桓生稍稍站了一會兒,轉身去到柜子里取出一個盒子,放到了桌上。
「那這個要不要一起扔了?」
瑾歌聞聲轉頭看去,這盒子可謂之眼熟得緊,一看便知,是凌墨送來的新婚之禮。多年以來,凌墨送任何東西給瑾歌,都用同一種禮盒,她已然清楚了他的習慣。
瑾歌瞥了一眼,本無心注意,不過聽桓生語氣,應該有什麼話想說吧。
「之前還未注意,當時你如何將這我放在角落的東西拿到柜子里放起來?」瑾歌當時可是本來想把這個盒子給扔掉的,當時也未曾注意到桓生將盒子好生收拾了起來。
桓生輕笑一聲,看了一眼瑾歌,打開了盒子,誇獎道:「娘子慧眼,聰穎過人。」
這話,瑾歌倒是時常聽桓生說,但是她還是能判斷出真假的,也打趣道:「又來取笑我,說罷,你是不是有什麼想法?」
桓生點了點頭,將瑾歌拉到身邊坐下,隨後替她倒了一杯熱茶遞給她。
「那日去尋你之時,我本以為你遇到的是姚嫣,但後來想來,怕還有別人吧?」
「姚嫣?」聽到姚嫣的名字,瑾歌疑惑不已,姚嫣不是死了嗎?
見著瑾歌這副反應,桓生就知曉瑾歌並未見過姚嫣,那麼這件事,就有兩個可能。要麼,是凌墨指使姚嫣引瑾歌前去;要麼,是姚嫣想報復瑾歌,故施此計。
桓生心裡的答案,自然是後者。
「看來你並不知道,姚嫣沒有死,而且,引你前去的那幅字是我曾在翠韻樓給她親書的,此事知曉的人不多,所以我斷定,她定然沒有死,而且已經回來了,她用那幅字便有十分的把握,能把你引去。」
聽著桓生的話,瑾歌亦不知道是如何心情,她沒有死,那現在是回來復仇嗎?當初凌墨親口承認是他殺了姚嫣,難道是騙她的?姚嫣當初替他做過事,她自然是他的人!而那日,如果是姚嫣引自己前去,然後遇上凌墨……那麼……這些事完全可以聯繫到一起,說明是凌墨指使了姚嫣,而且,他當初並沒有殺姚嫣。
如此想來,凌墨騙自己也不是不可能,可是,為什麼要編造姚嫣被他殺了的謊言呢?為了讓我感激?
怎麼可能。
他做了那麼多令人恨之入骨的事,還需要這點兒小事挽救良知?
儘管腦海中這麼想著,可瑾歌依舊會浮現出一些令人矛盾的場景,就好比如凌墨在不憶閣救她……還有當初蓬香曾對她說過的那一番話……
「可是……」
「可是,你那日遇到的不是她?」桓生問道。
「嗯。」瑾歌點了點頭,垂目又回想了一番那日的情景,身子控制不住的抖動了一下。
「是凌墨。」桓生沒有問,直接給出了答案。
瑾歌又點了點頭,抬頭看向他,那眼中的神色似是在說,你果然什麼都能猜到。
桓生微微笑了笑,算是寬慰她,讓她別過於壓抑,繼續道:「想必那日是有人派信給你,你見著是我的親筆手書字跡,便去了,沒想到去的地方是翠韻樓,你猶豫了,但是最終你還是進去了,你明白你會遇到誰,但是你又想知曉,他到底想要做什麼。」
瑾歌沒有說話,她愣愣的看著桓生一字一句的說出那日的場景,還有她內心的想法,就好似他親眼所見親身經歷一般。
「那日爺爺曾告訴我,你身上還有一股異香餘味,雖然很淡,但他還是察覺到了,這種香是江湖流傳的一種奇香……」
「奇香?!」瑾歌微微皺起眉頭,這意思難道是那日曾中迷香?!
「此香並無毒,而且不傷身;但是若是兩人有情,聞過此香,勢必……」桓生頓了頓,觀察了一下瑾歌的神色,接著道:「饒是武功再高強的人也無法克制。」
瑾歌一時還未緩過來,桓生說得委婉,這話還得她自行意會才好。
微愣半刻,明白過來的瑾歌不禁倒抽了一口冷氣,不得不慶幸自己運氣這般好,若是真是如其所願,自己那豈不……
但是轉念一想,那日可並未發生此事,一點兒蛛絲馬跡都不曾有。
「你的意思是……」
「你既是全身而退,那你可曾細細想過這其中緣由?」
「我哪有全身而退……我……」瑾歌本想說自己可是遭了大罪,還差點丟了自己肚子裡的孩子,可是突然意識到桓生並不是這個意思,她說著說著方才懂了桓生的意思,此事既是圈套,且並未發生,那說明並不是凌墨做的,而且,他對自己本就無男女之情,根本不可能由此作用;再者,他還是個斷袖……
「那會是誰?!」瑾歌看向桓生,問道:「啊,對哦,你是說姚嫣?!是她引我前去的,可……誒,不對,那就是說,凌墨也被姚嫣算計了?!這也太不可思議了吧?我還以為她是替凌墨辦事的。」
桓生淡笑著點了點頭,算是認可瑾歌的想法,繼而問道:「還有呢?」
「還有……」瑾歌垂目思索,眼睛掃過自己的肚子,孩子?凌墨是否是想給我吃滑胎藥,可為什麼最後不是……
他當時的表情,那一閃而過的神色……
凌墨到底在做什麼?!他是想毀了我的孩子?但是為什麼又沒有真的下手?難道他是因為意識到了被姚嫣算計,故意演戲?還是說,別有隱情?
