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無話。
等杜林醒來時,篝火已經熄滅好久,來到塞拉貝恩後,他還從未像昨夜那般睡得香甜。
睜開眼睛,六臂劍魔仍恪盡職守地站在他身旁,有契約惡魔巡邏守夜,杜林昨夜只是隨意布置了幾個警戒法陣,就放心睡去。
克蕾雅因為受到致命傷害,仍沉睡在他手臂上的銘文內,除了另一隻手上多出一道白薔薇圖案,一切似乎沒有太大改變。
有【超凡級】銘文養護,只要杜林不死,能繼續給銘文提供力量,克蕾雅或早或晚總會重新甦醒,只是身邊少了一人,他一時有些不習慣。
不過重歸一人,杜林倒不至於感到孤單,畢竟離開老寨以來的這些年,他一直都是獨自生活。
看了眼還在冒煙的篝火,杜林將最後的火星澆滅,站起身,喃喃自語:「該出發了,還是儘早抵達古堡塔拉的好。」
不知是否因為遇到艾魯格,他被這個有些二,但對生活和未來卻充滿熱情的傢伙感染,竟也有了幾分激動。
木筏早就由他召喚出的魔鬼搭建完畢,此刻,杜林乘上木筏,順流而下。
據塔納姆稱,乘坐木筏借水流之力趕路,要比杜林自己步行快得多,最多兩日,就能抵達古堡塔拉,這在【無盡之森】一望無際的林海中,已然算是很快的速度。
嘩啦啦的流水聲中,兩岸的景物飛快掠過。
古堡塔拉的範圍內,魔獸罕見,杜林估計這肯定與那座偉岸的城堡有關,不過這樣也省了他不少麻煩,路途一路順利,波瀾不驚。
很快,日近中午。
看厭了兩岸景物的杜林正躺在木筏上小憩,突然,塔納姆的聲音吵醒了他。「啊,偉大的杜林主人,前面水裡好像有什麼東西。」
知道劣魔小鬼不會輕易打擾自己,杜林睜開眼,瞟了瞟正前方。
「嘿,杜林,真巧,你也準備下水游泳嗎?」順著杜林的目光,水中央一顆礁石上,一個渾身濕漉漉的傢伙,正熱情地與杜林打著招呼——不是半調子魔法師艾魯格又是誰。
看著掉入水中,抱著礁石才免於被水流沖走的艾魯格,杜林愣了愣,能這樣圓順將自己的落難,解釋為游泳的人不多,艾魯格是他見過的唯一一個。
心道既然你是游泳,那我就不管了,杜林點頭、微笑、遠去。
「喂喂,別走啊,杜林,幫幫忙,我保證,在我成為普羅維登斯大人的弟子後,會幫你美言幾句,讓大術士也收你為徒的。」見杜林的木筏從自己身邊掠過,沒有絲毫停留,艾魯格急了。
「拜託,救救我,大不了這次我讓你先走,不搶在你前面總行了吧!」艾魯格大喊著,對杜林揮手,想引起他的注意,結果放開雙手的這個傢伙,再次被水流衝到杜林前面。
眼看著這個不會水的傢伙,就要被淹得七葷八素,杜林擺擺手,一個【惡魔之觸】就將艾魯格丟到了旁邊的岸上。
已經清楚艾魯格性格的杜林,這一次倒沒有再邀請這個傢伙同行的意思。
他直接將艾魯格丟到岸上,說:「小心點,這片森林雖然沒什麼魔獸,但對你來說,還是很危險的。」的確,以艾魯格的智商和犯二程度,杜林說的話,沒準還真有道理。
好心提醒了一句,杜林也不管艾魯格是製造的木筏漏水,還是真想游泳去到古堡塔拉,總之他沒理會這個二貨,徑直離去。
……
此後,分別又在第二天下午、晚上,第三天凌晨、早上、下午,一而再、再而三地解救了艾魯格好幾次,其間,甚至還引發過不小的麻煩和騷動,杜林這才萬分後悔,當初沒把這傢伙捆在自己身邊。
連他自己都不知道,為什麼會去救這個「不作死就不會死」的傢伙。「大概是那傢伙遇到的事情都太奇葩,讓人忍不住就想繼續看看,『這貨還能怎麼作死自己』吧?」
如此這般為自己開脫著,進入【無盡之森】的第三天晚上,杜林終於走到了古堡塔拉所在的山峰腳下。
直到近在咫尺,杜林才深刻感受到,這座山峰的雄奇與巍峨。
不等他邁出樹林,背後一個聲音傳來:「杜林,等等,我決不允許你先抵達普羅維登斯大人的所在地!」
隨著這聲吶喊,艾魯格一個閃現術,徑直撞在他前方的一顆大樹上,昏了過去。
搖搖頭,杜林讓六臂劍魔將艾魯格拉到一旁的草地上,免得他再弄出個「詐屍」什麼的事情,阻礙自己。
走近古堡塔拉,驀地,杜林倒吸一口涼氣,一道高達百米的大門背後,兩個奇怪的影子蹲坐著。
擦了擦眼睛,杜林發現自己沒有看錯,的確是蹲坐,眼前兩隻龐大的生物,光是坐著,就已經從高達百米的大門上探出頭來。
「一個、兩個、三個……」他數了數,確定出現在他眼前的,正是傳說中,「【永恆煉獄】內五層」才存在的「上古三首熔岩煉獄犬」。
「這是堪比成年巨龍的存在吧!」心中震撼,杜林並不知道,被放在這裡看門的,並不是普通的上古三首熔岩煉獄犬。
眼前這兩隻看上去懶洋洋的傢伙,是這類生物里,曾經最強大、最聲名顯赫的兩個存在——惡魔大領主「黑顎」和煉獄凶獸「混亂之咬」!
