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種很難用語言形容的感覺。
在夏洛特激發血之神力嘗試聯絡塞巴斯之後,她只覺得自己靈魂深處仿佛有什麼東西彭地一聲悄然破碎。
一股不可抗衡的牽引力瞬間爆發,如同噴涌的泉水一般降臨到她的身上,帶動她的意識不斷上升
夏洛特發現自己瞬間失去了對身體的控制。
如同開了上帝視角一般,她的視野飛離本體,先是看到了自己給自己打造的「石棺」,然後是整個洞窟。
視野並未停止,繼續向上飛去。
她看到了洞窟所在的低山,看到了遠處的北山部落,看到了部落中勞作的凡人和高聳的尖塔
尖塔漸漸遠去,山巒變得渺小。
夏洛特看到了連綿的山川,看到了絲帶一般蜿蜒流淌的河流,看到了在身邊成群結隊遷徙的飛鳥,看到了腳下翱翔的雄鷹
雲霧在腳下環繞。
夏洛特感覺自己就像是個不斷上升的火箭,漸漸地,陸地和海洋盡收眼底。
她看到了彌瑞亞大陸。
雖然並非全貌,但結合卡斯特爾家族珍藏的大陸地圖,她很確定眼前的大陸就是彌瑞亞大陸。
而她的意識上升的起點,正是新月半島的東北方,也是彌瑞亞大陸的北部,後世被稱為北地高原的地方
夏洛特暗暗記住了這個地點,「目光」看向四周。
她能看到大地和天空那涇渭分明的界限,看到那微微呈現圓弧狀的邊界
這一刻,夏洛特心中明悟。
雖然她穿越到存在魔法的異世界裡了,但自己腳下的大地,依舊是個星球!
視野繼續上升,彌瑞亞大陸的全貌漸漸浮現在夏洛特眼中
夏洛特感覺自己仿佛化身成一顆衛星,俯瞰著整個世界。
而在海洋之外,彌瑞亞大陸的西方。
在橫跨了近三分之一個彌瑞亞大陸大小的距離之後,夏洛特還看到了另一片大陸。
那是一座稍小一點的破碎大陸。
破碎大陸的中央,是一片巨大的圓形海洋,破碎的陸地以海洋為中心向周圍輻射,如同被某種無比巨大的隕石直接砸碎了一般。
】
遠遠望去,如同星球上的一道巨型傷疤般,無比令人震撼。
夏洛特幾乎是瞬間明悟,那應該是精靈們東渡踏入彌瑞亞大陸之前的家園,在一些秘辛典籍中被稱為「舊大陸」的地方。
夏洛特提起精神,想要仔細看看那破碎大陸中央的海洋到底是被什麼鬼東西砸出來的,但隨著視野的不斷上升,一種強烈的疲憊感和困意卻漸漸升起。
夏洛特只覺得熟悉的睡意傳來,清醒的意識則漸漸開始模湖。
下一刻,整個世界天旋地轉,黑夜與白晝不斷交替。
朦朧之中,夏洛特仿佛看到太陽升起又落下,落下又升起,升起又落下,落下又升起
就像是整個世界被加速了一般,晝夜不斷交替,且越來越快。
一開始還能辨別黎明與黃昏,但很快晝夜的輪轉就因為過於迅速而交織在一起。
如同壞掉的燈泡一般不斷閃爍,整個世界也化為了白茫茫的一片。
而在這種天旋地轉的閃爍下,夏洛特也再也堅持不住,意識也越來越模湖朦朧。
不過,就在夏洛特以為自己又要陷入沉睡的時候,閃爍的世界卻漸漸陷入了一片黑暗
一切,歸於沉寂。
夏洛特感覺自己來到了一片無垠的黑暗裡。
在這裡,感受不到時間的流逝,也感受不到自我的存在。
只有那遲滯的意識,在緩慢而孤獨地流淌。
而就在夏洛特的意識即將斷片的時候,黑暗之中,一道血色的星辰忽然綻放出光輝。
不。
那不是星辰。
那是一本書。
那是夏洛特意識深處的《血之聖典》!
