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巫鐮的話一驚,阿朱手上的動作猛地停了下來。
她就像一個犯了錯誤還被當場抓包的孩子,瞪著一雙水靈靈的大眼睛無辜又慌張的看向了巫鐮。
因為巫鐮錯開了身子側著臉面對著阿朱,這也使得蘇芷終於能用眼睛的餘光從巫鐮錯開的縫偷偷的瞟向他的身後了。
然而不過一眼,蘇芷便看到了滿身是血的寒霜和早已一片狼藉的另一邊石榻。只見寒霜的腦袋因為阿朱的突然收手無力的垂在胸前,他的前襟上猩紅一片,顯得狼狽又驚悚。
蘇芷驚訝的長大了嘴,她怎麼也想不到一向冷冰冰的寒霜會變成這樣一幅任人宰割的模樣。
阿朱愣愣地看著微眯著桃花眸子帶著滿臉笑意的巫鐮,原以為巫鐮讓她停下里是要幫她救一救自己的哥哥,哪想巫鐮叫停了她的動作後,就再也沒有搭理過她了。
看戲一般的端詳著寒霜蒼白的臉,巫鐮就差坐在一個小石凳上掰著玉米粒再唱幾首小曲來慶祝了。
大概是他幸災樂禍的神情表現的太過明顯,阿朱突然輕輕地將寒霜放倒在石榻上,轉過身子將矛頭對準了巫鐮。
「你這是什麼意思!」阿朱撅著個嘴單手插在腰上,她的雙眼瞪得滾圓,仿佛這麼一直瞪著就能震懾巫鐮,「寒霜哥變成了這個樣子,你很開心對不對!你快去將寒霜哥救醒,要不然我這就把你的腦袋擰下來餵狼吃!」
阿朱是很少生氣的,她莽撞是莽撞了點,性子卻還是很不錯的。
如今阿朱會用這樣的口氣對巫鐮說話,顯然是被他小人得志的模樣氣的不輕。
在心底不住的規勸著自己要快些平靜下來,可一看到寒霜哥身上的血跡和那個雄性獸人得瑟的模樣,她就覺得血氣上涌,阿朱默默地深呼吸了好半響,卻還是想把他正樂呵著的腦袋擰下來。
以阿朱的力氣想要把巫鐮的腦袋擰下來餵狼吃顯然是很容易的,只是……看著一直在給女王姐姐捏著後腰的巫鐮,阿朱多少有些拿不定主意。
難不成眼前的這個男人果真有些本事麼?要不然以女王姐姐那麼霸氣的性子,早就將他攆出去了。
阿朱的心裡不住的打著鼓,她在想自己到底是該克制住內心的怒火,然後去和顏悅色的同巫鐮好好談談,再或者說,她直接使用武力鎮壓?
只不過自己一來同這個小人根本裝不出和顏悅色的樣子,二來她兇惡的模樣想必早就印在他的腦子裡了。
再說了,巫鐮到底行不行還是個未知數呢!
阿朱恨得牙直痒痒,她憤憤的看著巫鐮不回答自己的話,而是腿一抬坐在了石榻上。
仿佛吃准了阿朱有事求自己,所有不敢擰掉他的腦袋一樣,巫鐮樂得看阿朱一個人發脾氣!
只是,這一次巫鐮有點猜錯了,阿朱摩拳擦掌,她已經將巫鐮劃到了自己的攻擊範圍之內,只要巫鐮露出絲毫的破綻,阿朱就會撲上去扳住巫鐮的腦袋將它擰下來。
阿朱身體一向不錯,以高個子獸人為代表的那六個獸人更是鮮少生病,山腳下的條件雖然艱苦了一點,但也有其中的樂趣所在,至少樂得清閒安靜,無憂無慮的,物產也充裕。
蠍王山上的獸人們為了養家餬口還得下山去打獵,而阿朱一大家子,由於和野獸們離得近,他們只需要在自己家附近挖一些陷阱,就能捕獲到好多的獵物。
所以除卻生病的問題外,他們一家七口同樣很少面臨受傷這樣的危險。況且,就算不小心受了傷,以他們強健的體魄,用不了多久傷口自己就痊癒了。
正是基於這些個原因,阿朱一伙人兩三年來從未上過蠍王山,更不要說接觸巫鐮了。說實在的,阿朱連巫醫大人是個什麼東西都不知道,也怪不得她這會兒敢招惹巫鐮了。
瘦弱的身體蘊含著龐大的力量,阿朱的腰躬了躬,依然一副時刻攻擊的模樣。
被她的樣子嚇了一跳,巫鐮的眼眸一眯,終於嚴肅起來。
他從石榻上重新站起了身子,巫鐮冷哼一聲,雙手插在了胸前。
看著眼前這兩個箭弩拔戶的人,蘇芷的眼皮不受控制的瘋狂跳動著,她被阿朱猛地一拽就弄成了現在這副癱瘓的德性,蘇芷很難想像阿朱真發起狂來,會把巫鐮收拾成什麼慘樣。
和巫鐮在一起時間久了,她很清楚巫鐮有幾斤幾兩。
或許看起來蠻風光蠻厲害的,其實巫鐮根本不是阿朱的對手,畢竟他連寒霜都打不過,而寒霜被阿朱一個猛撲,就丟了半條命。