無論是【魔比斯深淵】,還是【永恆煉獄】,其中都不僅只生活著惡魔或者魔鬼。
在這兩個較大的次級位面,有無數其他類型的生物居住其中,人類、巨獸、神坻等等,其中不乏如黑顎和混亂之咬這樣的上古異種。
「哈,杜林,最終還是我先到了!」就在杜林面對著這兩頭凶獸,愣神的一刻,艾魯格不知什麼時候,從草地上爬了起來,站到古堡塔拉的大門前。
全然不顧天空出現的巨大陰影,艾魯格滔滔不絕地說著:「聽說普羅維登斯大人的古堡里,有好多美女,嘖嘖,我要是成為了他的弟子,那些可愛的女孩子們,會不會主動投懷送抱呢?哎,光是想想就好令人害羞……」
「好像又是來拜師的,混亂之咬一號,你說我們是直接把這傢伙吃了,還是吃了?」艾魯格上空的陰影,原來是其中一隻巨獸碩大的頭顱。
這隻巨獸將頭伸出大門的牆外,眼睛打量著艾魯格,嘴角不覺流出一滴黑得反射不出一絲光的口水。
嘶。
口水滴落地面,瞬間將堅硬的黑鋼岩腐蝕出一個大洞。
艾魯格這才反應過來,飛也似的逃回杜林身邊,躲在了他的身後,經過這段時間的「緣分」,艾魯格覺得,兩人的關係拉近了不少。
「閉嘴,黑顎,我們是奉普羅維登斯大人的命令,在這裡守門,順帶為那位大人挑選弟子的,不是為了進食!」被稱作「混亂之咬一號」的腦袋,如是回答著惡魔大領主黑顎,似乎要比它對面的傢伙嚴肅得多。
杜林這時才注意到,名叫混亂之咬的巨獸,有三個頭顱,其中兩個都閉著眼,仿佛在睡覺,只有一個腦袋,看著他與艾魯格。「能進入到這裡的,都有機會上去古堡塔拉,你不會忘了吧,黑顎。」
「喔呃,不會。」名叫黑顎的惡魔大領主打了個嗝:「當然不會,它們的味道很棒。」
言下之意,似乎此前進入【無盡之森】,試圖拜大術士為師的年輕人,有不少都成為了這隻巨獸的盤中餐。
目光轉向黑顎,杜林留意到,這隻巨獸只有一個腦袋,其他兩邊本應該再長出兩個腦袋的位置,只有兩團肉瘤不斷蠕動。
「哦,看來你是個觀察力敏銳的小點心,嗯,是的,我吃掉了我的兩位『兄弟』,雖然他們一直想再長出來。」黑顎注意到杜林的視線,說了一句,然後一口咬向它肩頭一塊快要長出來的肉瘤。
再看向杜林時,這隻巨獸竟然露出一個人性化的笑容:「你是不是覺得我很瘋狂?」
「不,對面那個傢伙才是。」黑顎正說著,混亂之咬的另外兩個腦袋似乎醒了過來,大吼著:「是誰又打擾了我們的清夢!」
不管混亂之咬一號「現在已經是晚上」的勸阻,這隻煉獄凶獸的另外兩個腦袋迅速抓狂起來。
其中一個腦袋大口一張,幾乎將虛空撕裂,另一個腦袋則深吸一口氣,仿佛要從虛空中拉扯出什麼東西來。
「巨龍!」
「蒼藍碧龍?」
杜林與艾魯格同時發聲,一隻身形龐大,至少也有幾十米的巨龍從虛空中,被拉扯出來。
巨龍雖然較混亂之咬要小一號,但畢竟是塞拉貝恩,和諸多奇幻世界的頂端生物,杜林猜想,它怎麼也能給混亂之咬帶來一點麻煩才對。
打著趁機溜進去的主意,杜林目瞪口呆。「這……」
事情當然沒有如杜林的設想,「蒼藍碧龍」這隻【史詩級】生物,竟然在混亂之咬另外兩隻腦袋的夾擊之下,瞬間身亡,別說它擅長的龍語魔法,就連一口龍息都還未來得及噴出。
囫圇吞棗一般,幾口吃掉蒼藍碧龍,混亂之咬的另外兩個腦袋精神了一些,其中一個大喊:「我要離開這裡。」
另一個則說:「不,先去幹掉普羅維登斯那老頭,他竟敢奴役偉大的混亂之咬。」
「是奴役混亂之咬三號,我是自由的。」混亂之咬二號如是說到。
「都給我閉嘴!」混亂之咬一號大吼一聲,憤怒無比,仿佛因為杜林與艾魯格的在場,讓他感到有些沒面子。
總之,這個煉獄凶獸身上最大的頭顱怒吼一聲,壓制住另外兩個躁動不安的腦袋,又對黑顎道:「黑顎,如果你再敢用你那愚蠢的魔法,將這兩個傢伙喚醒,我就讓你嘗嘗,你的身體由你兄弟們做主的滋味!」
見黑顎詭秘地笑了笑,沒有答話,混亂之咬一號默認這個狡詐的惡魔大領主已經屈服,這才對杜林兩人道:「現在,你們想要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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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2 古堡塔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