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音未落,就聽到有人走近,瑾歌轉頭看去,見是一個丫鬟打扮的姑娘走了上來,徑直遞上一封信於她面前,不知道來人是誰,阿松警惕的擋在了瑾歌的身前,率先接過了信,似有要先檢查一番的意思,還昂著下巴挑釁般的打量著面前的女子。
「你家主子是誰?」瑾歌狐疑的接過那信封,能清晰的感覺到並不算薄,不撕正常書信的厚度,抽出來卻是一張疊起來的宣紙,這就更令她好奇了。
打開來看,裡面只有一個大字,『瑾』……
瑾歌對這個字跡自是再熟悉不過,很明顯,給她這封『信』的人,篤定了她一定會認出來,並且同意前往,看樣子,是一個很了解他們的人想會會她了。
瑾歌氣定神閒的將紙疊了起來,復抬頭問道:「何處?」
那丫頭見瑾歌如此爽快利落,也隨之露出了一絲滿意的笑意來,引手道:「請隨我來。」
見瑾歌起身就要跟去,阿松跨步上前,緊張的喚了一聲『小姐』。以往那麼多次的經驗告訴他,不像是好事……
可是瑾歌如何不能明白這一點呢?她當然也是知曉,但是有些事,來了,就是躲不了了的,她也不想躲。
「無妨,我挺好奇是誰有他的親書真跡,既是尋上門來,遲早也是要去的。」
這會兒的天色,突然變得有些陰沉了,剛剛還掛在頭頂的驕陽已然躲藏了起來,應著灰濛濛的光輝,讓人的心也不由得跟著黯然了幾分。
瑾歌隨著那丫鬟徑直來到了翠韻樓門口。
看到是去翠韻樓,瑾歌心裡不由得緊了緊,有些遲疑,站在門口腳步不由自主的停住了。
又是他?他怎麼會有桓生的字?用這幅字引她前來是何意思?他這次又想做什麼……
稍作停頓,瑾歌也未再停頓,見著那丫鬟回頭看她,她立刻抬起腳步邁進了翠韻樓的大門,繞過大堂,穿過後堂,進到了內院……
已然明了。這裡自然不可能是什麼客人能夠隨便進來的,瑾歌心裡更加確信又是凌墨,再無半點遲疑。
可是都走到這兒來了,要離開嗎?
「薛小姐,請進去吧,找你的人就在裡面。」
瑾歌聽到了丫鬟的聲音,一時也沒有回答她,木然的站在門口,有些躊躇,面對的那道門,似是未知的,又似是已知的。
「他找我做什麼?」
那丫鬟頓了頓,似有幾分心虛的瞄了一眼房間內,微微低頭應道:「小的只是聽命辦事,薛小姐進門以後就知曉了。」
「……好吧。」這不是廢話嘛,當然進門以後不就知道了,但是那時候為時已晚怎麼辦……
心中徘徊已久,瑾歌好像是鼓足了勇氣一般,抬腳跨進了房門,緩緩而行,感受著這個房間裡瀰漫著的詭異而空洞的氣息。剛走幾步遠,身後的房門就被關了起來,待她反應過來,門外的鎖已經掛上。
「喂!你幹什麼?!開門!」透著門縫,瑾歌看到了丫鬟漸行漸遠的身影,心裡很是清楚。
中計了。
瑾歌大聲的喊聲和拍打門的聲音,將內屋的男子吵醒,只聽迷迷糊糊的喚了一聲「青書」,隨後細微的聲響,似乎男子在動身。
此聲一出,瑾歌立刻安靜了下來,那個聲音熟悉而敏感,是他!
瑾歌冷靜了一會兒方才轉身慢慢的進到內屋,循著剛剛聲音的方向,果然看到了正躺在床上的凌墨。
「青書。」
「我不是青書。」
聽到瑾歌冷冷的聲音,凌墨驟然清醒,猛然睜開了眼睛,奈何頭腦昏沉,坐起的身子也搖搖晃晃,更別說看清瑾歌的模樣。
還未待他看清眼前的情況,瑾歌便毫不客氣的質問道:「你帶我來這兒幹什麼?有什麼事就快說罷。」
聽瑾歌這麼說,凌墨反而有些納悶兒,他輕皺了一下眉頭,滿臉的疑惑不解,但很快恢復了平靜,掃了一眼不遠處的瑾歌,正好對上她看著自己的眼。
上一次她這麼看著他的眼睛還是拿著劍指著的他的時候,讓他歷歷在目難以忘卻,這次的眼神也沒有緩和到哪裡,更顯冷漠了。
許久,凌墨突然輕輕一笑,起身下了床,好似平常一般,一邊整理著衣物,一邊輕聲問道:「瑾歌,近來可好?」
瑾歌本來一肚子的火氣頓時被卡在了喉嚨,又引起另一股火氣,說起話來夾槍帶棒:「你不清楚嗎?我說我過得很好,是否讓你失望了?」
被她這麼一堵,凌墨面色微滯,臉上的笑容也僵住了,不過抬頭之間就很快恢復,沒有與她多辯。
他們彼此內心都曾試想過,他們再次相遇,再次面對面,再次談話的時候,是什麼模樣?無論如何,他們是沒有想到會是這番景象,說著這樣乾癟卻不尷尬的言語。
「幾個月了?」
