蝴蝶印記 9 高跟鞋

    「謝秦，如果你喜歡一個女生，但她不喜歡你，你會怎麼辦？」

    「......」

    廣育大廈頂層長長的會議桌剛散了會，正收拾資料的謝秦被旁邊人問的一愣。詫異的看了眼此刻低頭給一份合同簽字的周澤昱。

    問話的口氣是周澤昱一貫的自然清淡，談公事的樣子，仿佛問謝秦的是手中的那份合同，合作方說這次合作之後，不打算再續約，問他會怎麼辦一樣。

    謝秦看著人眨了眨眼，心想，他哪裡會知道怎麼辦？他又沒談過戀愛。

    周澤昱從合同上抬起眼，對上人視線，接著稍顯乾澀的嘴巴抿平微微牽扯向上，謝秦莫名就從那個帶笑的表情中察覺出一點糾纏在裡面，但又很快消失，像是剛剛那個無關工作令人莫名的題外話並非出自他口，然後周澤昱視線收回低頭看了眼手腕腕錶上的時間，沒再看人，繼續翻了頁合同，說：「該吃中午飯了，下班吧。」

    謝秦：「......」

    謝秦將資料整理好疊放整齊，聽吩咐準備走的時候想起來一件事，轉而又走過來說：「老闆，市博物館那邊從半年前開始就在跟我們交涉今年上半年展會的營銷位植入清禾品牌產業的事情，合作案也已經托人送過來了，你要不要看看？」

    周澤昱停下筆，再次抬眼看過謝秦，午後的太陽光透過旁邊拉開了半邊的窗簾打在他薄薄的眼鏡片上，泛起淺淡的藍光，用的疑問的語氣：「博物館？」

    因為回來後的這段時間公司事情一直很多，這種單方面的訴求合作，還一直放著沒提。

    「對，你記不記得除夕前一天下午我們開車路過那家北城橋餐廳時候見的那個人？那個博物館的李館長，他當時已經托人幾次三番的協調，就是為這個合作。」

    周澤昱自然是想了起來，那天剛好碰到了從裡邊出來的林擬，然後人走後李館長送謝秦出來還找人搬了兩個大禮盒，說是送給林小姐的，還——拆了她剛剛狐假虎威的台。

    他也是之後方才明白她當時為何溜得那麼快。

    想到這裡周澤昱沖人伸過手：「我看一下。」

    -

    北城的雪雖然止了，但初春後又迎來一波強烈的倒春寒，林擬上下班在路上還帶著耳暖，沒辦法她耳朵似乎對溫度最為敏感，熱了還好，冷了就需要裹得嚴實點，衣服上如果沒帽子，同往年一樣，她會戴個毛茸茸的耳暖來，不至於在奔波的上下班路上凍傷。

    凌繪所在的桐花里，就在灰撲撲的春山腳下，肉眼可及不遠處有長長的火車道，尤其是臨近下午到傍晚時分，燦爛的一片火燒雲映在半山腰，鋪在地面，真的很像童話里，充滿著守舊的虛幻色彩。

    林擬推開公司的玻璃門，一路進到自己辦公室，拉開抽屜，拿出那份新出的展會計劃方案又出去反手關了門。

    剛入職兩天的新人陸曉行將搜集的關於北城歷史文化遺留下來的收藏品和遺蹟方面的資料分門別類，見到林擬過來問需不需要做個更精簡版，把有教育意義和文化價值還有科研價值的再次精分。

    林擬笑笑，說：「需要，雖然現在我們還用不上，但未雨綢繆是對的。」

    說話的陸曉行是在招聘掛上後的第二個星期，終於確定正式錄用的兩名新人之一。

    之前一直是在臨市的政府方面做博物館文化宣傳部門工作，閒職，出來另找工作一是因為距離家太遠，家在北城，二來是想挑戰一下自己。年紀不大，二十四五歲。林擬同衛戍茂商量將人留下，是看中了他的工作經歷跟接下來的博物館展會項目完全契合。

    另外一個是個女生，高學歷，長的漂亮，有過參與展會招商推廣的經驗，會自媒體賬號運營。

    林擬為了想穩住將人留下，開的待遇都很可觀，為此兩位新人工作也很積極，當然後期如果還有合適的人，會再起聘用。目前不過是暫解燃眉之急。

    因為沈鍾意的離開，攪黃了一部分的投資合作不說，加上新年伊始林擬畢竟在這個圈子裡顯得身份太新，投資款項雖然談好了，但大都還沒入賬，甚至有些還在觀望，所以平常開銷和工資，林擬自掏腰包墊了不少。畢竟這個項目她分七成，想要成功和回報，自然付出必不可少。

