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會後,陸淺和老王一起送走了大隊長。
江爾易擦了一把額頭的汗:「陸隊,一會兒我給你把熱水提上去?」
「不用不用,回頭把大隊長拿來的消防演習資料仔細研究一下,明天再開個會。」陸淺揮揮手,打發了江爾易。她今天不知怎麼回事,頭疼得很。
江爾易陪她去食堂吃飯,機場消防隊的伙食倒是不錯,周一到周五,每天午餐和晚餐都是三葷兩素一湯的搭配。今天的大菜是過水魚。陸淺拿起筷子戳了一下魚肚子,不知怎麼的,突然就想起了喬深。想起他優雅的剃魚刺的動作,想起他握著她的手,用筆勾菜單的時候。想起他伸手遮住她的眼睛,告訴她人沒救回來,不是她的錯。越想越遠……
「陸隊?」江爾易本來想幫陸淺剃魚刺,但他知道,自己要是敢在部隊這麼做的話,陸淺會撕了他的。
陸淺回過神,胡亂扒了幾口飯。頭疼得實在沒胃口。
飯後,江爾易約了人打球。陸淺一個人先回宿舍。
家屬院的環境還可以,至少這棟樓是有電梯的。陸淺揉著太陽穴進了電梯,按下9樓的按鍵。
電梯門緩緩合攏,還剩一條縫隙的時候,一隻手突然伸了進來,嚇得陸淺趕緊按住開門鍵。
「謝謝。」
頭頂傳來一把低醇的嗓音,陸淺手一松,抬頭看向眼前人:「你……」
「這麼巧?」在樓下等了三個小時,故意假裝偶遇的某人,眉毛上揚,做出一臉驚訝的表情,「你怎麼會在這兒?」
陸淺頭更疼了:「這話該我問你吧?這是機場消防隊。」
「我們員工宿舍在這兒。」喬深還穿著制服,手裡提著登機箱,看模樣確實是剛從機場過來。
陸淺醍醐灌頂,這事兒好像住進來的時候老王就說過……
喬深站在一旁沒動靜,陸淺回頭看了他一眼:「你也去9樓?」
喬深摸出鍾夙離塞給他的房門鑰匙,上面寫著902。
住在901的陸淺,只能尷尬的笑了兩聲:「你不回家,住宿舍?」
「累了,懶得走。」
「……」這理由未免也太充分了。
陸淺像只烏龜似的挪出了電梯,邊走邊提議:「這附近有五星級酒店,你可以……」
「我又不和你住一起,緊張什麼。」喬深打開陸淺隔壁那間房,又回頭衝著她寵溺一笑,這才關上房門。
這樓怎麼說也有9層,每層家6家住戶,怎麼就能巧成這樣呢?陸淺煩躁的抓了兩把碎發。她以為這幾天忙得像狗一樣,就肯定沒空想起喬深,然而事與願違,越是控制自己不許想他,他在自己腦海里出現的頻率就越是高。
這下倒好,人直接住隔壁來了。
陸淺頭撞大門,無聲哀嚎——天要亡我!!
正在她框框撞門的時候,喬深突然拉開房門:「對了……」
他打量了一眼維持撞門姿勢的陸淺:「你幹嘛?練鐵頭功?」
「呵呵……」陸淺不自然的扯了扯唇角,「很明顯嗎?」
小傻子……
喬深走到她身邊,掃了一眼她的手臂:「還疼嗎?」
「不疼,小傷。」陸淺敲敲石膏,發出清脆的聲響。
喬深拽住她的手腕:「別亂敲。」
「哦……」
「今天我表姐給我打電話了,你昨天就該去醫院複查了,怎麼沒去?」喬深嚴肅的語氣搭上毫無笑意的臉,看起來就像在教育家裡的熊孩子。
陸淺平日裡皮得很,上刀山下火海都不怕,被喬深這麼一問,卻沒來由的心虛。實則也不知為何會有這種情緒。她壓低了聲音輕輕說:「忙忘了……」
「明天別忘了。」喬深說,「明天我休假,陪你一起去。」
「不用不用……」
「我去找我表姐。」
「……」那你自己去啊,拉著我幹嘛?陸淺心裡這麼想著,卻沒敢這麼說。只是暗自計劃,明天偷偷溜,最好別再碰到他。
回到屋裡陸淺就一直在想,明天要怎麼避開喬深。想了三十六計,卻一個可行的辦法都沒有。因為明天她要在操場帶隊訓練,而操場又是喬深出門的必經之路。總之怎麼躲都躲不開。
