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二十六,豐州城南,九州щЩш..1a
一個月前,龍羽和胡馬幫三大檔頭曾在此落腳,遭遇唐阿富和「俏八絕」伏殺。
一場混戰,險象環生。那日之後,江湖中風雲巨變,局勢一轉再轉,短短一月,已是時過境遷,物是人非。
蒙古人在中原精心布下的一場「借刀殺人」的騙局,最終在陰差陽錯之下付之東流,煙消雲散。
八月中旬,西京將軍隋佐,將秦府之事上報蒙古朝廷,蒙古大汗對此極為震怒。
不日之後,蒙古大汗駕臨赤風嶺,向顏無極耳提面命,叮囑他做事千萬要三思而後行,切不可再魯莽行事,以免鑄成大錯。
先是「好言招安」不成,後是「借刀殺人」失敗,顏無極對中原武林的策略,一而再、再而三地鎩羽而歸,令蒙古大汗對其心生不滿,甚至開始懷疑他的能力,這讓顏無極羞憤交加,懊惱不已。
時至今日,肩負重任的顏無極,已不敢再假借他人之手行事,無論是蘇禾還是龍羽,他都不再相信。最終決定親自出馬,趕赴豐州密會一位神秘人物。
今日的豐州,大雨延綿,似乎要將這片天地沖洗的一塵不染。
傍晚,九州客棧的客房中,顏無極憑窗遠眺,凝視著淅淅瀝瀝的雨滴,如斷線的珠串般傾瀉而下,面色凝重,一言不發。
房間內,龍羽、胡震鄰桌而坐,各自飲酒。霍彪、裘猙站在一旁,不時交頭接耳,竊竊私語。
蘇禾由於傷勢太重,至今仍在赤風嶺休養。
直至此刻,他們已在這裡等了足足三個時辰。
「砰、砰砰!」
突如其來的敲門聲,令顏無極幾人同時神情一震。
「吱!」
一道輕響,房門應聲而開。
門外站著一位頭戴斗笠、身披蓑衣的精瘦男人。此人身後,還跟著一位披頭散髮,滿身濕漉的年輕人。
男人緩緩摘下斗笠,露出一張削瘦而陰沉的臉龐。五十多歲的年紀,身材高瘦,皮膚黝黑,頭髮稀鬆,五官緊湊。眼窩深陷於顴骨之內,鷹鉤鼻下,兩片乾癟的嘴唇上布滿裂痕,模樣甚是駭人。
反觀男人身後的年輕男子,卻是白白淨淨,清秀俊朗。約莫二十出頭的年紀,身姿挺拔,筆直如槍,雙目如炯,鼻直口闊,舉手投足間,難掩一抹玩世不恭,放蕩不羈之意。
最惹人注意的,是年輕男子身後所背負的一張造型古怪的鐵弓。
此弓的形狀,宛若一隻張開翅膀的「雄鷹」。但只有「雙翅」,卻沒有「鷹首」。只有拉弓搭箭時,箭矢與鐵弓合二為一,那時箭頭自會幻化成「鷹首」。
「雨勢滂沱,泥濘難行,讓各位久等了!」
男人率先開口,他的聲音與其容貌一般,乾癟而嘶啞。
「進來說話!」
在顏無極的招呼下,二人邁步入房。男人的蓑衣下擺不停地滴水,摻雜著二人鞋底的污泥,一路走來,留下一片泥濘腳印。
「在下唐軒,這是劣徒黎海棠,見過顏嶺主。」
男人自報家門,同時伸手指了指身後的年輕男子。
「閣下就是大名鼎鼎的『鬼手羅剎』唐軒?」
望著其貌不揚的唐軒,顏無極眼中不禁浮現出一抹狐疑之色。顯然,眼前的唐軒,與他想像中的「鬼手羅剎」相差甚大。
「唐軒便是唐軒,談何大名鼎鼎?」唐軒的語氣平淡如水,聽不出息怒。
「此言差矣。」顏無極擺手笑道,「在辰州時,若非你出手相助,龍羽又豈能利用唐門暗器伏殺峨眉弟子?呵呵……」
此言一出,胡震看向唐軒的目光中,陡然迸發出一抹濃濃的好奇之色。
「奉命行事罷了!」對於顏無極的寒暄,唐軒表現的不卑不亢。他話鋒一轉,語氣古怪地說道「只不過,最終的結果似乎並不盡如人意。」
「人算不如天算。」顏無極的臉色微微一變,淡笑道,「更何況,這場鬧劇也並非一無所獲,最起碼……讓顏某結識了你這位朋友。」
對此,唐軒仍不為所動,只是一言不發地盯著顏無極,似乎在等他說明來意。
顏無極上下打量著唐軒,似笑非笑地說道「聽聞,你和唐門總管唐轅,是一奶同胞的親兄弟?軒轅、軒轅……你叫唐軒,而唐門總管叫唐轅,你善於研製暗器,故而被人稱為『鬼手羅剎』。唐轅善使暗器,因此被人稱作『千手修羅』……如此想來,這個傳聞應該不假。」
「非但如此,就連長相都是一個模子裡刻出來的。」龍羽端著酒壺,優哉游哉地坐在一旁,看向唐軒的目光中,閃爍著一抹玩味之意。
「我很好奇!」顏無極眉頭一挑,笑問道,「為何昔日的唐門暗器房房主,今日竟搖身一變,成了龍象山的四大護法之一?」
和「無道神僧」司無道一樣,位列龍象山四大護法之一,正是唐軒如今的身份。
