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真如賈筱煜所說,楊光赫派出自己的兒子去天山請蔣鈺鋒,又親自到天澤殿請過時甘道清,這二人連一點推辭都沒有,十分痛快地答應下來。
這兩人的排場也很大,初七那天下午,蔣鈺鋒先到一步,他坐了一輛六條蛟龍拉著的太陽神車,周圍北斗七星護法,乘雲駕霧而來。
剛落到地面,甘道清便隨後到了,他騎了一頭洪荒神獸夔牛,那東西只有一條腿,卻能興雲聚風,叫聲如雷,兩旁跟著白虹、青木、赤霞、黃沙、黑水、藍風六位童子,此六人是當年中條山六神君轉世,或提香爐、或執拂塵、或背木劍、或捧道藏,一派仙風。
齊星衡和賈筱煜率領群仙迎了出去,見了賈筱煜如今模樣,蔣鈺鋒頗為讚賞地點點頭:「恭喜恭喜,幻波仙子竟然將一身善念斬去,從此棋奕天下,可在沒有什麼顧忌了!」
甘道清在一旁眯縫著眼睛,緩緩說道:「可惜貪嗔不除,痴怒難去,算計天下反為算計所累,不能斬卻三屍以證混元,到頭來終是鏡花水月而已!」
賈筱煜瞟了他一言,話音冷得滿地掉冰渣:「甘老道你枉自清靜無為,不過是躲在烏龜殼中求個耳根清淨罷了,等那一日殼破了,勸你莫要做那雷霆之怒,否則百年修行盡成畫餅,可憐!可嘆!」
蔣鈺鋒在中間勸架:「大家都是在天數之中尋求出路,此次還要齊心合力破那誅仙陣,就不要這麼嗆火了!」
甘道清卻不與眾人同行,讓魏祥給他在賈筱煜的閣樓小院旁邊搭一個蘆篷,夔牛拴在前面,帶著六個童子住了進去。
他二人來時那麼大的排場,瀋陽城內的眾仙都看在眼裡,除了祝錫吉之外無不憂心忡忡。
甘道清是弘治元年穿越,八景宮的唯一傳人,玄都大法師的弟子,道法深不可測,這些年三教九流、正邪兩道的人沒少對大明皇帝打過歪心思,只是有他在紫禁城坐鎮,數十年來都安如泰山,他這國師也真是不白叫,乃是穿越第一人!
賈筱煜是弘治二年穿越,碧游宮金靈聖母的弟子,又得天皇伏羲的道統,周易演算天下無對,初下碧游宮便跑到依還嶺幻波池旁邊,十分大方地告訴天下同道,自己看上了這齣風水寶地,之後那麼多人圖謀爭奪,最終也還是落入了她的手中,不管是蜀山原住民還是穿越來的這些外來戶,她都是當之無愧的第一奇女子!
相對於前面兩位的深入簡出,蔣鈺鋒的大名可真是如雷貫耳,他以守正辟邪、降妖除魔的作風,和作風強硬、出手狠辣而著名,除了當年剛出碧游宮不久,與甘道清鬥法三天三夜打成平手之外,單挑從無敗績,到了這幾十年,一身神通越發強大,一手軒轅神劍訣令正邪兩道聞之無比兩股顫顫,退讓三分,像白骨魔姬這樣的聽到他的聲音都要撒腿逃走。他弘治三年穿越而來,拜在碧游宮無當聖母門下,又得軒轅黃帝道統,雖然來得晚了一兩年,但與前面兩位相比也絲毫不遜色。
此次為破誅仙陣,穿越眾仙中的前三位全都到齊,雖然前面見識過一次誅仙陣的厲害,但包括關外三佛那樣淡定的人也都惴惴起來。
「大師兄,你說……瀋陽城還能守住嗎?」
半晌,王鐵頭緩緩答道:「瀋陽城能不能守住我不知道,但努爾哈赤是真命天子,自有因果善報,只要他平安無事,滿清就還有希望。」頓了頓,睜開眼睛,「可惜瀋陽城內這麼多的百姓都要遭了塗炭。」
他想了想,從僧袍中取出一個布袋,喚過自己的大弟子圓通:「這裡面的金蓮子是我在洛迦山八寶池中得來的,你去將它種在城中,再把所有弟子都召集起來,一旦明日城破,就跟我一起做法誦經。」圓通捧著布袋低頭走出去。
趙修成驚愕道:「師兄,你?」
王鐵頭又把雙目閉上:「不管我是封神榜上有名還是無名,不管是天上星宿還是地獄一鬼,我見真如,處處皆可成佛。」說完不再言語,只是一手不斷撥著菩提定珠,低聲念誦,「何以故,須菩提。如我昔為歌利王割截身體,我於爾時:無我相、無人相、無眾生相、無壽者相……菩薩應離一切相……」滿臉慈悲。
趙修成不禁肅然起敬,向王鐵頭施禮。