為了想到一個靠譜的餿主意,她連最愛的漫畫都忘了看。焦頭爛額半個多小時,一點進展都沒有。也不知是不是用腦過度,飢餓感也隨之而來……
肚子裡像住了個一個交響樂團似的,從月光曲一直表演到命運交響曲,還有愈演愈烈的架勢。她現在後悔死了,早知道剛剛在食堂多吃兩口。
就在陸淺滿腦子都是紅燒肉、小龍蝦的時候,手機震了兩下。
喬深:【睡了嗎?】【開門。】
陸淺心臟怦怦亂跳,像住了一匹脫韁的野馬。她把手機壓在胸口,猶豫著究竟要不要假裝睡著時……
喬深:【我買了小龍蝦,吃不?】
三秒後。
「這麼晚了,你上哪兒買的小龍蝦啊?」陸淺把門拉開一條縫,一顆腦袋探了出去。雖然這話是對著喬深說的,可是那充滿渴望的大眼睛,卻緊緊地盯著小龍蝦,眼睛都捨不得挪開一下。
喬深敲敲門:「打算站在門口吃?」
陸淺猶豫著,飢餓的胃正在瘋狂的給大腦傳輸開門的信息,理智又在告訴她,這大晚上的,孤男寡女影響不好,萬一自己鬼迷心竅、獸性大發,又把喬深……
「想什麼呢?」喬深輕輕彈了一下陸淺的腦門。
陸淺伸手去捂腦門的時候,喬深已經推開門擠了進來。
他像個主人似的,把兩盒小龍蝦放到了那個小小的方桌上,又不拘小節的盤腿坐在地上,沖她招手:「過來一起吃。」
陸淺:「……」
古有陶淵明不為五斗米折腰,今有陸指導為了小龍蝦降顏屈體。陸淺實在受不住麻小的誘惑,屁顛屁顛跑到喬深對面坐下了。
喬深已經戴上了一次性手套,正認認真真的剝著蝦殼。陸淺望著這色香味俱全的小龍蝦,卻陷入了沉默。浴巾哥也太會做人了,明知她手不方便,竟然還買小龍蝦。就她這一隻手,一次性手套都戴不上啊!
陸淺拿了一隻一次性手套,可憐巴巴的望著喬深:「深哥,幫個忙唄?」
喬深正在剝蝦的手,倏爾一頓:「你叫我什麼?」
都怪靳長風那個坑貨,天天在她耳邊深哥深哥的叫,害得她也學會了。喬深大概覺得,他們之間的關係還沒這麼熟吧?陸淺猶豫著叫了一句:「喬、同志?」
喬深扯過她的一次性手套,漆黑的眸子盯著她:「再叫一次深哥來聽聽。」
陸淺小聲叫:「深哥?」
喬深把剝好的蝦肉塞進她嘴裡。
陸淺愣了一會兒,直到麻辣小龍蝦的味道蔓延至整個口腔,她才嚼了兩口,伸手去摸手套:「……我還是自己來……」
「別動。」喬深壓著她的脈搏,「乖乖吃,別弄得到處都是,不好做清潔。」
陸淺睫毛一顫,迅速從他的掌心下抽回自己的手,故作大大咧咧的說:「那多不好意思,你這剝蝦的速度,肯定比不上我吃蝦的速度啊!」
「我用嘴剝蝦速度快,要不試試?」喬深說著就拿起了一隻小龍蝦要往嘴裡塞。
陸淺趕緊抓住他的手腕:「喬同志,三思啊!」
喬深笑著抖開她的手,專心致志的剝蝦殼。他剝好就遞到陸淺嘴邊,陸淺盤腿坐在他對面,圍著一張小桌子,就像個嗷嗷待哺的小嬰兒,一雙清澈的眼睛眼巴巴的望著他。
一人喂,一人吃。兩人配合倒是默契,誰也沒有開口打破這份寧靜。奇怪的是,安安靜靜的在一起什麼也不說,彼此也沒有誰覺得尷尬。
倒是陸淺,吃了小半盒之後,不好意思了,推開喬深遞過來的蝦肉:「你也吃呀!」
「胃不太舒服,有點辣。」喬深繼續剝著蝦。
陸淺舔舔唇,『嘶嘶』了兩聲,吸入幾口涼氣:「確實……有點辣。」
喬深不說倒是沒覺得,一說陸淺覺得嘴皮都辣得麻木了,她環顧四周,到處找水時,喬深又把手遞了過來。
陸淺下意識的張嘴,吃到嘴裡才發現,喬深餵的不是小龍蝦。而是……巧克力。
黑巧克力的外殼還包裹著香氣四溢的覆盆子玫瑰味慕斯,幼滑的口感一下就從舌尖甜到了喉嚨。火辣辣的感覺瞬間被巧克力的甜美取而代之。
陸淺就這樣看著喬深,忘了反應……
,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