籠中雀?
余衍珂見七人終於圍上來,嘴角噙起一抹戲謔,顯然對於那話不置可否,哪怕這是那七人中難得有人說的一句話。文師閣 www.wenshige.com
所謂籠中雀鳥,余衍珂還真不認為自己就是,相反,此刻眼前七位敵手倒是更像。
這天地雖大,可對他們這些當走狗,為奴為婢的人來說,走到哪兒都是囚籠。
雖然此刻情況對余衍珂極其不利,前有狼後有虎,但余衍珂心中就是有一種莫名的鎮定。
輕輕撫摸那冰冷的劍體,此時那劍體裂縫更是密集深刻,余衍珂知道此劍面臨的命運,不過心頭嘆息之餘更多的還是堅定。
再度舉劍。
這一劍必將是他有生以來最強大的一擊。
他刻意等待如此之久,除開一些因素外,最主要的,還是在等待自身氣勢真正達到巔峰。
只有那時,他才能真正一擊破局!
此時此刻,很明顯的,時機到了。
但七位敵手根本不會留給他任何喘息空間,只是微微頓了一下,便齊齊合圍上來。
以他們的實力水準,自然知道時間拖得越久余衍珂便越是強大,若是給余衍珂蓄力的機會,哪怕只是多給一秒鐘,那也是對自己生命的不負責任。
他們顯然對自己的命還是頗為憐惜。
對於七位敵手的動作,余衍珂早有預料,嘴角勾起一抹淡笑,舉劍過頭,而後一劍直直劈下。
看似平淡無奇的劍斬,實際上,卻是帶動了此方天地間所有氣機。
明明只是最最簡單的一劍,卻是給寧家七位武道巔峰宗師強者一種避無可避的荒唐感。
劍氣縱橫,一道神光橫推向那七人而去,余衍珂渾身氣息漸漸散去,陡然,像連跌數個層次,臉色也開始蒼白起來。
之前被啞鬼掃腿擊中的側腰此刻終於是壓抑不住傷勢,劇痛襲上心頭,余衍珂知道,自己這一劍,算是帶走了自己此時所有的精氣神,想要恢復如初,不知得花費多少時間。
但明顯的,付出如此大代價所換來的一擊也是十分強勢。
那七人知道無法與這劍氣爭鋒,只能一退再退,但那劍氣窮追不捨,且速度極快,比上他們的最快極速還要快上一分。
他們只能看著那劍氣臨身,而後釋放出璀璨光芒。
余衍珂沒有去看那情景,他知道自己脫身的一線生機在哪裡,所以他在敵人被劍氣逼退的第一時間,便向著另一方向遠遁而去。
只是他不能直直的沖向勾陳與雲琅邊界,因為那樣的話,以他現如今的狀態,絕無可能從數萬大軍中突圍而出。
他像是在與勾陳北境邊界平行而行。
直到繞開那數萬大軍,把他們從身前變到了身後,由堵截變成了追逐。
不得不說,余衍珂真的抓住了那一線機會。
但又奔行如此之遠的距離,余衍珂傷勢也越來越嚴重,甚至已經有些危及道根,這是余衍珂根本沒有預料到的事,心頭漸漸起了慌亂。
更為雪上加霜的是,他的劍在支撐了如此之久後,終於是碎裂開來,余衍珂作為一名劍修,失去了自己的劍,就等於是死了一次。
這對他的直接打擊不是兒戲,就在劍碎之時,余衍珂只覺胸口一悶,直直從半空跌落,撒下淋漓鮮血。
好在多年浸淫武道,加上幼時打鐵熬煉出了一副堅韌筋骨,從半空摔落下來並沒有對他造成實質傷害。
平躺在草叢中,余衍珂七竅流血,體內傷勢已經是壓抑不住,若他再強行調動周天氣息,說不得武道就會因此而徹底崩斷。
努力睜大了眼,余衍珂只覺得腦中嗡嗡作響,連視野都變得有些模糊起來。
使勁給了自己一耳光,通過疼痛感讓自己保持清醒。而後,余衍珂苦笑一聲,嘆道:「終究人算不如天算。」
他怎麼也沒想到,之前受的傷無聲惡化到這個地步。
當時他雖然知道自己傷得不輕,但其實也沒有什麼妨礙。
誰料那本來很輕鬆就壓制住的傷勢此刻全面爆發出來,讓余衍珂有些措手不及。
大概是因為長時間得不到治療,還苦苦支撐壓制,所以才越來越嚴重罷。
余衍珂如是想到。
心底說實在的,有些焦慮,余衍珂不知道接下來怎麼辦,因為他知道,自己其實並沒有走出對方的追擊圈,哪怕看起來他因那極致一劍占據了相當的優勢。
只是,此刻突然的狀況讓他的所有優勢都蕩然無存。
這還是他第一次面對這樣的絕境。
掙扎著站起來,余衍珂知道自己不能坐以待斃,他不敢再調動體內一絲一毫的氣機,全力以赴壓制體內傷勢,這樣做,他才有一絲可能。
雖然這一絲可能也不過是天方夜譚,但總要追逐一下不是?