實在不忍心看巫鐮大敗而歸的樣子,況且蘇芷現在的腰還需要巫鐮好好揉捏,如今剛好了一半,蘇芷強撐著石榻抬起了頭,她又在洛水溫柔的幫扶下,終於坐了起來。
擦了擦腦門上的細汗,蘇芷大口大口的喘著粗氣的看向了阿朱。
本來也是阿朱要收拾巫鐮,當然要先將阿朱給勸下來了。
只是蘇芷氣喘吁吁實在沒什麼底氣,她正想著該怎麼去勸說阿朱的時候,蘇芷突然聽到自己身側幽幽的傳出了一個貼心又溫柔的聲音:「寒霜快要死了。」
洛水只是在陳述一個事實,他淡淡的說著,並沒有包含多少的情緒更沒有用多大的聲音。可僅僅是這麼一句話,卻立馬讓原本把心思都放在了對付巫鐮上的阿朱瞬間慌了神。
縈繞在她身邊的憤怒氣氛頓時消散一空,阿朱看一眼寒霜又看一眼蘇芷的,頓時變回成原來那個慌裡慌張的小姑娘。
遲疑了一瞬,阿朱急忙轉向了寒霜所在的方向,她的手在寒霜身體的上空停頓了片刻,最終還是把手縮了回來。
阿朱噙著淚看著寒霜不斷喪失著生機的俊臉,她思想鬥爭了好一會兒,總算是下定決心的扭轉身子,看向了蘇芷。
因為一見面就傷到了自己的女王姐姐,而女王大人更是拼命的躲著不願意見到她。阿朱難得一見的自尊心被蘇芷傷的一塌糊塗,她那會兒撲向寒霜訴苦的時候還想著自己再也不要搭理這個壞姐姐了。
紅著個臉,阿朱又羞又臊又緊張的看著蘇芷,生怕女王大人因為生她的氣而不去救治巫寒霜了。
在阿朱的眼裡,毒蠍女王一直都是個萬能的存在,常年被這種思想薰陶著,使得阿朱對著毒蠍女王產生了一種盲目的崇拜。所以當她聽洛水說寒霜快要死了的時候,阿朱想到的不是怎樣去搶救寒霜,而是求助於自己的姐姐。
以蘇芷和寒霜那說不清道不明的感情,再加上一夜夫妻百夜恩的恩情,蘇芷是絕對不會讓寒霜死掉的,其實不用阿朱說她也會催著巫鐮去照顧寒霜的。
可是不知道為什麼,等蘇芷看到阿朱對寒霜的態度後,她的心裡恍惚生出了一種說不出道不明的感覺,這種感覺,就好像自己做了什麼不光彩的事情,搶走了本該屬於阿朱的東西一樣。
而且,要不要救寒霜是她的事情,由阿朱一說,怎麼讓人覺著仿佛是阿朱救了寒霜一樣,她反倒成了一個牽線搭橋的小配角?
這樣的感覺讓蘇芷很不爽,蘇芷不由得想離得阿朱遠遠地,以便於眼不見為淨。
只是,天不遂人願,生活不是她想靜,想靜就能靜。
「蠍蠍姐,寒霜哥他快死了,你快救救他好不好?」阿朱抿著唇,帶著哭腔的同蘇芷祈求著,她的眼裡滿滿的都是期盼和著急。
蘇芷偏頭看了一眼,可她剛把視線投射到巫鐮的身上,巫鐮便極有骨氣的將頭扭到一邊,躲過了她的視線。
「巫鐮……」無奈的嘆息了一聲,蘇芷看著巫鐮鬧彆扭的樣子,不免因為巫鐮的不分輕重生出了一絲的不快,她的語氣不自覺的沉了一些,「寒霜真的快死了!」
「死了就死了,又不是你的什麼人,犯得上這樣關心麼?」嘲諷的笑了一聲,巫鐮看了蘇芷一眼後,雙手抱胸背對著她轉過了身子。
寒霜只是失血過多所以臉上才會出現那種死人灰的顏色。
他的傷口已經慢慢結了痂,喝幾副大補的藥將失去的血液補回來就沒什麼事了。巫鐮知道寒霜一時半會兒死不了,所以他本不打算搭理蘇芷,而是晾晾她,讓她干著急。
可是巫鐮怎麼也想不到,蘇芷竟然會因為個寒霜而陰沉著臉用這樣的口氣和自己說話。
他的心裡猛然湧上一種酸澀又憤怒的感覺,就像醋罈子突然被推翻了,並且還神奇的著了火一般:「我是巫醫,不是奴隸,我想給誰看病就給誰看病,不想給誰看病,就算他死了也跟我沒關係!」
越想越覺著不舒服,巫鐮抓著胳膊的手,將自己的肌肉捏的生疼。
他想不通,為什麼自己在蘇芷的身邊待了這麼久,卻比不上一個後來的冰塊臉,難不成真是自己倒貼的緊了,所以不遭人待見嗎?
臉上閃過一抹自嘲的神色,巫鐮朝著小瓜兒所在的方向看去,他壓抑著心中的怒火,用一種把自己都嚇了一跳的冷漠聲音說著:「小瓜兒,咱們走!」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