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般的情況下,仇無衣斷然不會代替一號班其他人作出決定,因為每個人都有自己的選擇與想法,不管正確與否,至少要尊重他們的意見。
但在關於逆界的方面就沒有這個憂慮,此話出口之後,每個人臉上躍躍欲試的興奮神情證明了一切。
因為關於逆界的傳說實在是太著名了,只要是血氣方剛的年輕人幾乎無一不嚮往,況且一號班的成員本身就是些腦子裡血氣過剩的傢伙,豈能不想一探究竟。
「沒錯,總帥,這也正是我們拜訪貴地的目的,一切交給我們吧!以東方天武堂最強一號班的榮耀發誓,一定會把學姐平平安安地帶回來!」
程鐵軒見狀連忙催促謝炎把話說死,也乘著大家還頭腦發熱的時候把這件事趕緊應下,在過去,一般門派的逆界可不是說進就能進的,所以在程鐵軒的思考模式當中,謝炎也有可能臨時變卦。
但謝炎著實沒有把門下的逆界藏著掖著的想法,沒有五官的臉貌似感激地「望」著一行人,身為百邪一族的總帥,他已經能輕易看出他人心中所思所想,這幾個不到二十歲的年輕人真的是發自內心想把謝凝帶回天武堂。
據說謝凝就是因為與這幾個人起了衝突才一怒退學,所以彼此之間的關係大概不是友人,而是敵人,一行人奉命前來的原因謝炎也一清二楚,天武堂的目的也很明確,解鈴需要的是系鈴人,謝凝心中陰影必須由造成陰影的人化解。
人生一世,哪怕有五個時時刻刻會想起自己的對手,也好過讓女兒像以前那樣孤身一人。
「你們……真的願意為我去做這件事?」
謝炎的嗓音有些沙啞,他是個過於溺愛女兒的父親,自己可以循規蹈矩,卻可以縱容謝凝過度地殺人,而今女兒被捲入逆界,眼前的這些人則是唯一的希望。
「嗯。」
仇無衣簡單應了一聲,等待著其他人的回應。
「就當是挑戰自己了,說起來我還沒進入過逆界呢!」
范鈴雨揚起了攥緊的拳頭向著謝炎比比劃劃地叫道,一聽說能進入逆界,最興奮的一個人就是她。
「這不僅僅是我們的任務,而是我們發自內心要做的事情,任何心中有愛的人都不該拒絕。」
沙業挺直了龐大的身軀,板著堅毅如岩石的臉低聲回應道。
「就當消遣時間啦。」
看起來最不在乎的是凌戚,不過她對於什麼事都是這樣的,滿口說著消磨時間,很少真正拒絕。
「總帥,您聽到了吧,這就是我們的回答!」
眾人的回應仿佛給程鐵軒長了巨大的面子,令他一臉紅光,笑盈盈地一推眼鏡,儼然是絕世強者的瀟灑風範。
「真是……真是好孩子……」
謝凝媽媽輕輕地抹著眼角的淚花,泣不成聲。
「好,無論事成與否,從今日起,我百邪一族欠你們每人一個約定,只要不違背大義,不為害我一族,話從口出,絕無反悔!」
謝炎低著頭靜默了片刻,後背的觸手忽然一同展開,令他的身體變得如同一輪太陽。
山間迴蕩起了雄渾蒼涼的厚重聲響,這才是謝炎真正的聲音,誓言在遠山之中折起一層層回音,久久不滅。
正當仇無衣想仔細看看這別具一格的誓言儀式的時候,謝炎伸手將背後的觸手用力拔掉,說來也怪,脫離身體的觸手立刻變得比金剛石還堅硬,輕而易舉地插進了地面。
一而再再而三,五根觸手直挺挺地插在了道路一旁,看起來就像五根紫色的水晶柱子。
「多謝總帥。」
程鐵軒也不矯情,代替其他人向謝炎肅然施了一禮,誰都明白百邪一族的一個約定有多重要,將來萬一自身有難或家族有難,或許這就是打破絕境的鑰匙。
「大哥!我也去!」
謝雨叉著腰站在程鐵軒前面,聲音之中很有幾分視死如歸的威勢,不過表情上只能看出獰笑而已,這也沒辦法,那張大嘴無論做出什麼表情都這樣。
「喂喂,你行嗎?二十歲啊。」
凌戚「好心」地提醒腦子貌似不太靈光的謝雨,自然,更多的是嘲笑。
「沒關係,老子已經算了三遍了,原來今年只有十九歲啊!」
「咦?」
連同仇無衣在內,所有人都大驚失色,不是因為謝雨只有十九歲,而是驚嘆於他連自己的年齡都要算三遍的腦子。
「可以,正好,關於我們百邪一族後面的這一片山,有他帶路是最好不過了,還有,阿弟你別滿口老子老子的。」
強行無視了謝雨的智力,謝炎點了點頭表示贊同。