好在余衍珂體魄還算強勁,就算離開了周天氣息,他也能行動,全身修為用作壓制傷勢之後,疼痛感消失不見,余衍珂輕輕揉了揉側腰傷處,只覺酸酸麻麻。
「這樣雖失了強大修為,但好在還有希望。」余衍珂一邊向前走著,一邊喃喃著。他已經想好怎麼做了,這種時候,他只能賭。
因為他知道,自己那一劍,就算不能斬殺那七個武道巔峰宗師強者,至少能夠傷到他們,余衍珂並不認為他們能夠毫髮無傷的挺過來。
而只要他們受了傷,便必然不敢追來,那自己的壓力便小上很多,至於那些圍追堵截的邊軍,余衍珂還真沒放在眼裡。
畢竟,對於武夫而言,就算是再強壯的士兵也不過螻蟻,頂多是只強壯的螻蟻。
況且余衍珂只是一個人,可比數萬大軍機動靈活得多。
余衍珂總不會傻到自投羅網,失心瘋了一個人去叫板數萬人。
他擔心的,只是追擊過來的敵人中還有那七個傢伙。
若真是那七位追過來,余衍珂也就沒了任何辦法,所以他只能賭,賭他們受了傷,不知道自己底細加上惜命而不敢繼續追來。
哪怕他們只是原地修復緩解半天的傷勢,都足夠了。
畢竟余衍珂離勾陳雲琅兩國邊境並不遠,只憑腳力,余衍珂頂多一個時辰便能走到兩國邊境,到時候,他傷勢大概會好上一些,胡亂找一處小關卡直直闖過去便是。
這便是余衍珂先目前唯一的希望。
只是,一切真就像余衍珂想的那麼簡單美好?
答案當然是否定的。
那一劍自然傷到了七位武道宗師強者,但他們說實在的,離下一層面已經無限接近,跟雲姒都差不了幾分。
而余衍珂無論再強,也終究沒有達到那個層次,放開來說,他強的,只是劍意,是那溫養蘊藏了數年的劍意。
他的劍意是極強的,但他的修為其實始終是原來那樣,這種單方面的強大其實很容易就能避開。
傷的確是傷到對手了,但也沒能讓對手就此失去追擊而來的勇力。
當然,保險起見,傷勢最重的四人決定先休養一下,其他三人先去,他們隨後趕到。
做出這樣的決定也不是空穴來風,或者說是他們貪生怕死,而是他們仔細分析過才得出的結論。
劍修無疑是目前天下江湖中最強的一脈,關於劍修的手段,其實基本被研究透了,他們自然知道余衍珂突然爆發出極強實力的緣由。
在佩服余衍珂能藏鋒忍耐這麼久之餘,他們也知道,逃走的余衍珂必然即將到達極限,畢竟那小子已經在他們的追擊下已經苦苦支撐了一整晚,劍修一道強則強矣,可還不能逆天,有得必有失,此為天道制衡。
在這一全天下都心知肚明的前提下,他們自然會選擇最保險也最讓余衍珂插翅難逃的方案。
余衍珂自然不知道自己所賭之前提就不存在,自己其實必輸無疑,但有一絲希望總比束手就擒來的好些,他慢慢向邊關走去。
不過有些時候,真的人算不如天算。
就在三個渾身黝黑玄衣,面戴鬼面的強者運起一氣準備追擊而去之際,天色突然暗了下來。
三人急急止步,凝望天際,他們知道,必然有大事發生,不然,怎麼能改變天象。
天際緩緩生起一線白光,像是日出重演,太陽再一次從地平線升起一般。
但三位強者知道,這不可能是日出。
果然,那白光越來越熾烈,最終,三位武道巔峰宗師強者融化在那白光中。
沒人知道發生了什麼。
本在遠處修養療傷的四位強者被氣機牽引相吸,意外看到這詭異而匪夷所思的一幕。
臉色陡然蒼白,這等手段,說實話,已經超越了他們的認知,以至於他們根本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好像真就是天降災禍般。
仔細回想,他們只記得好像看到一道熾極毫光,像是天外來劍般,對,就是劍。
像是想到了什麼,他們駭然失色。
那光芒若是劍,豈不是在挑釁當世唯一的陸地劍仙王淳儒先生?
這是勾陳,有王淳儒的勾陳!
但那光就這麼來了,毫無顧忌。
難道說...... 四位強者彼此對視一眼,有些不敢置信,同時也有著深深的震撼。
與此同時,他們更是升起了一絲荒誕,不知自己這些人為何引起了那等強者的注意,難道是因為那個逃得急急如喪家之犬的小子?
不得而知,但顯然,他們心頭有了一些忌憚。
只是再度對視一眼,他們眼中驚疑卻是已經化作堅定。
死又何懼,若那小子真值得那等強人出手相救,那就更要殺之而後快!
斬草除根,不外如是。
至於那強者,他再敢出手,自然有人料理,根本不用他們操心,再怎麼說,勾陳,還是勾陳人的勾陳!
不必多言,之前的計劃依然無用,四人顧不得傷勢,徑直追余衍珂而去,那強人的舉動倒像是給了他們奮力搏命的理由。
對於那幾個死於非命,連骨灰都沒能剩下一捧的同伴,他們其實並不傷心難過,死士的歸宿自然是死亡。
離此還算有些距離的余衍珂還不知道,短短瞬息竟然發生如此天翻地覆般的大事,自己可以說是被人救了一命,也可以說是害得更慘,但他不知道,所以也就沒有什麼多餘念頭。
他只想走出這片大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