨意,只可待在一重梵界天,更遑論爾竟想強闖南天門」悶雷似得聲音從一條金龍口中傳出,「若你就此返回一重天界,吾等可既往不咎」
「若我說不呢?」
「吼吼吼」
隨著金龍的怒吼,數百道水桶粗細的金色雷柱像男子狂瀉而去。
「哼」男子冷哼一聲,右手青鋒劍向天一拋,手捏劍訣,輕喝一聲「破」,小小一柄長劍竟在瞬間綻放出萬丈青光,青光散去,本來充斥於天地之間帶有毀滅一切氣勢的雷柱竟也消失無蹤。
然而青鋒劍並未回到男子手中,竟在空中一分化千,空中出現了數千柄青鋒劍,密密麻麻,遮天蔽日,天地間瞬間瀰漫著重重額肅殺之氣。
男子手向前一指,數千柄長劍一分為二,向二金龍圍殺而去,兩條金龍顯然吃過這招的虧,知道自己尋常法器靈劍都難傷分毫的鱗片無法抵擋這帶著微微青色劍氣的長劍,此時左右支拙,在空中怒吼逃竄,狼狽不堪。
「嗖——「只見一隻小小的拂塵從天外飛來,初時只有尋常大小,轉瞬間便增大千倍萬倍。只見那拂塵向前輕輕一刷,萬千銀絲狂卷而出,充斥於天地之間的肅殺之氣瞬間變得祥和無比,漫天帶著清濛劍氣長劍紛紛消失,最終只餘一把飛回青年男子手中。不知何時空中已出現了一名身穿道袍的中年男子,男子雖是中年樣貌,但劍眉星目,丰神俊朗,頜下留有三尺長須,身後背著七星寶劍,卻也是難得一見的美男子。青年雖與二龍爭鬥,但神識無時不在關注周圍,卻仍不知中年男子何時出現的,仿佛一直便存在於此似得,至此青年終於變了臉色。
中年男子右手前身,剛剛大發神威的拂塵輕輕落入手中,將拂塵隨意搭在左臂臂彎。二龍身上金光一閃,化作兩名金袍力士飛向中年男子身前,下拜行禮,口呼「帝君」。
青年看向中年男子,心中盤算,他知道天界大神無數,但是被稱為帝君除了天界眾神之首昊天上帝即玉皇大帝之外,便只有渺渺數人,而此時能出現在此地的,最可能的只有一人。
青年拱手施禮「可是東王公駕到?小子在此施禮了」。
「你這小子好生無禮,明知南天門由我負責,卻還敢強闖,此時卻怎麼恭敬起來了?」中年男子失笑道,「今日本是金母設宴,你這一鬧被神將報了上去,現在滿天神佛皆知有人強闖南天門,要我如何包庇與你?」
「上仙認得小子?」聽東華上仙語氣,青年男子訝異出聲。
「本來不知,但你這手萬劍訣一出,我本與文始真人交好,怎能不識」東華上仙搖頭道:「尹喜曾與我提及,他蜀山有弟子飛升梵界天,我本想待過些日子向玉帝提及封你一個正神神位,今日何以如此?」
青年男子緩緩吐出兩個字:「蘇蘇……」
「唉」東華上仙微訝道:「你已開啟三世記憶了麼?」
「是」
「你二人情緣已過三生三世」東華上仙搖頭嘆息:「人之姻緣三世而止,你為何仍執迷於此!」
「然她卻因我之前世而受苦,所以有些事我必須去做」
「你根性良好,生在人間界且以不足百年時間便有此修為者,數萬年來我只見過三人。然而此三人中一個是天生半神,且生具天眼;一個是靈珠轉世,出生便擁有神力;一個更是身染補天功德,且吸取萬年日月精華;此三人又都得名師指點,而你卻靠著尹喜留下的功法而達到此等程度,將來的成就未必便不如這三人,你又何苦如此」
見青年男子一言不發,但臉上決然神色卻依然未變,東華上仙嘆息道:「那我只能縛你去見玉帝了,不過你放心,我這張老臉還算有些面子,我可答應你,無論你受到何等懲罰,我可為那隻狐妖向青華帝君求求情」
「小子天境在此多謝上仙」青年男子,看著手中質樸無奇的青色長劍,喃喃道:「夥計,就此別過了,望你能遇到有緣者」說著將劍向下一拋,長劍嗡嗡一陣長鳴,似是向青年道別一般,划過一道青色流光,竟是直接越過梵界天向下界飛去……
東華上仙見青年男子天境拋卻貼身長劍,不僅是以示束手就擒之意,更是抱定了必死之心。頗為惋惜的長嘆一聲,卻也打定主意此次定要在玉帝面前保住此子一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