看凌墨的目光看著自己的肚子,瑾歌不自然的挪了半步,右手輕輕覆了上去,溫柔的撫摸著。一說到孩子,語氣也緩和了些,她斂眉垂目,輕言道:「兩個月。」
一陣安靜。
許久,凌墨才緩緩移步走到桌前,拿起桌上的水壺往杯子裡注水,水杯寥寥而起幾縷熱氣。
「瑾歌,你還年輕,以後有的是機會,生更多的孩子。」
凌墨一邊說著,一邊拿起剛滿上的水杯遞到瑾歌面前,示意她喝。
本來還未明白凌墨的意思,見著他遞過來的茶杯,這個動作,讓她一時明白了這話里的意思,不可置信又有些驚慌的看了一下水杯,猛地退了兩步,再看凌墨的神情,說不出是否是真的冷漠,還是面無表情。
她竟是已然斷定了,凌墨想毀了她的孩子。
「我不喝!」瑾歌一把拍向凌墨的手,水杯碎裂聲清脆,熱氣騰騰的茶水灑了一地,還在頑固的升起淡淡的幾縷白霧。
聽到屋內傳來的聲音,靜待進展的女子勾唇一笑,輕哼了一聲,像是勝券在握了一般。
身邊的丫鬟也不免得意,趕緊湊上去討好道:「小姐果真好計謀,如此一來,不僅幫了主子的忙,還能讓薛瑾歌滑胎,痛不欲生!也為小姐報仇雪恨了!」
「當然,我是誰?千算萬算千防萬防的人也會栽在我的手上!」女子嘴角的笑意漸濃,好不得意一般,復而嚴肅起來,惦念著重要的事,問道:「那催情香沒有什麼問題吧?可千萬別給我捅簍子,一會兒他出來之前得趕緊去開門,不能被現了!」
「小姐就放心吧!這藥是西域買來的,聽聞是江湖奇藥,若是有情,聞過此香,饒是武功再高強的人也無法克制。」
話音剛落,就聽到屋內傳來瑾歌的喊聲。
「不要!你放開我!」
「不要碰我!凌墨!你放手!你……住手!啊……不要……我不要……唔……」
瑾歌拼命的躲閃,眼淚奪眶而出,細白的脖子被凌墨握在手中,雙手死死的抓著他的手腕,眼神里的驚恐憤怒轉而祈求的望著眼前的凌墨,在這一刻,她所有的堅強都土崩瓦解了,最後只能低聲懇求:「凌哥哥,求求你……求求你了……放過他吧……別傷害他……我還沒有真實的感覺到過他的存在,我不想失去他。」
她顫抖的說著,雙手用力的緊握著凌墨的手,想要讓他減少力道,改變主意。
未遇到桓生時的瑾歌年少無知,別提懷孕生子,連男女之愛都不甚知解,但從初見桓生,到嫁與他為妻,再如今有了孩子,瑾歌早已漸漸改變了太多,在這一刻,她多麼能明白這個孩子意味著什麼,也能切身體會到如果失去這個孩子,她將如何崩潰……
凌墨眼裡閃過一絲不覺的憐惜,那聲『凌哥哥』著實刺痛著他的心,可他也在內心不斷的告訴自己,不能心軟,不可心軟!隨後他緊了緊手上的力道,依舊冷冷道:「瑾歌,你真是夠傻的,你還是那麼傻,永遠也長不大。你以為你求我有用嗎?你不是早就看透我了嗎?你不是已經知曉了所有的真相了嗎?難道柳桓生不曾告訴你嗎?你還不了解我嗎?你還覺得我不夠壞嗎?不夠殘忍嗎?上一次你就該學會防備我,可你一次又一次,還是落入了我的圈套,如果不是柳桓生,你會更慘……」
凌墨說著說著,目光中竟是閃現出了絲絲淚花一般,那是他對瑾歌的悔恨和愧疚,被他壓制著,不想被任何人看到。最後,他手上的力道更大,似乎依然決絕,並迅的脫離了這個情緒,低聲說著他那心如刀絞一般的最後囑咐,更像一次認真的認證。
「我已經不是你的凌哥哥了,不會再對你好,不會再護你周全,只會給你造成無盡的傷害和痛苦!」
「當初你就該明白了,可是為什麼,總是不知提防,總是不去深究你所看到的,你所聽到的,你所懷疑的?!你知道對你的好不是為了有朝一日利用你嗎?不是為了在你身上得到什麼嗎?」
淚水順著瑾歌的臉頰滾滾而流,直滴落在凌墨的手背上,她之前的硬氣不見一絲,現在就像一個可憐的小孩子模樣,想要守住自己最愛的戲耍玩意兒。
關於孩子,她將一切都化為柔情的鎧甲,只想能護他周全。
「兒時,舅舅曾教給我一句話,『人之初,性本善』,你在一旁回問道,『誰又有絕對的善?誰又有絕對的惡呢?』,所以我一次又一次都選擇給你一條退路,給你一絲可以回頭的餘地……」蠢萌娘子難調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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