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界的氣息相比那片黑暗世界總歸要好上數倍,騎著瘦馬走在蜿蜒蜀道上,放眼群峰縹緲,雲海夢幻,數月以來在那片黑暗之中鬱積的煩躁,頃刻間被迎面而來的清風吹到九霄雲外。
也許是那片世界的獨特氣息在數月里對他的潛移默化,此時的他雖然依舊是一身黑衣,但是身軀明顯比以前高了許多,儘管依然纖瘦,倍顯修長。
血發三千,清風不拘束,肆意吹拂,凌亂飛舞,似火驕陽照耀下,宛如熊熊燃燒烈焰,透著霸道與張狂。
那張由幽冥黑竹經過鬼斧神工之技鏤刻了無數玄奧圖騰,整體散發著一種詭異與陰暗的面具將他的臉全部遮掉,只那雙如幽冷寒潭平靜無波的雙眼,獨露在外,觀望著這個世間。
面具不是鐵打的,只是摻雜了部分隕鐵石,雙頭幽冥蒼狼送到他面前的時候,他就知道這副面具是禿頭老者為他親手打造的,他知道曾經裝過他身體的那具棺材便是出自禿頭老者之手,很和他的胃口,所以他沒有拒絕,而是直接拿起戴在了臉上。
他不知道法巳峰那位禿頭老者究竟是什麼來歷,可是他知道禿頭老者仿佛幽魂遊蕩在這個世間,貌似世間沒有幾人見過他,也許就像對方所說,有緣才見,無緣不見。
老頭貌似很強大,而且背後也許有很多鮮為人知的秘密,不知道是正義還是邪惡,不過在他此時看來,老頭是一個善於改造他人人格,引領他人上路的一個可怕存在,在他看來老頭比世間所有的導師還要強大,但又超脫與導師,應該算是後人的先驅。
他前世見過老頭,是老頭一句話,他才走上了不歸路,從一個弱小而無能者,變成蜀山千年來的天才,最後成為背負敗類罵名十歲魂飛魄散的蜀山禁忌。
也許老頭知道他還有這一世,所以才選擇了他,他知道老頭也許是為了某種陰謀,可是現在的他不打算計較那些,因為他找到了自己應該走的路,老頭就是領導他的那個人。
鐘聲響,緣相聚,敗類出,蜀山忌,不死身,墮落魂,冥棺出,鐵面來,入塵世,天下亂!
他縱馬繞到蜀道上曾經歇過的一處,那具曾經裝過他的黑色棺材還在,當他抱起散落在遠處的蓋子之時,卻發現上面刻著一行小字。
小字筆法邪異,濃濃的一陰暗扭曲之意撲面而來,在他默默念出那行小字之時,遠處的棺身忽然一顫,極速飛來。
瘦馬一聲嘶鳴,漆黑的雙眼轟然變成血紅,身形如電,極速閃到他身前,欲要幫其擋住飛來的棺身。
瘦馬那聲嘶鳴宛如晴天霹靂,透著一種蠻荒與陰暗,無數隱藏在峰巒間的猛獸此時仿佛被驚嚇,皆是發出了悲鳴,林木瀟瀟,落葉飛舞間,它們狂奔,向著隱蔽之處退去。
他抬起手,搖了搖頭,示意瘦馬退後,這是禿頭老者為他所煉之物,其上更是刻有預言之字,縱使飛來的觀察身此時充斥著一股陰冷嗜血之意,但是這貌似不是什麼殺意。
飛來的棺身轟然與棺蓋合併,一股磅礴黑色氣浪八方席捲,陰冷與嗜血之意宛如潮水,瞬間將東洲峰群山淹沒。
鐘聲在他腦海中響起,他頭痛欲裂。
腦海中一片斑斕破碎的世界,血紅,黑暗,金黃……
破碎的世界中,鐘聲如文,緩緩牽引某種力量,將破碎的世界壓縮,最後形成了一具五彩斑斕的棺材。
黑暗漸漸將其他光芒吞噬,那具棺材通體黝黑,透著濃濃的陰森與冗沉,靜靜懸浮在那片蒼白死寂的世界。
他當然知道那片世界是什麼地方,那是曾經破碎的識海。
當黑暗噬魄的方天暗戟將片世界摧毀,血影,絕地,尚未完全覺醒的光明噬魄從那裡離開後,那裡就成了被遺忘之地,在他死去的那些日子裡,那個地方漸漸被冰封。
鐘聲消失,懸浮成了那蒼白世界唯一之物,那種死寂的黑暗成了與蒼白對照的唯一色調。
他睜開眼睛的時候,發現黑棺的暴動已經停止,世界再次恢復了平常,只是群山間忽然想起急促的腳步聲,自蜀山之巔而來。
沒有什麼震撼是可以藏住的,黑棺暴動那一瞬間釋放的氣息足足席捲了整個東洲峰方圓千里之地,那可怕的威壓足足將群峰間厚厚的雲霧都給震成了虛無,漫山紅楓瞬間落葉全凋,宛如野火焚燒,將群峰吞沒。
瘦馬有些不安,血紅的雙眼透著一絲人性化的慌亂之色,怔怔地望著站在蜀道上一動不動的他。
在他面前懸浮的不再是龐大沉重的黑棺,而是一柄細長的黑劍,劍柄如竹,劍體長七尺,兩面開鋒,劍鋒如血,劍體上無字,無雕紋。
劍若懸針,劍尖似滴水,霸道邪氣藏於鋒芒之內,噬殺之勢匿於竹柄之間,無波動,無威壓,宛如一柄普通黑木劍。
耳畔的腳步聲越來越近,他可以清楚地聽出來這些人是蜀山的劍門修士!
歸元境方可入劍門!
蜀山有十劍門,前五劍門隸屬五大禁地,後五劍門才屬於蜀山五大主峰!
而入劍門所說的只是入後五劍門!
前五劍門由於是禁峰之下,入劍門者必須是比歸元境更加強大的元府境,而且一般不出山門!
而出山門的劍門,必然都是後五劍門!
當年方天蜀山第七劍,林飄雪第八劍,馮渾第九劍,而他浪飛第十劍!
入過劍門,自然知道劍門之士的氣息!
他死寂的眼神掃了掃蜀道盡頭,探出手將懸棺黑劍握在了手中。
「懸棺,以後就叫你懸棺吧!棺於載死,懸於蒼白之上,劍鋒如血藏亡魂,嗜血無情戮蒼生!」
瘦馬慢慢走了過來,他飛身而上,手執長劍,迎著劍門之士而去。
「我怎麼感覺你手中的那柄劍有古怪!」他胸口鼓動,傳出稚嫩的聲音。
他隱藏在面具下的嘴角掀起一絲弧度,平靜道:「你所說的都是對的,少爺!」
「鐵面真乖!」稚嫩的聲音帶著一種溫柔的口氣回應道。
他面具下的臉上浮現淡淡的微笑……
他想空心的,可是還是有了心。
當有了心後,他會再次面帶微笑!
可是唯一再也改變不了就是雙眼,依舊平靜無波瀾,死寂如冬水……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