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蠻後
希望姑娘們支持正版~全文首發晉/江/文/學護冷哼了聲, 招呼小廝重新披上大麾,也沒等吳氏人便已大跨步往門外走去,蘇令蠻只聽一道命令由門外傳來, 「嫻兒,看著你妹妹,別讓她跑出去了。」
顯然是要防著蘇令蠻了。
吳氏親拍了拍蘇令蠻肩膀, 輕嘆了聲, 什麼都沒說, 只朝蘇令嫻點了點頭, 「嫻兒,你妹妹就拜託你了。」
見蘇令嫻點頭, 吳氏便帶著鄭媽媽又匆匆走了。清脆的木屐聲打在長廊,很快又落入雪裡, 漸行漸遠。
麗姨娘輕笑了聲, 「看來,在夫人心裡,娘家果然要比女兒重要些,瞧這高興的樣兒。小晴兒,咱們走。」
蘇令蠻安靜地站著,屋內暖爐燒得極旺,她裡衣內都密密地浸了一層汗, 套在身上有些料峭的寒意。
屋內靜的很, 一群人嘩啦啦走了, 安靜地都聽到油燈燈花嗶啵爆開的聲音。
蘇令嫻不自覺側目看了眼身旁這一慣驕橫的二妹, 卻愕然地發覺,她此時安靜地站著,收斂起往日那些張牙舞爪,倒有些沉靜的模樣來了。
她心中驚訝,話到了喉嚨口,卻又收了回來。
蘇令蠻卻轉過頭來看她,厚厚的雙下巴像是被什麼拉扯著也攪和了過來,蘇令嫻目光落在那肥膩膩的一層肉上,耳邊是帶著點嬌的聲音,她心不在焉地想著,二妹妹全身上下唯二的長處,大約是那一頭緞子般的墨發和這如黃鶯出谷的聲音了。
&姐姐,你真要聽阿爹的話看著我?」
蘇令蠻就這麼看著她的大姐姐牽起弧度恰好的笑,跟練了千百回似的笑了起來,「二妹妹,你這是哪裡話,做姐姐的看護妹妹,是天經地義。」
蘇令蠻最討厭她這溫柔得體的模樣,「你既願意看,那就看著吧。」
&八,速為我盥洗更衣。」
&來了。」一個梳著雙髻的圓臉小丫頭掀簾進了來,臉上還掛著討喜的笑,「二娘子這是要出去?」
小八動作利索地從盆架上取了細鹽和楊柳枝遞過來,蘇令蠻漱了口,待感覺體內的悶氣去了些,才就著絞好了的溫熱的帕子,將臉仔仔細細地擦了個遍。
直到感覺躺了三日的懶勁俱都消了,才肯罷休。
蘇令嫻在她身後安安靜靜地看著,她覺得有些奇怪,照二妹妹往日裡沉不住氣的性子,早就衝出去向舅家問個究竟了,現在卻還能按耐住性子盥洗更衣——
仿佛這一躺,將她身上那些毛毛躁躁都躺了去,成熟長大了許多。
這時,巧心氣沖沖地端著一個托盤走了進來,頭也不抬地抱怨道,「二娘子,這大廚房宣婆子忒的可惡,不過是一盅燕窩,竟也要為難我們,推說麗姨娘要吃,讓我們往後挪一挪……」
待看見蘇令嫻坐在窗格前的美人榻上,面上便不由有些訕訕。
蘇令嫻瞥了這小丫頭一眼,八風不動地繼續端著茶小口的喝,似乎一下子品出了這菊花茶真味似的沉醉模樣。
&窩沒拿來?那你手中拿的什麼?」
蘇令蠻半點不介意,她要是連這些都介意,從小到大就該嘔死了。
論理,她那父親不過一個定州城守的從七品司簿,專門在城守審案時跟著揮筆桿子記錄那些雞毛蒜皮的小事,官場上毫無建樹,職位上又毫無油水,家中更是一點進賬都無,平日裡還有些個文人雅士的風雅愛好,狎妓成風,妻妾成群,偶爾買些個詩畫。
說起來,蘇府上下這一大家子的花銷,全靠了阿娘的嫁妝和吳家時不時的「上供」——
偏她阿娘著實窩囊到家,有這樣的條件,竟然還整治不了那群姬妾,腰杆子軟得竟然要被一個姨娘轄制到頭上。
要照她阿蠻的性子,過得這麼窩囊,還不如一拍兩散。
蘇令蠻看著巧心熟練地將一筒燉得糯糯的米粥,並幾樣開胃小菜一一呈到了桌上,不由贊了聲,「巧心,真有你的。」
說起來,她身邊這兩丫鬟,巧心機靈,小八聽話,便那夢裡,亦是一直跟著她的。
巧心莞爾一笑,二娘子吃東西格外有福氣,區區一碗白粥吃得也像山珍海味似的,可惜就是富態了些,雖農家那些個喜歡媳婦多肉敦實,可有些地位的人家,還是講究體態輕盈,纖腰一握的。
尤其定州城,與京畿那些個講究含蓄的世風還不同,民風開放,說話魯直,特別那些適齡的小郎君們,還常常將她家二娘子當笑話一樣講……
蘇令蠻餓了三日,這喝粥便有些不大講究,不過巧心看她喝了幾口墊飢後便不肯再動筷子,不由問道,「二娘子,莫非是今日的飯食不和胃口?」
平日裡都最起碼要喝三碗的。
