測試廣告1當洵溱和阿保魯走到距謝玄約七步之遙時,阿保魯極為識趣地停下腳步,任由洵溱獨自上前。樂筆趣 m.lebiqu.com
「心裡話?」謝玄一愣,下意識地呢喃自語,「咄咄怪事!為何今夜這麼多人想與謝某說心裡話?」
「哦?」洵溱柳眉輕挑,話裡有話地反問,「不知還有什麼人與謝府主互訴衷腸?」
「沒……沒什麼!」謝玄幡然醒悟,一邊擺手搪塞,一邊轉移話題,「不知洵溱姑娘因何憂心如焚?又想對謝某說什麼?」
「既然謝府主開門見山,小女子也不兜圈子。」洵溱似笑非笑地答道,「簡而言之,無非兩件事而已。」
「願聞賜教!」
「在謝府主面前,小女子豈敢言教?」洵溱姿態謙卑,言辭亦十分懇切,「其一,小女子恭喜謝府主功德圓滿,苦盡甘來。」
「功德圓滿?」謝玄眉頭一皺,苦笑自嘲,「謝某既無功勳,也無德行,何來圓滿?洵溱姑娘莫要取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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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欸!謝府主不必自謙。你為幫洛盟主報仇雪恨,幫柳尋衣沉冤昭雪,不惜屈身事賊,埋頭隱忍,遭盡冷眼猜忌,飽嘗辛酸恥辱。萬幸皇天不負有心人,今日終於在天下英雄面前揭露清風父女的累累罪行,非但令洛盟主大仇得報,而且令中原武林重見光明,豈非功德無量,可喜可賀?」
「多謝洵溱姑娘抬舉!不過,此事絕非謝某一人之喜,而是天下英雄之喜,是皆大歡喜。」借著朦朧月色,謝玄目光如炬,一眨不眨地盯著振振有詞的洵溱,雲淡風輕地笑道,「若說功德圓滿……亦全仗少秦王與洵溱姑娘斧鉞不避,水火不辭地鼎力相助。倘若僅憑謝某一人之力,縱使有心殺敵,恐怕也無力回天。因此,謝某也應該向洵溱姑娘道一聲『同喜』。」
有道是「無事不登三寶殿」。謝玄對洵溱的處世作派頗有了解,知道她絕不會三更半夜無緣無故地跑到自己面前說一些無關痛癢的「場面話」,其中……必有深意。
雖然洵溱口口聲聲「開門見山」,可實際上她卻一直在兜圈子。
既然如此,老奸巨猾的謝玄也不點破,只是順著她的話音與其相互恭維,意在靜觀其變。
「難得謝府主還記得少秦王與小女子的尺寸之功,實在感激不盡。不過『同喜』二字……小女子卻萬萬承受不起。」
「這……」見洵溱漸漸切入正題,謝玄的心中暗道一聲「果然」,表面上依舊故作懵懂,「洵溱姑娘此言何意?謝某為何越聽越糊塗?」
「今日在『鋤奸大會』上,謝府主於眾目睽睽之下,毫不避諱地揚言與少秦王劃清界限……此舉令小女子不勝惶恐,此刻又豈敢『歡喜』?」
見洵溱主動捅破最後一層窗戶紙,謝玄不由地一怔,眉宇間浮現出一抹難以掩飾的尷尬。
「原來……洵溱姑娘是來向謝某興師問罪的?」
「萬萬不敢!」洵溱連忙辯解,「小女子只是道出心中憂慮,倘若不慎冒犯,萬望謝府主恕罪。」
「洵溱姑娘何罪之有?此事……錯在謝某一時失言。」謝玄斷斷續續地解釋,「其實……當時的情形你也知道,謝某實在是迫不得已,只能出此下策……」
「謝府主不必自責,小女子當然明白你的難處。」洵溱表現出一副善解人意的豁達模樣,煞有介事地好言勸慰,「其實,小女子在此迎候謝府主的第二件事……正是向你辭行。」
「辭行?」謝玄暗吃一驚,「辭什麼行?莫非洵溱姑娘有其他要事,急著離開?」
「不是小女子急著離開,而是……不得不離開。」洵溱眼神一暗,面露愁苦,一副迫於無奈的「弱小」模樣顯得分外淒楚可憐,「事到如今,謝府主和柳尋衣皆已達成所願,不再需要我們的幫助。我們繼續留在這裡,非但不會受到歡迎,反而會變成你們的累贅,令你們飽受飛短流長之苦,徒增非議詬病之殤。因此,與其等別人轟我們走,倒不如主動離開。至少……為彼此保留一份顏面,免傷昔日同道之誼。」
「這……」謝玄一臉錯愕,「什麼意思?什麼『飛短流長之苦』?什麼『非議詬病之殤』?洵溱姑娘何出此言?是誰說這裡不歡迎你們?又是誰說要轟你們走?告訴我,謝某定嚴懲不貸……」
