測試廣告1都說男兒膝下有黃金,眼見著珠兒爹為了柳伶人,毫不猶豫地下跪請求,在場的三位年輕人無一不動容。筆下樂 www.bixiale.com
裴輕舟趕緊將珠兒爹扶起坐下,「叔叔,你不必如此,我們一定會找出殺真兇,給柳伶人和大家一個說法。」
珠兒爹的雙目含淚,不住地點頭,「今早珠兒對我講,她將見過柳善人之事告知了萬少俠。實不相瞞,珠兒也將此事告訴過我,只是我不讓她跟別人講,怕大家挨不住藍老四的虐待,將此事說出去。」
珠兒見到柳伶人的情形,陸誠與裴子琢二人已從裴輕舟的口中知曉,此刻心下不免唏噓。如果珠兒爹的情誼能夠早早地被柳伶人知曉,或許那一月夜,會少了許多傷心人。
且不說柳伶人的隱退之意,與親耳聽見村民的出賣之語有幾分關係,但倘若當時,哪怕有一人挺身維護,也許柳伶人在抉擇之時,也不至於看起來那麼心灰意冷吧。
或許村民們會安慰自己說,當時自身性命尚難自保,或者寄希望於柳伶人神通廣大,篤定他無性命之憂,但他們的內心同樣清楚,柳伶人又何嘗不是冒著生命之危,從雞鳴幫里盜出了他們的救命之財。
所以當他們得知柳伶人的死訊,才會淚流不止,寢食難安,才會想到為柳伶人立碑,聊以追思。
珠兒爹也是他們其中的一人,良心的不安讓他不停地懺悔,「我們沒有勇氣反抗藍老四,也不敢在官家人面前為柳善人說幾句公道話,不知道珠兒長大之後,會不會恨我」
想起珠兒那不染塵的性子,裴輕舟的心裡流過一道清澈的甘泉。
也不知道這女孩兒長大之後,會是怎麼樣的光景,只是希望她不要忘記曾經有一位「柳叔叔」,也不要忘記那位柳叔叔在她心裡埋下的憧憬的種子。
陸誠為柳伶人鳴不平,故意將話說得重了些,「這麼說來,你知道那天柳伶人是見死不救了?我看村民們對他帶著八成怨恨,你難道不恨?」
珠兒爹垂首悽然道:「大傢伙兒不是真心恨他,我更不會怪柳善人。我知道,只要他那夜為了大伙兒站出來,便不可能活著離開了。」
陸誠劍眉一皺,不太相信,「柳伶人雖說主修輕功,但他的功夫有那麼差嗎,會在藍老四手底下喪命?」
若是柳伶人難以與藍老四周旋,那盜空雞鳴幫豈不是天方夜譚了?
珠兒爹仍然低著頭,囁嚅道:「若是往日,柳善人即使無法驅趕藍老四,自己也應當有法子逃生。但是,柳善人有一次來家裡探望珠兒,突然面色痛苦,咳嗽不止,我才知道,原來他這些年受了不少傷,那時舊傷復發,身體已是傷痕累累的了。」
那日見到的猙獰的傷疤,珠兒爹久久不能忘卻,身體不自覺地顫了一顫,好似傷痛已轉移到了他的身上。
但柳伶人在人後承受了多少的罪,又豈是他人能夠感同身受的。
裴輕舟感到一片悵然,「人們總是把柳伶人視作菩薩,卻忘了他不是神仙,只是用肉身之軀去闖那些寒潭虎穴。」
萬子夜睡醒的時候,黃昏已然過去,夜空中稀疏地掛著幾顆星子,月亮還沒有完全升上來,昏暗的院子裡掌上了一盞油燈。
他尋著光亮找去,原來是裴輕舟三人仍然坐在院子裡。珠兒爹已經走了,但他留下的隻言片語,讓三人各生感慨,氣氛較之傍晚也更添幾分凝重。
待萬子夜走近的時候,肚子「咕嚕——」叫了一聲,打破了桌前的沉默,三人從沉思中回過神來,一齊向他看去。
「萬子夜,你這身村民的衣服怎麼樣,是我給你換的!」陸誠率先叫道,「就是比我,還差點兒意思。」
萬子夜一愣,瞥見裴輕舟的粗布短衣,擰了眉頭望著陸誠,看似平靜的眸子裡,閃了些銳利的眼波。
陸誠的身子不由地往後仰去,連連擺手比劃,「那個,那個不是我!是珠兒他娘換的。」
裴輕舟不知道這兩個人在打什麼啞謎,不過見萬子夜恢復得不錯,心下高興,斂了沉鬱的情緒,邊伸手打開食盒,邊招呼萬子夜坐下,「子夜,你睡了好久啊,一定是餓了!快看,給你留了好吃的。」
食盒裡的飯菜還溫熱著,兩隻雞腿散發出饞人的肉香氣。
「是珠兒爹送來的,」陸誠對萬子夜說話,卻眨巴著桃花眼望著裴輕舟,「人家珠兒喜歡裴女俠姐姐,非讓她爹帶些好吃的來,你也是,沾了咱們女俠姐姐的光了。」
