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一早,桓生一如既往的親自為瑾歌擦洗手掌。自從瑾歌昏迷以來,桓生都寸步不離的守候照顧著她,等待著她能夠儘快的醒過來。
「瑾歌,你可真夠懶的,還不睜眼。」桓生語氣輕緩,略有調侃又夾帶著憂傷,細聲低喃:「你還不睜開眼看看,看看你的小丫頭,倒是彥詩都先抱到她了,嚷著叫你快醒過來取名字,說是他們家如書的准媳婦兒,要抱回去養呢,你還不醒過來揍他去。」
桓生只當是同她說說話,沒準兒她能聽得見呢,手上擦拭的動作依舊輕緩,卻突然感覺到她的手指輕微的動了動,令他一時震驚的停下了手中的動作,垂目看著她的手指。果然,她的手指又動了動,這一次,桓生清楚的看在了眼裡,他一時驚喜不已,抬頭看向瑾歌的臉,期待著她能睜開雙目,看看他。
盯著看了許久,都不見瑾歌睜眼,一種失落感將他剛剛的驚喜和期待漸漸吞噬,低聲輕嘆了一聲,又拿起毛巾準備為她擦一擦,便罷。就在他低眉那一瞬間,床上靜靜躺著的瑾歌登時睜開了眼睛,直直的看著床頂,久久未動。
「瑾歌?!瑾歌……你醒了……」桓生喚了兩聲,依稀覺得瑾歌有些不對勁,他微微皺起眉頭看了看,這時才見著瑾歌有了反應,她微微側過臉來看向他,雙目相觸,桓生卻從她的眼中看不出以往的光彩。
「瑾歌……」桓生輕柔的喚了她一聲,微微俯身上前,摸了摸她的額頭,試探她的狀況。
「嗯。」瑾歌突然應了一聲,側過臉來看著他,半晌才出了聲,沙啞著嗓子叫他:「桓生。」
終於看到瑾歌恢復了些許神采,桓生這才稍微放下了心,替她撩了撩額前的碎發,正要同她說話,卻見瑾歌突然抬手握住了他的手,目光直直的看著他,說道:「好久沒有看到你了。」
此話一出,桓生微有遲鈍,總覺得瑾歌這話有些不對勁,他看著她的眼神,一時無言。瑾歌是因為昏迷太久了嗎?可是不過才兩天而已,她為何這樣說?
「所以,你早該醒來了。」桓生扯著嘴角沖她笑了笑,安慰的看著她。
「嗯。我想起來。」
見瑾歌這般說,桓生斂眉看了看她,心中尚有擔心她的身子,這兩日不知曉恢復得如何,可是能下床了?!但是見她的模樣卻是十分康健正常,便由著她,輕輕將她扶了起來,靠坐在了床頭上。
「孩子呢?」瑾歌到現在都還未見過他們,看著自己癟下去的肚子,方真切的感受到孩子已經生下來了。
桓生自是知道她首先就會問,即刻吩咐聽竹去把孩子抱來。
見著小姐醒過來了,阿松別提多高興了,他趕緊奔去別的院子一一知會,通知老爺夫人,自個兒又去薛府傳消息了。正好,到了薛府,聽得薛娘說,今日舅姥爺凌昊會來探望瑾歌,便叫他算著時辰去城門口接一下馬車。
看著桓生抱著孩子坐到床邊,瑾歌趕緊直起了靠在床上的身子,探過身去看著襁褓里的孩子,入目所及便看到懷裡的孩子正睜著一雙烏黑幽深的大眼睛看著她,水靈靈的大眼滿是懵懂純真,滴溜溜的跟著她的目光流轉,一張小臉煞是可愛得緊。這會兒,一直無甚面色的瑾歌終於露出了久違的笑容,慘白的面容上這才有了絲絲起色。
「這是小丫頭呢吧,真好。」瑾歌說著,伸出手輕輕點了點孩子的面頰,那雙本來無神的目光泛著繼續溫柔暖意。
「你受苦了瑾歌。」
聞言,瑾歌舉目看去,觸到桓生這煽情的目光,入耳還有他溫柔的話語,瑾歌突覺有些羞澀,低頭淺笑,半晌才抬起頭來,沒有看向桓生,而是繼續看著他懷中的孩子,伸手摸了摸孩子的小臉,握住那隻白嫩的小手,感受著這種奇妙的感覺,讓她麻木許久的意識漸漸恢復了一些思緒,回憶起那一晚的情形,一邊逗著孩子一邊淡淡應道:「不算什麼,孩子平安生下來了就好。」
桓生看著她的側臉,心中思緒複雜,不知道為什麼,看著瑾歌醒過來,卻生出更多的擔憂,這樣的瑾歌,讓他覺得陌生且不真實。
「誒,對了,不是還有一個嗎?我記得……」瑾歌這才想起那夜雖意識殘存,痛得幾欲昏厥,但分明記得是生了兩個,難道是……
桓生看她突然驚慌,知曉她誤會孩子遭遇不測,便解釋道:「小的那個狀態稍差些,狗爺爺帶回島上了,放心吧,交給狗爺爺,不會有事的。」