「小女子雖然不聰明,但也不是傻瓜,有些話……何必等別人當眾挑明?」洵溱一臉幽怨,連連嘆息,「柳尋衣與少秦王勾結不清,勢必對賢王府的聲譽造成極大影響。謝府主欲輔佐柳尋衣成為中原武林新一代的雄主,必然要和我們這些異域外族撇清關係……」
「洵溱姑娘,你……」
「謝府主不必多言!小女子既非不明事理之徒,亦非擋人前程之輩。眼下,中原武林各大門派的掌門、家主盡在丹楓園內。剛剛小女子出現在內庭,旁人的眼神已切切實實地令我感受到一絲『不受歡迎』的意味。他們只是礙於謝府主的情面,方才沒有當眾發難,令我出醜。」洵溱不給謝玄勸解的機會,一本正經地自我嘲諷,「其實,剛剛謝府主也感受到一絲難堪,只是硬著頭皮替我解圍罷了。這些事小女子看在眼裡,記在心頭。但也正因如此,小女子更不能辜負謝府主的仁義,絕不能讓賢王府因為我們而落人口實。」
「這……」
「小女子本打算不辭而別,可一想到謝府主光明磊落,為人高義,我若連聲招呼都不打,未免令閣下寒心。」洵溱躊躇道,「因此,小女子專程來此向謝府主道別,而後連夜率人離開丹楓園。待明日柳尋衣醒來,有勞謝府主替我向他說一聲……後會有期。」
言罷,洵溱似模似樣地拂袖在眼角輕輕擦拭,又朝茫然無措的謝玄欠身一拜。驀然轉身,頭也不回地朝遠處走去。
「洵溱姑娘留步!」
未等洵溱和阿保魯走遠,心煩意亂的謝玄眼神一變,快步追上前去。
「謝府主還有何事?」
「你們不能走!至少……現在不能走。」望著心灰意冷的洵溱,謝玄明知她在欲擒故縱,裝腔作勢,卻不得不耐著性子好言挽留,「你是尋衣的救命恩人,是賢王府的救命恩人。天下誰人不知,尋衣能屢次三番化險為夷,我們能順利扳倒清風,洵溱姑娘豈止是功不可沒?簡直是厥功至偉!說句十分自私的話,倘若洵溱姑娘就此離去,試問天下人會如何揣測柳尋衣?又會如何編排賢王府?世人會說我們『過河拆橋』、『忘恩負義』……諸多罪名,又教我們如何承受得起?」
「可我們畢竟是遼人,是少秦王的人……」
「自古英雄不問出處!只要行的端、坐的正,恪守江湖規矩,遵奉武林道義,你們是什麼人又有何妨?」謝玄義正言辭地糾正,「再者,吳少俠已在天下英雄面前力證,漢人與少秦王交朋友並無罪過,少林高僧尚且如此,更何況我等?因此,直至『鋤奸大會』結束時,已無人再提起尋衣與少秦王有什麼『不軌企圖』,更無人再藉此大做文章。最多……對尋衣『西律武宗』副宗主的身份頗有微詞。然而,此事我們可以從長計議,相信定能想出一個兩全其美的辦法化解矛盾。」
「謝府主此話當真?」洵溱將信將疑,「千萬不要為難……」
「如果洵溱姑娘不辭而別,尋衣一旦追問,謝某才是真真正正地為難。」謝玄向前一步,意味深長地低聲提醒,「洵溱姑娘不要忘記,謝某在向少秦王發信求援的時候,曾向你們立下承諾。只要你們幫尋衣洗脫污名,並讓他重回賢王府,謝某一定竭盡所能地說服他,讓他繼續踐行北賢王與少秦王的合作,完成我們兩家尚未完成的……大事。生而為人,自當言必行、行必果!更何況,少秦王有謝某的『血書』為質,無異於死死攥著謝某的『命脈』。我若不想名譽掃地,自絕於天下,又豈敢出爾反爾,食言自肥?」
聞言,洵溱的眼神悄然一變,眉宇間浮現出一抹若有似無的欣慰之意。
「謝府主一諾千金,小女子不勝欽佩!」洵溱鄭重其事地朝謝玄深作一揖,阿保魯隨之拱手一拜。
「洵溱姑娘不必見外,你們儘管在丹楓園安心住下。至於其他的事……皆由謝某替你們安排。」
直至此刻,謝玄終於明白洵溱的真正來意,正是「提醒」自己不要忘記昔日對少秦王的承諾。
換言之,洵溱借「假意離開」試探謝玄的心思,同時旁敲側擊地告誡他……千萬不要試圖過河拆橋,否則一榮俱榮,一損俱損。
雖然二人早已心照不宣,但有些「窗戶紙」可以捅破,有些「窗戶紙」卻寧死也不能亂戳。畢竟,說出去的話猶如潑出去的水,一不小心就會陷入萬劫不復而追悔莫及。
因此,謝玄與洵溱縱使在心裡彼此提防,甚至相互憎惡,但表面上仍要佯裝同心同德,如塤如篪。心照不宣地盡力維持著在外人看來「力排萬難」、「不離不棄」的堅實情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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