「真是複雜,我腦子都疼了,難不成你想說,我一直誤會凌墨了?」瑾歌抬手揉了揉自己的腦仁兒,這話自己說出口都覺得不可思議,自己怎麼能有這樣的想法呢!
桓生不答,輕輕扣了一下瑾歌的額頭,笑道:「這盒子還要扔嗎?你要不要打開來看看再做決定?其他的你要扔就扔了吧,我沒意見。」
桓生嘴上說著,手上已經開始行動了。
瑾歌就那麼看著桓生將盒子的畫軸展開,裡面的女子畫像漸漸顯露出來。之前看到這幅畫的時候,他們都沒有想到這畫中的女子是誰,現在一看,一下子全然明了了。
瑾歌看著女子畫像咯咯笑著,忍不住的笑意:「我說當初的那女子怎麼那麼眼熟呢,原來就是在這畫上見過。」
聞言,桓生微微勾唇一笑,見畫軸擺在了桌上,聽著瑾歌在一旁笑得可歡了。
「原來是蓬香大公子,我說怎麼這麼眼熟呢,這女子扮相還真是傾國傾城,連一張不及他真容三分的畫像都這般好看,也就只有他了。」
聽著瑾歌這般誇獎蓬香,桓生還有些不太習慣,他從禮盒裡拿出另一個禮物,一尊金身玉佛放到桌上,問瑾歌道:「娘子,那這個呢?」
「一尊金身玉佛啊。」瑾歌沒好氣的回答道,滿臉寫著『還質疑我不識貨』的意思,這應完才突然發現這其中的奧秘所在,她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冷氣,明白了過來,「原來是這麼個意思。」
這尊金身玉佛,就是金佛寺的意思,而女子畫像就是蓬香,看來當初凌墨送這個東西來的原因,就是讓他們去金佛寺尋找蓬香公子,不過當時瑾歌無心關注這事兒,自然沒有將凌墨的禮物放在心上,更沒有去思索這些問題。故此,才會有兩次遇上女兒扮相的蓬香,引他們前去金佛寺,隨後才有了那一系列的事。
由此可見,所謂的田豆子的身份,神秘錦盒,玉佩交贈這些事,都是凌墨一手安排掌握的,都是他的意思,那是否說明,他暗中在給予他們一些可利用的條件?
換句話說,就是凌墨……他其實在幫他們?
瑾歌腦海中浮現這個念頭的時候,自己都嚇了一跳,趕緊甩了甩頭,試圖讓自己忘掉。
哪有那麼簡單……他們這些人,做事都用腦子,也不嫌累得慌。
「這些東西你要留著我也不介意,反正你整個人都是我的。」桓生突然出聲,一臉淡笑著玩笑道。
「……」聞言,瑾歌本來還算正常的臉色驀地就變得不自然起來。
這話,倒是中聽。
可這桓生,話也不說清楚,分明可以直接告訴她的事,要留給她自己去思考!
桓生一邊收起畫軸,一邊道:「最近無事,剛剛經了一險,要不要去偶遇一番這個傾國傾城的女子。」
這話瑾歌聽得來,無非是說最近去燒燒香,拜拜佛,納吉趨凶,但是一想到桓生稱讚蓬香傾國傾城,她胸口就堵上了一塊,渾身不太舒服。她繃著個臉瞪向桓生,連語氣充斥著一股奇怪的味道,沒好氣道:「怎麼,很期待嘛?」
桓生笑得一臉邪魅,沖她挑了挑眉,笑道:「對啊。」
「哼!」
見著桓生那副表情,真是欠揍極了!瑾歌抓起旁邊一個盒子就直接朝他扔了過去,轉而氣呼呼的出了門去。
「誒,瑾歌,怎麼了?!一起去啊!」桓生故意問道。
緊接著就聽到外面傳來瑾歌十分不悅的回聲:「要去自己去!我才不去呢!哼!!」
眼見著上巳節也快到了,瑾歌一想到要回鄉就會見到凌墨一事,就十分彆扭,心裡的疑惑越來越大,這幾日的思索也沒有理出個道理來,他做了那麼多事,難道就這一件事就能洗清他所做的一切嗎?
難道連桓生也站在他那邊?!(htt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