「傳聞是為了『唐門總管』之爭,不知是真是假?」龍羽戲謔道,「當年你是暗器房房主,唐轅是追魂房房主。論輩分,你是他大哥。論功績,你為唐門研製出諸多暗器,貢獻遠勝唐轅。於情於理,當年都應該是你晉升唐門總管。可唐門的規矩偏偏不通情理,成為唐門總管的首要條件,是擅『使』暗器,而不是擅『制』暗器。區區一字之差,讓你與總管之位失之交臂,說來倒也十分可惜。自那之後,你負氣離開唐家,誓要自己闖出一番天地給唐家人看看。後來,在機緣巧合之下,你誤打誤撞進了龍象山,並且還混上護法的寶座,想來……還是有些真本事的。」
「那些事已過去多年,我早就忘了。」唐軒淡淡地說道,「龍羽,你邀我來此,難道只是為了打聽我的私事?」
「我想見你們龍象山的聖主。」顏無極神色一稟,正色道,「勞煩你為我引薦。」
「龍象山遠在大理……」
「無妨!」顏無極直言道,「我有的是時間,不怕山高水遠,千里迢迢。無論你們聖主在哪兒,我都要見他。」
唐軒沉吟道「聖主不喜見客,顏嶺主何不以書信來往?」
「有件事干係重大,我必須與你家聖主當面商議。」
「敢問何事?」
顏無極稍稍一愣,隨之眼睛微微眯起,別有深意地盯著目無表情的唐軒,沉寂片刻,方才幽幽開口道「明年的九九重陽,江湖各派將於華山之巔,推舉中原武林盟主。」
「顏嶺主的意思是……」
「我想請龍象山聖主出面,打敗洛天瑾和金復羽,奪下武林盟主之位。」
「什麼?」
顏無極此言一出,唐軒、黎海棠紛紛臉色一變。
唐軒凝視著顏無極,一字一句地問道「顏嶺主,你可知自己在說什麼?」
「怎麼?難道我說的還不夠明白嗎?」
黎海棠插話道「顏嶺主有所不知,依中原武林十二豪傑定下的規矩,凡爭奪武林盟主之位者,必先……」
「必先斬殺一名蒙古人。」顏無極風輕雲淡地接話道,「為助你們聖主一臂之力,老夫可以送給他一顆蒙古勇士的首級。」
「這……」
面對勢在必得的顏無極,唐軒的臉上陰晴不定,說不出的複雜。
「我已查清武林大會的規矩,凡中原人士皆可參加。其中並沒有『正派』、『異教』之分。」顏無極解釋道,「龍象山雖在大理,但你們聖主卻是一位不折不扣的宋人,所以他完全有資格參加明年的武林大會。」
「依規矩……的確如此。」唐軒若有所思地喃喃自語道,「但龍象山從未參加過武林大會,即便在百年之前,也未曾參與過……」
「從未參加,不代表不能參加!」顏無極正色道,「說出去的話,潑出去的水。所謂覆水難收,既然明年武林大會的規矩已定,我想洛天瑾之流,應該不會冒天下之大不韙,擅自改動規矩才是?」
「恕我直言,聖主對武林盟主之位……或許毫無興趣。」
「你不是龍象山的聖主,又豈能擅自做主?」顏無極搖頭道,「更何況,我與你們龍象山有約在先,既為盟友,自當相互扶持。」
「這……」
「如何?」顏無極逼問道,「你可願為我引路?」
顏無極氣勢逼人,並非將分寸拿捏的十分妥當。唐軒在顏無極的再三追問下,心思終於有所動搖。
「顏嶺主,我可以帶你去見聖主。但在此之前,你要先幫我一個忙。」或許是擔心顏無極有所誤會,唐軒又匆匆補充道,「並非我故意刁難,只因奉命在身,不敢擅自決斷。若不能完成聖主交代的事,回到龍象山後……我師徒二人怕是難以交差。」
聞言,顏無極不禁面露狐疑,反問道「什麼差事?」
「救人。」
「救人?」顏無極一愣,錯愕道,「龍象山凶名昭著,昔日只聽說你們殺人,卻從未聽過你們救人。」
「聖主親命,不得不救。」
「救的是什麼人?」
「絕情谷的人。」黎海棠接話道,「唐阿富、風無信、雨無雲、雷無引、電無明、山無棱、水無源、花無果、葉無痕,以及桃花婆婆和她的徒弟潘雨音。」
此言一出,顏無極等人同時一愣,臉上不約而同地浮現出一抹詫異之色。
胡震向顏無極解釋道「這些人在西京府時,皆已被洛天瑾擒下。」
「正是。」唐軒點頭道,「所以聖主才讓我們去救人。」
「龍象山與絕情谷究竟有何關係?為何絕情谷的弟子,龍象山要派人去救?」胡震好奇地問道。
卻不料,唐軒的回答十分乾脆「此事與閣下無關,恕我無可奉告。」轉而話鋒一轉,向顏無極拱手道,「顏嶺主,你若肯幫我救人,我便帶你去見聖主。如何?」
「絕情谷的人被洛天瑾擒下,而你要救人……」顏無極若有所思,喃喃自語道,「恕我直言,你若想救出他們,則必須要……」
「必須要前往洛陽城,潛入高手如雲的賢王府,從洛天瑾的眼皮子底下……把人救走!」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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