    林擬說著再次推門出去，打了個車，過去博物館。兩個小時前她跟宋韻之打了電話，約了下午的時間過去博物館見面。

    過去後因為宋韻之臨時有點別的工作，就讓人傳話過來先讓她在展館裡邊先逛逛看看。

    這是她藉由工作原因，第一次進去北城的博物館參觀。還是挺開心的，就是看到漢代的鎏金銅蠶還有一些帛書玉器的時候，後悔沒能叫上張篷月，她那麼喜歡文物古蹟，最近又在迷《盜墓筆記》，肯定喜歡看這些歷史文物之類的收藏展示品。

    「你就是凌繪過來交接合作進度的負責人？」

    宋韻之過來的時候林擬正看著一套精緻的青銅俑。

    宋韻之今天穿著一件素雅的小香風套裙，露著腿，畫著精緻的妝，手搭在文物展示玻璃檯面上，一根一根塗著精緻的指甲油，顏色很清淡的那種，一點不俗氣，和她氣質也很相稱。

    這是林擬第一次近距離細緻觀察宋韻之，氣質高貴，穿著有品，年紀輕輕在這個位置，要麼家世了得，要麼能力出眾。而且，陳景也的確待她不同。

    「我是不是在哪見過你？」宋韻之將人同樣上下打量了一番，模糊記憶里對面前這張清淡的臉，有點熟悉。

    林擬笑笑，「對，我們那天在北城橋旁的那個宴會餐廳，還記得嗎？」

    宋韻之哦了下，似乎想起來了，然後轉身沖旁邊的休息區指了指，一邊往前走一邊說：「你找過李明成。」

    「......」林擬走在後面輕抬了抬眉，沒承認，也沒否認。因為那天她雖然是來找宋韻之的，但的確最後見的是李明成。

    過去休息區，林擬將新出的方案給宋韻之看，自己喝服務生端上來的咖啡。

    宋韻之看到一半似乎想起來一件事，拿出手機輾轉翻看了幾遍，然後撥出去一通電話，電話很快接通，她先開口問了句：「在幹嘛？」聲音說嬌不嬌，恰當點說，應該是剛剛好，還帶著幾分職場精英女性的豁然。

    對方說了句什麼，只聽宋韻之回：「凌繪那邊的負責人過來了，我在看接下來博物館展會的方案，你不是有投資在裡面嗎？剛好我好多不懂，想找你一起看看。」

    雖然聽不清人的聲音，但可以感覺到對方在頗具耐心的回。

    陳景又說了什麼，宋韻之眼波流轉道了一聲，「那算了，我大人有大量。」

    接著對面傳來一聲級淡的輕笑。

    雖然很輕，但林擬還是很輕易便捕捉到了。她隨手翻了一頁帶過來的方案，卻是沒了心情看，索性站起身走遠了點繼續看裡邊的展品。

    等到宋韻之通完電話，談完方案，她給自己找了個地方簡單吃了點東西再打車回去已經是很晚。

    馬不停蹄忙了一天，眼一閉，只想倒頭大睡。畢竟，明天還有一大堆事情正排隊等著她呢，簡直忙的要死，睡覺都是奢侈。

    -

    最近太累，林擬睡了一個長長的覺，沒做夢，什麼都沒有，閉眼到睜眼就已經過去了六個小時。

    甚至這中間手機上來的微信新消息都沒把她給吵醒，從博物館見過宋韻之後回來她們互相加了微信，給她發信息的就是宋韻之，昨晚將近凌晨的時間發的，是一份掃描文件。接著是一段長十二秒的語音條。當時林擬已經睡著，那麼晚發過來，看得出來很緊急重要。

    她將語音點開，宋韻之的聲音從裡面傳出，說是博物館展會同清禾旗下一些品牌產業達成合作，讓林擬務必在今天抽出時間過去廣育大廈那邊將更詳細的細節方面溝通交流一下，最後說的是具體位置，第十七層的信息宣傳科，有專人對接負責。

    聽到廣育大廈聽到清禾，林擬首先想到的就是周澤昱在那裡，不過她不太知道他辦公室具體在哪個位置。

    昨天坐在車上林擬給劉飛兒發了一份資料和在博物館隨手拍的一些照片，讓劉飛兒做為自媒體內容素材用，當時劉飛兒又提到了那個靳文，說是財經周刊的主編，劉飛兒也真是抓著林擬這根稻草不放了，她根本不知道其實出了周宅的門，林擬對周澤昱的所有幾乎一無所知。也可以說，和劉飛兒和大家知道的一樣多。

