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慈不甘心,又衝著鐵二和朱三問道:「他母子二人在玉龍寨生活了二十多年,你們不可能對他們的事一無所知!鐵二,朱三,真相究竟如何,你們還不從實招來!若敢有半字虛言,便叫你們立刻(身shēn)首異處!」
沈慈一時心急,竟將這裡當成了他辦公的衙門了,全然忘記了這裡是乾陽(殿diàn),有皇帝在,有文武百官在。筆硯閣 www.biyange.net
慕謙聞言蹙眉看向他:「沈卿此言與((逼bi)bi)供無異,還請慎言。」
沈慈也立刻反應過來失言,趕忙嚮慕謙賠罪道:「臣一時心急,口不擇言,請陛下恕罪。」
慕謙雖對他也極其反感了,但表面卻還是客客氣氣的。
「罷了,只是(身shēn)為朝廷命官,還望沈卿今後多注意自(身shēn)言行。」
沈慈趕忙謝恩:「謝陛下不罪之恩,臣謹遵陛下教誨。」
慕謙無奈一嘆,此時只聽鐵二大大咧咧道:「沈尚書倒是也沒說錯,玉夫人和乘風在玉龍寨二十多年,我竟一直以為他們是親母子,卻怎麼也沒想到乘風並非夫人親生,而是撿來的孤兒。」
玉林望向鐵二,鐵二回他一個大大的笑臉,接著道:「夫人這麼多年來一直視乘風如己出,我們大伙兒可都看在眼裡,我想,便是後娘也沒幾個能比得上玉夫人吧?」
鐵二話裡有話,玉林卻是流出了感激的淚。
朱三看著玉林也接了一句:「誰說不是呢!」
而後,他轉(身shēn)看向沈慈笑眯眯道:「沈尚書,容草民僭越,可否請教沈尚書一個問題?」
沈慈臉一陣紅一陣白,恨恨地看著朱三沒好氣道:「問!」
朱三咧嘴一笑,好聲好氣地問:「倘若我們乘風真的是皇子龍孫,那麼曾經救過他、還收留了他這麼多年的玉龍寨豈不是要雞犬升天了?我們皮糙(肉rou)厚,((賤激àn)激àn)命一條,如果有飛黃騰達的機會,我們為何要撒謊?」
朱三這麼一問,滿(殿diàn)的臣子紛紛點頭,的確是這個理啊?
朱三滿意一笑,接著說道:「所以啊,我們玉龍寨所有人倒真盼著他是皇子龍孫,但可惜他真的不是啊!他真的只是玉夫人撿回來的孤兒,自小就長在玉龍寨,窮苦人家的孩子命淺福薄,怕是承受不起這皇家的大富大貴!」
沈慈再次被問住了,又答不上來,只能又憋得滿臉通紅,一臉幽怨不甘地看著朱三。
但是,儘管他們都說得有理,可玉佩做不了假,玉林也已證實她的確是鳳儀公主的陪嫁丫鬟,那麼百里乘風到底是玉林撿回來的孤兒還是鳳儀公主的孩子,這在群臣心中還是留下了一個疙瘩,除非當著眾人的面鐵證如山地證明乘風的確不是皇嗣,只怕這滿(殿diàn)的臣子才會徹底放棄,然後認命地輔佐唯一的皇子慕榮!
