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家族長往前跌了個趔趄,險些從車內飛出去。
不過他會如此並非因為劉老說的話,而是馬車驟然停住了。
隔壁車的劉老也怒道:「怎麼駕的車!」
「前面有個黑衣的傢伙攔住了去路。」車外的人高聲稟道。
「什麼黑衣人?」
李老和劉老皆掀簾看向前方。
大道的中央一動不動地站著個一襲黑衣蒙著臉的人。
「請兩位族長下令。」
李老眯眼看了看,確認只他一人:「直接捻走,若是不走,就地斬殺。」
「看裝束就知來者不善,別捻了,管他是多少人,直接殺了,」劉老放下珠簾坐回到車廂內,「讓排頭的戚家軍前去,李家軍和劉家軍戒備左右,以防埋伏。」
「遵命!」
戚家軍接了令,朝著黑衣人齊步移去。
「西林戍國行軍,閒雜人等速速讓開。」
黑衣人活動了下四肢,看樣子他是在此候了許久了。
面對西林軍隊如此浩大的聲勢,黑衣人卻絲毫沒有動搖,反而是慢慢地迎著軍隊走來。
走到一半,黑衣人忽然是加快了腳步,衝著軍隊便是奔襲而來。
「前軍……」號令之將剛吐出兩個字,眼前忽起刺眼白光,也就這眨眼的一瞬,黑衣人便不見了蹤跡。
眾軍四下查看,幾萬雙眼睛愣是未見其人去往了何處。
「族長,那黑衣人不見了……族長?」劉家的車夫一臉驚慌地看向李家的車夫,「李老還在車裡嗎?」
「肯定在啊,」李家車夫倒是信心滿滿,不過下一瞬間,他便同隔壁的車夫一樣面如死灰,「大事不好了!劉、李兩位族長不見了!」
數萬士兵將兩輛馬車護在正中心,然而現在車夫卻高喊兩位族長失了蹤,這任誰聽來,都不敢相信。
然而事實如此。
兩輛馬車的垂簾被掀開,裡面竟然真的是空空蕩蕩,且乾淨整潔,並無任何打鬥掙扎的痕跡。
唯一的『好消息』是戚寂辛至少還安安穩穩地躺在靈柩中。
三家的將領趕緊集合商議,卻是拿不出任何的決斷。
不過也無需他們有什麼決斷,因為就在稍後不久,所有人都見到馬車車廂內驟然透出白光。
當珠簾再被掀開時,廂內的畫面就是連這些久經沙場的幾位將領都不免瘮瘮——劉氏族長和李氏族長回到了各自的馬車中,並端坐在椅子上,也許說『坐』並不準確,因為在椅子上的只有兩人的下半身而已,而他們整個上半身已四分五裂,雙手、頭顱、軀幹散落在整個車廂之內——起先乾淨整潔車廂,就這麼一眨眼的功夫便是猶如屠宰場一般。
養藥澗內的『爛攤子』已經在銅起、孫爻以及銀濤的忙活下,被收拾得差不多了。
重傷的幾位堂主已經沒了危險,只待康復或甦醒。
銅起站在院中饒有興致地打量著裝在水缸中的司語。
這時銀濤正從藥房拿來新換的藥草。
「此人就是賈斯送來的?」銅起問道。
「是,她是天雲舒的人,掌門已經知曉此事。」銀濤一邊回說,一邊準備將新的藥草放進缸中。
「等等,」銅起拿過藥包,嗅了嗅,「這藥包是孫前輩給配的?」
銀濤搖了搖頭,他不懂醫,但見銅起的表情像是有哪裡不對:「銅堂主,這藥有什麼問題?」
銅起沒有說話,而是直接把手伸進了缸中。
「這個……銅堂主……」銀濤來不及阻止,見銅起已在缸中摸騰,便尷尬地說道,「司語姑娘……沒穿衣服……」
「當然,否則藥性難以滲入膚下,」銅起說著抽出手,甩了甩水,自言自語道,「她是經脈被斷,衍力倒是不太亂……為何要如此配藥?」
「是藥配錯了?」銀濤一急,要知道他可是每一步都照著賈斯吩咐而做,藥也是賈斯所配,而如今,他已經是換了四、五包那種藥了。
「錯倒是沒錯,只是,」銅起看了眼銀濤,「到底是誰配的這藥?」
「是賈斯前輩親自撿的藥。」銀濤接過藥包,已經不知道該不該放進缸中。
「賈斯?你剛才是不是說這姑娘是天雲舒的人?」
「是啊,」銀濤完全不清楚究竟是哪裡出了問題,導致銅起從開始便如此驚異,「究竟是怎麼了?」
「沒什麼,你給她換藥吧。」
銅起轉身進了房間,去檢查另一些傷患,只是嘴裡還在嘀咕『奇怪、怪了』之類的話。
「銅堂主,這藥到底還該不該用?」
銅起沒有回答,反倒是不知什麼時候坐在門廊外的孫爻說道:「換吧,藥是沒有問題,只是你們銅起堂主想不明白一事。」
「什麼事?」
「先才我也探過了這位小姑娘的傷勢,實際僅用復脈連筋與調衍之藥浸潤便可,然而你手中的藥卻是化衍之藥,」孫爻說道,「就是說,這位姑娘康復之後,不再會有任何衍力。」
銀濤雖然覺著這麼說不禮貌,但他也顧不得了:「老前輩,晚輩將藥拿過來,您再仔細檢查檢查,是否是說錯了。」
「我不用再看了,那幾位藥的味道,我在這兒都能聞到。」孫爻倒不介意。
「那便是賈斯前輩弄錯了,敢問前輩,現在可還有彌補的餘地?」
銀濤心裡也是著急,畢竟是他親手換的藥。
「雖然殺人不眨眼,但賈斯這人頗懂醫術,不至於犯這種錯誤,」孫爻解釋說,「他恐怕是故意這麼撿的藥。」
銀濤稍稍一愣:「但……若司語姑娘醒來……我該如何跟她說?」
「你救了她的命,還用如何說?」孫爻笑道。
孫爻說得輕鬆,不過銀濤腦子卻亂作一團。
就在這時,澗外跑來一個定華派弟子,一進養藥澗便朗聲問道:「銅起堂主可在?」
銅起聞聲從房內出來。
「堂主,牢中抓了一人,她有關於定華派生死存亡的消息要說,但非點名得先見你,」小弟子急報道,「掌門讓您速速去一趟。」
「生死存亡的消息,還非得跟我說,跟我說有個屁用,」銅起一臉狐疑,「是男是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