蘇令蠻不自覺往下瞥了瞥,看到因坐著而與胸口一般凸出的肚子,便有再多的食慾,也都沒了。她搖搖頭,「倒也不是。」
蘇令嫻注意到這一幕,笑著打趣道,「巧心,看來二妹妹如今也曉得愛美了。」
蘇令蠻哼了一聲,「大姐姐,莫要以為這麼說,我便會因為怕羞多吃幾口。」
蘇令嫻語塞。
蘇令蠻看她文雅大方,心裡不知怎的有些來氣:
&非……大姐姐是怕沒了我棵綠葉,顯不出你的好來?也是,往日若沒了我,你又如何超過付姐姐、獨孤姐姐他們?你那幾首歪詩確實是好,不過這定州城裡野蠻人多,怕是要去京畿才能顯出你第一才女的可貴。」
蘇令蠻這話有失偏頗,便她不喜歡那些文縐縐的玩意,但也不得不說她這三歲識字,六歲能詩的大姐姐是個無師自通的神童。
那些個詩,尤其是近些年的,便他那阿爹也作不出來。首首都是膾炙人口,完全不似閨閣之女的胸襟。
這亦是蘇護對這庶女另眼相待的原因。
蘇令嫻溫溫柔柔地笑,面上全是看著孩子耍脾氣的無奈,「二妹妹,你又耍什麼脾氣,便你我不出自同一個娘親,可這阿爹總是同一個的。一家人何必說這些生分話,平白傷了和氣。」
蘇令蠻沒答話,把碗一推,讓小八拿著出門的襦裙換了,隨便罩了件半臂,便要出門。
熟料剛剛還沒甚動靜的蘇令嫻已當先一步站了起來,與她的貼身侍婢弄琴一同將門口堵了:「二妹妹,父親既讓我阻止你,我便不會讓你出去的。」
蘇令蠻看了看自己的身量,再看看才有她一半寬的蘇令嫻,面上的笑有些不懷好意,「你確定?」
蘇令嫻冷不丁打了個寒顫。
長廊外早先下得紛紛揚揚的雪,此時已經停了,可寒意依然從她腳底心鑽了進去,蘇令嫻莫名地覺得眼前的二妹妹有些危險。
直覺讓她作出了相當爽快的決定,蘇令嫻往旁退開,「那我與你一同去。」
&你。」
蘇令蠻毫不客氣地撥開弄琴,跨步走了出去。門帘子被她胳膊打到,在風中輕輕搖了搖,沉悶的木屐聲散落到了白茫茫的雪裡。
大風呼嘯著,跟刀子似的直往眾人面上刮。
蘇令蠻走得很快,為難她兩條小胖腿搗騰得飛快,除了小八,其他人竟漸漸被她落在了後面。
就在快到花廳大門之際,蘇令蠻腳步一轉直接繞到了後門。她熟門熟路地打開虛掩著的窗戶,在小八的掩護下,以一個大胖子絕對達不到的靈活度翻過了窗。
後門是沒有人守得。
蘇令蠻一路順暢地走到了花廳,花媽媽驚了一驚,被掩著嘴噓聲將叫聲堵了回去。蘇令蠻指指屏風,讓小八與花媽媽在那等著,人已貓著腰躲到了隔出來的屏風後。
索性花廳里幾人注意力全在旁的上,沒有注意到有隻肥嘟嘟的家貓躲起來偷聽了。
蘇令蠻的臉色,卻越來越沉,越來越難看。
她早知道,母親懦弱,父親自私,卻沒想到,不過區區兩個莊子,便能將她這事掩了過去。
如今賓主盡歡,談天說地,好不熱鬧。
吳鎮溫雅的聲音在廳內響起,「都是晚輩的錯,慢怠了阿蠻妹妹,可……晚輩待阿蠻素來就是兄妹情誼,實在不忍心再耽誤了阿蠻妹妹。」
吳仁富猛地拍了下他腦袋,「你還有臉說,一會,等我們這邊事了了,你便去跟阿蠻妹妹道歉!」
&蠻這丫頭,這些年裡真是被我們給慣壞了,一會阿鎮你若看著她脾氣大,也莫放在心上。」
失望一重又一重地覆到了蘇令蠻身上,她摩挲了下肩膀,狐皮大麾上,細細密密的水汽好似要浸入體內。
往常看得迷迷糊糊的東西,現在透過這塊朦朧的屏風,她卻突然看得真真切切的。
縱然大舅舅平時對她萬般疼愛,但一旦與鎮表哥和家族之事牽扯上,這份疼愛就得靠邊站。雖退親之事在這民風開放的定州不算什麼,可被一個商賈之家退親,那性質便不一樣了。
這是直接耍在蘇令蠻面上的一巴掌,告訴旁人,「她蘇令蠻不堪為商人婦」。
連商人婦都不堪了,以後又怎嫁得到平頭正臉的人家?
她以為好歹阿爹要為她冷一冷舅家,畢竟她前途被毀——便舅家在定州城裡是數一數二的富豪,可又比得上出了個國公爺的蘇府?
可不過是兩個莊子的地契——
已讓蘇護眉目舒展,再想不起為女兒撐一撐腰了。
何況這女兒賣相不好,將來的下場,簡直是可以預見的壞。
至於阿娘,歷來沒什麼主意,不是聽阿兄就是聽丈夫,她這個女兒,再心肝肉的叫著,也是比不上她丈夫的一個讚許的眼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