《血之聖典》光輝綻放,黑暗的世界頓時被緋紅色照亮。
夏洛特只覺得一種強烈的排斥感從四面八方傳來,隨之而來的便是強烈的失重感。
疲憊感如同潮水一般褪去,意識也重新變得清晰。
而與強烈的失重感截然不同的是,在夏洛特的感知里,她感覺自己就像是沉入海底的人一般,開始飛速地向水面浮升
熟悉的掌控感漸漸傳來,夏洛特感覺自己仿佛回歸肉身的靈魂一般,重新獲得了對身體的掌控。
她感受到了身下柔軟的絲綢與紗絨,嗅到了安神花和沉眠之瑰那種特有的芬芳。
下一刻,夏洛特緩緩睜開了眼睛。
映入她眼帘的,是那張由塞巴斯托人打造,鑲滿了美麗夜明珠和魔能晶髓的華麗棺材蓋兒
北港,伯爵府。
肅穆的議事大廳里,坐滿了形形色色的貴族,涇渭分明地分成了兩派。
一派,以塞巴斯為首,大多都是跟隨夏洛特從波爾德來到卡斯特爾的追隨者,以及夏洛特來到領地之後提拔起來的官員和新貴。
而另一派,則是全副武裝的卡斯特爾貴族們。
為首者乃是列恩-卡斯特爾子爵,他坐在那裡昏昏欲睡,身旁還跟著幾名在北地頗有聲望的男爵家族的家主。
而此時此刻,大廳中的貴族正激烈地與夏洛特的追隨者們爭吵。
「領主!我們一定要見到領主大人,既然你們說領主大人並未遇險,為何要阻攔我們的覲見?又或者說,你們在說謊?」
「哼,不過是一個被月神島驅逐的精靈罷了,難不成還真的以為自己是卡斯特爾的掌控者嗎?」
「只有領主大人才能命令我們,而我們也只會聽從領主大人的命令!」
貴族們神情堅決,紛紛向坐在首席位置的塞巴斯發出質問。
塞巴斯澹澹地掃了一眼大廳中這些咄咄逼人的貴族們,目光落在了為首的列恩-卡斯特爾子爵身上:
「子爵閣下,在這個關鍵的時刻卻做出如此舉動,我可以理解為您這是背叛了主人嗎?」
聽了塞巴斯的話,列恩-卡斯特爾子爵緩緩睜開眼睛。
他嘆了口氣,說:
「塞巴斯閣下,身為列恩-卡斯特爾的家主,我自然對伯爵大人無比忠誠」
「只是,大家說的也很有道理,我們效忠的乃是卡斯特爾,效忠的乃是伯爵大人。」
「但這麼多天過去了,我們卻一直沒有見到伯爵大人,只有代替伯爵大人發號施令的您。」
「塞巴斯閣下,我承認伯爵大人很信任您,但伯爵大人信任您,可並不代表領地的貴族們也都信任您」
「更別說,您本來就是一位精靈。」
「您告訴我們伯爵大人安然無恙,但這麼長時間過去了,伯爵大人一直都沒有露面,無論怎麼考慮,您也必須要給我們一個說法」
說著,老子爵的目光深深地望了過來:
「又或者說,一切真的如同叛軍所說的那樣,伯爵大人已經被他們控制了?」
塞巴斯搖了搖頭,說:
「列恩-卡斯特爾閣下,叛軍帶走的只是主人的替身,這件事我想我已經說過很多遍了。」
列恩-卡斯特爾子爵搖了搖頭,道:
「那我認為您就更應該將一切向我們解釋清楚了,既然之前被擄走的是替身,那真正的伯爵大人在哪裡?」
「您一直都在以各種各樣的理由阻攔我們覲見伯爵大人,一周之後接一周,一周過後又一周」
「到了今天,已經過去足足一個月了」
「如今伯爵大人消失這麼久,領地各處已經漸漸傳出各種各樣的謠言了,甚至還有說伯爵大人已經被謀害的。」
「塞巴斯閣下,並不是我想要懷疑您,而是現在領地外憂內患,人心浮動,哪怕是為了凝聚人心,貴族們的確需要一個解釋!」
眾多的貴族也紛紛附和:
「是啊,我們需要一個解釋!」
「我們接受徵召,響應的是伯爵大人,而不是伯爵府的管家!」
「難道你真的以為自己就能代表卡斯特爾嗎?」
看著氣勢洶洶的貴族們,塞巴斯的臉色有些不太好看。
而聽了貴族們的話之後,塞巴斯身後那些夏洛特的追隨者們也彼此對視,面露猶豫。
「塞塞巴斯先生,我覺得他們說的有道理,如果您知道伯爵大人的情況,的確應該告訴大家。」
一位騎士遲疑了片刻,說道。
「是啊,叛軍已經向我們開戰,集結了萬餘的軍隊,更是獲得了鄰近領主的支持,如果伯爵大人遲遲不出面,就將坐實他們的說法,而剩餘的貴族也會搖擺不定的。」
另一位騎士也贊同道。
塞巴斯皺了皺,目光看向了四周的追隨者:
「你們都是這麼想的嗎?」
追隨者們互相看了看,面露遲疑,但最終還是微微點了點頭。
被一道道目光注視著,塞巴斯一聲長嘆,說道:
「主人安然無恙,不過主人現在並不方便露面。」
「我受主人所託,這期間內將會代替主人行使卡斯特爾的領主權威,有主人的親筆手書為證!」
說著,他從懷中取出了一卷羊皮紙,展現給眾人看。
一時間,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列恩-卡斯特爾子爵的身上。
羊皮卷被傳給了老子爵,他拿起仔細端詳片刻,說:
「這的確是伯爵大人的筆跡,也印有伯爵大人的印章。」
「不過,光是憑藉這個,恐怕依舊不能服眾」
「列恩-卡斯特爾子爵閣下,你到底想要說些什麼?難道是想要逼迫主人現身嗎?」
塞巴斯冷冷地道。
老子爵嘆道:
「塞巴斯閣下,您這話就不對了,卡斯特爾領地遇到了前所未有的叛亂,不論伯爵大人遇到了什麼麻煩,此時此刻現身穩住人心本就是理所應當的事。」
「雖然這麼講有些不敬,但如果伯爵大人無法現身,那就是沒有盡到領主的義務」
「所以你的意思是你來當這個領主嗎?」
塞巴斯冷冷地看著他。
老子爵搖了搖頭:
「不敢。我只是伯爵大人的封臣,卡斯特爾的擁護者」
「只是,貴族向來有一項傳統,那就是當領主無法行使權力的時候,理應由貴族們組建臨時攝政內閣,對領地進行臨時管控。」
「塞巴斯先生,如果伯爵大人遲遲無法現身,這就是獲得所有貴族支持的唯一方式,只有這樣,我們才能將所有的力量匯聚起來,與叛軍一戰!」
「哦?攝政內閣?那我倒是想要問問,這攝政大臣,又是誰來擔任呢?」
列恩-卡斯特爾子爵話音剛落,清脆的聲音便從大廳外傳來,帶著些許玩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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