羅子書在陣中看見甘道清、蔣鈺鋒二人氣度,也是暗暗驚嘆,他穿越時間稍晚,從多寶道人那裡得了《上清仙卷》之後就隱居起來,修道煉寶,真箇做到了清淨逍遙,一個人在山洞裡安靜地生活了幾十年,養成了他柔和溫潤的性格,他並不想與誰為敵。
數年前頭一次出來玩,在揚州城路邊小攤吃小吃,偶然遇到的肇格格,修道人都極是敏感的,他可以干受得到那個外表爽朗的女孩心中的憂鬱。
這次被對方請出山,對於對方的飛揚跋扈、目中無人、殘殺同道的事情他都不感興趣,他是喜歡清靜的,一個人在山水之間無憂無慮地生活,看天上日升月落、斗轉星移;聽四野風聲鶴唳、大地鳴簫;感四季精氣流轉、萬物輪迴;山洞中靜頌黃庭、清澗中戲水暢遊、高空下振臂乘風、翠林里信步閒庭,這才是他想要的。
不過,當肇格格給他跪下哭求的時候,他還是答應了下來,瀋陽城中還有那麼多的滿族百姓,皓首的老人、嬌弱的婦女、稚嫩的孩子、新生的嬰兒,他不能眼看著他們在鐵蹄之下變成一灘血肉泥漿。
他深深吐出一口氣,看了看蔚藍的天空,喃喃地道,如果能夠躲過這一劫,無論勝負,都不要再出來了……
蔣鈺鋒跟賈筱煜和齊星衡笑道:「你們既然看過了那誅仙陣,破了就是,何必還要等我來?也省得看甘老道那副嘴臉。」
賈筱煜說道:「嗯,我原來也是這麼打算的,直接替你倆免了這一截,等你們日後積攢到末劫時候一起渡,只是人算不如天算,那青竹仙子打算挑起我和玄龜殿的關係,讓易周那個老狐狸來跟我拼個兩敗俱傷她好從中漁利,卻不知被我用偷天換日之法蒙蔽天機,此次誅仙之劫卻並不是我的死劫,不過易周仿佛算出了一點端倪,只是還不敢確定,他明天一定會來試探一番的,所以繞了一大圈,這誅仙陣還是得等你們倆來了才能破。」
蔣鈺鋒神色沉重:「你那死劫……怎麼過?雖然你的能耐是不小,但這可是上榜的劫數,你……想到怎麼逃脫封神榜的辦法了?」
賈筱煜搖搖頭:「沒有。我把第二化身送到了長白山與星衡的第二化身在那裡一起修建天池宮,也算是留了一條後路,本想著就算我真身日後遭劫,那第二化身……唉!」她嘆了一口氣,「估計也是在劫難逃!」
氣氛有些沉重,齊星衡不擅推算,也插不上話,更不知怎樣勸慰對方,只是拉著賈筱煜的手問:「他們都說你大限將至,你也一口一個死劫的……難不成,你真有什麼危險?」
賈筱煜淡淡一笑:「因為我修煉的是伏羲經,最能泄露天機,所以劫數也在你們前面,這便是那句『善用者溺』,其時,還是像你這樣,什麼都不知道,無欲無知地快樂或者最好,甘道清說我被算計誤了性命,其實也沒有錯。」
齊星衡這才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那怎樣才能渡過去啊?對了,修道人都借用法寶渡劫!」說著把太陰星落幡取出來,遞給賈筱煜,「你把這個拿去吧,這寶貝是上古夸父族占星……」
賈筱煜笑著把東西推了回去:「星衡,你的心思我都知道,不過我渡的是死劫,說白了就是我上封神榜的時辰快到了,再厲害的法寶也是沒用的。」
齊星衡聽得臉刷地就白了:「那怎麼辦啊?」他瞅瞅蔣鈺鋒,「要不,我們都搬到一起住去,相信只要我們三個聯手,天底下也盡可以橫著走的……」
賈筱煜和蔣鈺鋒相視一笑,蔣鈺鋒勸道:「星衡你別著急,劫數不是法寶強、道術高就能躲過去的,若論起這個來,用佛家的話說,那是神通抵不過業力,這方面筱煜比你我都強得多了,我們應該相信她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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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段寫得比較糾結,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