「總帥,您的意思是,這後山里暗藏什麼玄機嗎?」
仇無衣皺眉問道,山裡有陷阱倒也不奇怪,而且百邪一族天天與魔獸打交道,恐怕在山裡也養了許多不好對付的東西。
「如果等這一處裂縫開啟的話恐怕太費時間了,這座山里還有兩處裂縫,都是通往同一個逆界,彼此之間不過一兩天的距離,但你們要是進山的話……可能會遇到一種危險。」
謝炎吞吞吐吐的模樣略有幾分尷尬。
「是魔獸嗎?」
沙業問道,他覺得能讓謝炎覺得難堪的魔獸肯定強大無比。
「不……是我爺爺。」
「啊?」
沒有人想到這個答案,驚呼之餘,每個人的臉上都寫滿了「不解」二字。
「大哥我說吧,這山里還有我們哥倆的父親,也就是上一輩的總帥謝震,他還算好應付,只要我在就沒關係,問題就是我爺爺,他老人家……這裡有點不正常。」
謝雨指著自己的腦殼,正經八百地解釋道,竟聽從大哥的訓斥改了口,不再以老子自稱。
「如果你們在山裡遇到什麼不可理解的東西,千萬不要關心,爺爺他只要撞到自己感興趣的東西或者被什麼人注意到就肯定會死纏爛打地跟著,他老人家性格喜怒無常,很可能蠻不講理地隨手殺人,我擔心的就是這一點。」
謝炎慢慢地補充道,對於這個介於有理智與瘋狂之間的祖父,他可以說毫無辦法,而祖父也深知這一點才主動不與任何百邪一族的人接觸,獨自一人躲進了深山隱居。
「請問老前輩相貌如何?萬一遇到的話也好早點躲開。」
程鐵軒嘴角抽了抽,只要是有理智能交談的對手,他一向有很大的信心,可是偏偏這山裡有一個不問青紅皂白就有可能隨便殺人的傢伙,豈能不讓他害怕。
「麻煩就麻煩在這兒,他老人家對於人體改造的技術已經爐火純青,誰都不知道他把自己改成了什麼樣子,總之你們要小心。阿弟,萬一遇到了他老人家,你一定要搶先報名,然後儘快把事情說清,想來……想來他不會直接對親人出手。本來我應該陪你們去的,但我必須坐鎮在這裡應對光明結社,抱歉了。」
謝炎愧疚地低著頭,身為父親,又身為總帥,在遭遇大事的時候,他只能選擇身為總帥的自己,卻不能為女兒做什麼。
「這……確實只能隨機應變了,事不宜遲,我們最好現在就出發。」
程鐵軒只能苦笑著接受一切,並提出了出發的請求。
「這是後山的地圖,只要把它對準光源,就能顯現出裂縫的所在地,我把它交給你們,凝凝的安危也只能交給你們了,這是一個父親的請求,拜託。」
謝炎雙手將一個不大的捲軸遞了過來,程鐵軒面色嚴正,整了整本來也不亂的衣飾之後才雙手接過捲軸,並同樣嚴肅地交給了仇無衣。
「是是,一切照常,帶路交給我好吧。」
仇無衣一眼就看出了程鐵軒的小九九,無奈地接下了帶路的請求,不過他也知道,這個團隊之中除了謝雨以外沒有比自己更適合的人。
「那我們走了啊,麵條叔叔。」
范鈴雨隨**出一個令人聽起來心驚肉跳的綽號,自己還意識不到有多麼失禮。
「你們也保重,如果事不可行……也不要勉強自己。」
謝炎悵然若失地站在妻子身邊,向出發的一行人揮手道別,儘管他心中已經一團亂麻,身為總帥的責任感卻令他狠心放下了一切不安,專心應對光明結社的挑釁。
一號班五人再加上一個謝雨,六人隊伍沿著蜿蜒山路快步前行,很快送別的一行人就消失在了視野當中。
「謝……兄,對於這裡面的路,你有什麼看法?」
仇無衣決定和謝雨一起開路,指著地圖上顯現出的點問道。
「唔……這個圖我倒還算能能看懂,沿著這條路走上小半天就能看到岔路,之後的路就好走了,問題就是之後肯定會撞見我爸爸,到時候只要躲起來慢慢走去找我媽了。」
謝雨身上披著黑袍,看起來頗為滑稽。
「莫非你與令尊關係不太好?」
程鐵軒氣喘吁吁地插上了一句,親生兒子看到爸爸竟然要躲,而且還要找媽媽解決,這簡直有點胡扯。
「哎,沒辦法,我爸爸在一次實驗中出了點差錯,現在已經失去了人的理智,和魔獸沒有區別了,要是真無緣無故撞到他,恐怕難逃一戰。」
謝雨落寞地嘆了口氣。
這一家人……可真是麻煩啊。
仇無衣哭笑不得的收起了地圖,將來的旅途一定會多災多難,雖然這只是直覺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