所以,就在整個大(殿diàn)的人又紛紛開始交頭接耳地小聲議論時,裴清再度開口:「陛下!」
裴清一開口,群臣立刻噤若寒蟬。
慕謙看向裴清,裴清也目光如炬地看著他。
裴清深知,慕謙心中早已認定慕榮為皇儲的不二人選,而今突然冒出一個極有可能會打破這一局面的人,未來大周會走向何方,怕是真的很難預料。
倘若乘風當真是鳳儀公主的血脈,那他毫無疑問一定會被百官擁戴,成為無可爭議的儲君,可慕榮無論是軍功、名望、才德都太過出眾,即便乘風因血統成為了儲君,只怕不服他的人也不會在少數。
如此一來,恐怕少不得又是一場血雨腥風,剛剛開始走向正軌的大周只怕又要重蹈覆轍,成為之前走馬燈般覆滅的政權當中的一個,這是他絕不願再見的。
其實,先前他之所以能那樣淡定地安慰慕謙,是因他早已收到長庚發來的密報,告知他慕榮已平安脫險,但需防範敵人還有後招。果不其然,南境的事才剛結束,京中的人便迫不及待地發難了。
慕謙摩挲著手中那枚玉佩,深邃的眼中亦滿是凝重。
他心裡更清楚,朝中尚有許多心懷不軌的前朝舊臣,而血統之爭也會引發心向大周的文臣武將分化,畢竟在當前這個時代,血統才是王道,如此大周也就離分崩離析不遠了。
只一眼,兩人便看懂了對方的擔憂,君臣立刻便有了定見。
只聽裴清擲地有聲道:「陛下,依老臣之見,我們今(日ri)就算在這大(殿diàn)之上爭個頭破血流也無濟於事,不如等百里將軍回京後再當面對質,到時一切自見分曉。」
裴清發話,武將之首符文彥也立刻附議,於是文武百官皆附議。
慕謙於是回到龍椅上,居高臨下,聲音渾厚中氣十足道:「既如此,便依太師所言,傳旨,命長平侯平定旭方叛亂後立刻快馬將所有叛首主謀押解回京,並親自回稟此番平叛詳(情qing),不得有誤!」
裴清領旨:「遵旨。」
旨意初下,群臣是有些懵的,除了急召長平侯回京稟明平叛詳(情qing)之外,關於百里乘風卻隻字未提,這是何意?
大(殿diàn)里的文武臣子都在揣測慕謙這道聖旨的意思,但聰明的人很快就明白了這其中的深意,這是慕謙給他們的信號啊!
人人皆知百里乘風是慕榮(身shēn)邊的心腹副將,慕榮回京必然會把百里乘風帶在(身shēn)邊,故而聖旨中對百里乘風隻字未提,意思就是:你看我有所表示了,至少我將本人召回京了,但是事(情qing)的真假我還要等他本人回來當面問清楚了再說,在得出結論之前,我不會下任何定論,也不會承認任何人。
果然緊接著慕謙便加了一道口諭:「此事在未弄清之前嚴(禁激n)外傳,若是讓朕聽見任何蠱惑人心的謠言,不論他是誰,(身shēn)居何職,朕都必定從嚴處置,絕不姑息,眾卿可聽清楚了?」
底下群臣趕忙異口同聲道:「臣等遵旨!」
最後,慕謙才將目光投向(殿diàn)中的玉林等三人,眼神一暗,再次下旨:「常安,將玉娘與這二位貴客暫時安置在宮中,小心侍候。」
常安恭敬道:「遵旨。」
「退朝!」
隨即龍袖一揮,慕謙便徑自離開了乾陽(殿diàn),於是群臣也都三三兩兩地退了出去。
沈慈原本還想上前與玉林等爭論些什麼,卻見常安走到了玉林三人面前,沖三人各揖了一揖,而後才對玉林道:「玉夫人,請隨老奴來吧。」
玉林對常安點頭示意:「多謝。」
耶律圖原本好像也打算同玉林說點什麼,卻見她毫不猶豫地同常安走了,便也只好作罷,仍回到他落腳的客棧等乘風回京。
慕謙只說了好好安置玉林他們,卻沒有說要安置在哪宮哪(殿diàn),也沒說要安置多久,更沒說要不要見他們、何時見他們,常安便明白,慕謙怕是心裡也還亂著,還沒整理好自己的(情qing)緒,故而他將他們就安置在了崇華西偏(殿diàn),方便慕謙召見。
於是,這一(日ri)漫長的早朝終於結束了,剛才還鬧哄哄的乾陽(殿diàn)終於恢復了寧靜,只余穿堂的寒風就著初冬的強勁掃過,而後也消弭無蹤。
讀之閣,讀之閣精彩!
(www.玉ed玉e.com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