「喔,好吧。」聽到這話,她才稍稍緩了臉色,舒了一口氣,雖然如此,可她內心還是放心不下,不曾見到孩子,心中總是有擔憂和掛念,加之聽桓生說孩子狀態稍差,她更是擔心。當初懷著的時候,誰都不知道,原來肚子裡是兩個孩子,總覺得肚子大得厲害,還以為是自己吃得太好,把孩子養得太胖了。
兩人正說著,門外便傳來了柳娘的聲音,接著看著她同著柳爹一起進了們來。這會子,房間裡便陸陸續續來了許多人,看著昏迷多日的瑾歌今日醒了過來,大家總算轉憂為喜,都十分欣慰,能睡個安穩覺了。
按著時辰,阿松想到該去往城門口接客人了,便是舅姥爺凌昊,出門正好遇上那小廝,心中感慨還是有人念著柳府的好,也不儘是一些沒心沒肺的人,便心中感慨,出言留住了他。
隨後,便同著他一道去了城門口,準時接到了凌昊的馬車。
這一次,凌昊不是騎馬來的,而是帶著一大車的東西,乘著馬車趕來的。自得知薛府派人傳去瑾歌生產的消息,凌昊便從凌仙山莊匆匆趕來,帶了許多禮物和補品,說是給瑾歌補補身子,剛剛生產完,不僅身子需要恢復,更是聽聞她昏迷不醒,想是狀態更差了。
沒多時,便到了柳府門前,恰好遇上了薛府的馬車,正是薛娘前來了,她最近身子也稍稍差了些,瑾歌生產那晚,因為她也病了,那會兒都沒敢告訴她,直到孩子降生方才傳去消息。
房間內,瑾歌正抱著孩子輕輕搖晃,哄逗著她,就見著薛娘領著凌昊進屋來了。
「瑾歌,你好些沒?聽說了你的事,舅舅可是擔驚受怕呀,趕緊放下手頭的事,急忙趕來了,見著你無事,舅舅就放心了。」凌昊還未行到床前,便開口了。
瑾歌見著是娘親和舅舅一道來了,煞是露出一臉歡欣來,可身子依舊弱了些,說起話來有氣無力的。
「多謝舅舅掛念,已經無礙了。」
一旁的桓生看著凌昊進門,緊著就看著凌昊下意識向他投來了目光,那種目光,是他們之間從未有過的注視。細細想來,桓生這麼久了,似乎沒有同凌昊對視過幾次,更多的時候,凌昊都不曾與桓生相言幾句。
「你這丫頭,就是逞強。」凌昊一邊說著,一邊來到床前不遠的凳子前坐下,說道:「哪這麼快,這段日子可要好生休養,別落下什麼病根。」
「嗯。」
光是凌昊同瑾歌說著話,薛娘奇怪的在一旁竟是一言不發,瑾歌投過目光去,才見著娘親正在擦眼淚。
「娘親……」瑾歌趕緊抬手伸向薛娘,招了招,想讓她來到她身邊。
見著這般模樣的瑾歌,薛娘更是難忍情緒,眼淚驀地滑落,蹣跚兩步來到床前坐下,心疼不已的說道:「孩子,真是苦了你了啊,受了這麼多的苦……」
薛娘說著,嗚嗚的掩著嘴哭了起來。
見著這副情景,房中的氣氛驟然變得悲傷了起來,要說心疼,薛娘自是最為心疼,瑾歌儘管自小頑劣,可從來都是她的心頭肉,哪怕一點小磕碰都心疼得緊,她更能體會瑾歌生孩子的痛苦以及那種想要保住孩子的心情,這些情緒都在她的心中蔓延沸騰著,讓她實在忍不住,大哭了起來。
「娘親……」瑾歌愣愣地抬手替薛娘擦著臉上的淚水,她輕咬著嘴唇,不表現出任何情緒,甚至強扯著嘴角露出笑來,安慰薛娘道:「娘親,瑾歌這不是好好的嘛,孩子也好好的,你別難過了,你還不知道女兒的,這點苦算什麼,不算什麼。」
她說著,將孩子朝薛娘的眼前遞了幾分,示意她看。
見著襁褓里的孩子睜著大眼睛看著她,咕嚕著嘴,發出一聲噗噗來,薛娘這才破涕為笑,無奈笑道:「真是你生的,跟你小時候一個樣。」
「嘿嘿嘿……」
如此,房中的氣氛才稍有緩和,大夥你一言我一語的寒暄著,漸入佳境。
寒暄了好一會兒,凌昊便提議想抱抱小瑾歌,聞言,薛娘便挪開了身子,看著瑾歌將孩子遞了過去。
桓生默默的站在一旁,目不轉睛的盯著凌昊,看著他將孩子接過去抱在了手裡,心驀地開始不住的加快跳動。
不成想孩子剛入懷,就開始大聲哭泣。
「你這個丫頭呀,還不樂意讓舅公抱,你娘小時候可喜歡賴著舅公呢。」
看孩子哭得厲害,桓生便站上前去,伸手欲接,兩人站得極近,恰好凌昊抬頭看向桓生,兩人這般四目相對,流轉著太多的訊息,讓桓生更為確定,眼前這個人,是他一直懷疑的那個人,可他卻沒有證據,無法聯繫上著所有的線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