    所以林擬想著，今天過去，能不能見到周澤昱，還是個未知數。倒是清禾答應博物館做品牌植入推廣，她還挺出乎意料的。

    林擬起了個大早，但是因為睡了個好覺，精神不錯。簡單畫了個妝。

    衛青媛請了一個星期的假休息她的那條腿，如今已經好的差不多早已上班。從臥室出來上衛生間，見到已經穿戴整齊的林擬隨口問了句：「起這麼早？」

    林擬嗯了聲，手下動作沒停，找來外套，然後又給脖子圍了條圍巾，「沒辦法，甲方爸爸催的急。」

    說完已經登上鞋子出了門，衛青媛驚的毛著一頭蜂窩發，站在衛生間門口半天沒緩過來，總感覺這姑娘最近，真的是打了雞血了！

    雖然天氣冷，她也怕冷，但是她今天捨棄了厚厚保暖的羽絨服，選擇了一件大方得體的呢大衣。另外還穿了高跟鞋。

    腳上這雙高跟鞋她記得已經是前年買的了，但其實總共也沒上腳穿過幾次，一來因為她之前的工作內容大多是跑現場，很少跟上邊的管理高層接觸，所以衣服鞋子都以舒適為主，大多都是平底鞋。

    但是現在接觸的場合不同，出於對對方的尊重，她也需要改一下之前略顯幼稚的穿衣方式。

    於是林擬到了地方，下車時候意料之中的差點崴了下。不過她已經有了心理防備，所以並沒有真正的將自己崴到，之後就更加小心的多。

    走了一段路之後，漸漸比剛開始適應不少。

    而林擬此刻唯一的想法就是走快點，她想趕緊進去大廈裡面，因為外邊真的是，太冷了。

    兩分鐘後，林擬在大廈裡邊站穩腳，翻開手機找到宋韻之的界面，重新看了一遍她發來的具體位置，走到電梯旁，直接摁了十七層。

    信息宣傳科的標牌很是明顯，林擬走出電梯便看見了辦公室所在。

    從裡邊進進出出辦業務的人不少，她從包里掏出自己的那份文件，然後直接敲門進去。

    像宋韻之說的，的確是有專門接待的人在。一個年輕的男生，年紀來說跟她相仿，叫沈向。

    她一聽到人姓沈心裡先是沉了一下，因為沈鍾意姓沈，而沈氏又是清禾第二大股東，難免讓她多想。所以特意旁敲側擊了下，聽到人是剛畢業的大學生，投簡歷進來的時候，方才稍稍放了些心。

    將合作的細節談妥已經是兩個小時後，聽人意思之後細節會再加再改都有可能，總之就是要及時溝通。林擬自然是沒有問題。

    因為一切順利，心情也跟著不錯。出來門林擬想到另一件事，掏出手機翻了翻關於周澤昱的電話頁面還有微信頁面。

    她盯著那頁面看愣了瞬，都是乾淨的如同一張白紙，連一點筆墨勾勒的痕跡都沒有。

    仿佛她此刻如果撥一通電話過去，或者發一條微信過去，就會打破這種異樣平靜的畫面一樣。

    林擬又看了眼時間，將近十二點，快下班的點，應該不會打擾吧？

    她先是看了看電話頁面，然後果斷放棄選擇了微信，因為想著人如果忙，那微信肯定打擾不到人，他閒下來應該才會去理會微信。

    於是乾淨如白紙的微信對話聊天框裡，她給暱稱為【z】的周澤昱發過去了第一條信息。發過去才想起來他這個微信號似乎從來沒有過動態，像個死號，連頭像都沒有，是系統灰色的那個人行輪廓。林擬嘆了口氣，想著，說不準這個號他早就不用了。

    盯著看了片刻，果然沒有動靜，正準備收起手機，卻聽見叮叮噹噹鈴聲響了起來，是個陌生手機號。

    林擬接通貼到耳邊餵了聲，裡面安靜了瞬，這邊周澤昱沖推門進來作勢要給他匯報事情的下屬比了個噓的手勢，然後揮手讓人等等，踱步走到窗台邊，接著聲音方才從林擬話筒這邊傳出，低沉的嗓音中透著幾分慣有的清淡：「擬擬，有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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