萬子夜睨了一眼陸誠,見陸誠明顯一副胡謅的樣子,便不搭理他,挨著裴輕舟坐下,「阿舟,子琢兄,你們吃飽了沒有,怎麼將兩隻雞腿都留下了。」
裴子琢:「吃飽了。」
裴輕舟:「你受得傷重,要好好補一補。」
陸誠:「我想吃,他倆瞪我。」
裴輕舟和裴子琢抱起手臂,平靜地望著陸誠。
陸誠忙道:「吃飽了,萬少俠受得傷重,要好好補一補。」
萬子夜給雞腿剔去了骨,撥在碗裡推給裴輕舟,見她雙眼一亮,咽了口水動了筷子,才慢條斯理地吃起飯來。
萬子夜向來文雅,吃飯的時候也是斯文有加,骨節分明的手指執著箸,跟舂藥材似的仔細。直到咽下飯去,才道:「這麼說來,接下來是要尋找柳伶人想殺的人了?」
「我覺得是這個路子。」陸誠杵著臉,沒正形地倚在桌前,「可是柳伶人得罪過不少達官貴人和黑道匪幫,不知道要從何查起。」
「劉捕頭怎麼還沒回來?」裴輕舟忽然問道。她的兩頰鼓鼓的,像只囤糧的小倉鼠,唇上被雞腿上的肉汁染得晶亮。
經裴輕舟這樣一問,其他人也覺得十分奇怪。
昨日他們從鎮上來到坡後村,只用了個把時辰,今晨受裴子琢所託,劉忠元早早地便去往鎮上搬救兵,按理說下午便可回到村里來,可如今快要月上梢頭,也不見他蹤影。
陸誠道:「是不是有事耽擱了?劉捕頭是公門中人,若是要調人來管江湖事,怕是有些困難。」
萬子夜搖了搖頭,「處理江湖紛爭確實有些棘手,但是雞鳴幫這些匪徒,闖入村中傷害百姓,此番官差插手,也算是師出有名了。」
裴輕舟憂道:「不會是中途遇襲了吧?」
幾人正擔心著劉捕頭,忽聽一陣急促的馬蹄聲由遠到近傳來。裴輕舟的雞腿吃完了,聞聲疾步登上院牆,喜道:「是劉捕頭!」
劉忠元看起來很急,火燎了眉毛似的,從馬背上翻身下來,不住地撫胸大口呼吸。瞥見裴輕舟探究的目光,強顏笑道:「上了年紀,禁不起折騰了。」
又見陸誠伸著頭向村口看,好似在找什麼其他人,不由地長嘆一聲,面露愧色,「對不住幾位少俠,只有我一個人回來。」
原來劉忠元去往鎮上,便找到了一位叫做封嚴的捕頭。這位封嚴捕頭從前在劉忠元的手下做事,為人正義、守信,辦案又很有效率,二人很是對脾氣,常常約上個酒局,天南地北,無話不談。
不過這封嚴捕頭也有一點與劉忠元不同,說好聽點兒是「識時務」,按劉忠元的話說,是肯向貴胄低頭,有些案子只要上頭放話不予追究,便即刻放手。
所以眼下,劉忠元還是個沒有前途的江湖捕頭,封捕頭卻已在人望上勝過一籌。
封嚴聽過劉忠元的請求,拍胸應道:「劉哥,你放心吧,不過是幾個雞鳴幫的嘍囉,我一定帶兄弟們押回衙門來。」
劉忠元心裡頭惦記著三位後輩,心急如焚,顧不得手續規程,焦急問道:「幾時動身?」
封嚴顯得有些為難,「眼下衙門裡人手不足,劉哥且回去等我消息。」
劉忠元喉嚨一緊,半天說不出話來,只當是被封嚴委婉地拒絕,便一個人孤零零地回到坡後村。
這一路上五味雜陳。
自從封嚴升官,他倆已經一年多沒有見過。劉忠元時不時會聽聞封嚴破獲了大案,得了嘉獎,擢升得極快。
雖替他高興,但也總是感嘆自己空有義膽,卻不知道到底能做些什麼,又做到了什麼,這不,眼下連幾個差役也無法帶來。
都說至剛易折,或許用在他的身上正正合適。
等回到了村子,本就無顏面對。當下得知藍老四已被了結,劉忠元更是羞憤難當,長嘆一聲,不再多言,轉身回房去了。
裴輕舟望著劉捕頭失落的背影,向來瀲灩的面容上,浮現出一絲遺憾來。飛揚的妙目里映著明滅不定的孤燈,一如她掙扎的心聲。
她想明白了,隨著劉忠元的返村,一條條零散的線,終於閉成了環。
裴輕舟閉了閉眼,將飄忽不定的燭火滅在眸中。牽起萬子夜的衣袖耳語了幾句,披著澄瑩的月色向劉忠元的房間走去。測試廣告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