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年以來,每座城市都有關於街頭巷尾的神秘傳說。
風雲際會的上海高架橋道路的中軸線,是一根被稱作「龍柱」的高架橋墩。關於這根「龍柱」的傳說,從上世紀九十年代開始,一直是市民茶餘飯後的談資。有傳聞,在這高架橋的「龍柱」之下藏有「龍脈」。
「與其說是龍脈,不如說是個地龍結界。」太上小君坐在東方明珠電視塔上方的那個粉紅色玻璃球體頂端,靠著背後的水泥柱邊啃著麵包邊說。
清晨的太陽剛露出半個腦袋,將整個陸家嘴金融區從沉睡中喚醒。俯瞰下方寬闊的交通主幹道,車流正逐漸增多,大大小小的車輛從延安東路隧道的出口魚貫而出,駛入這繁華地區。隨著早高峰漸漸到來,各個地鐵口也人潮湧動。
「才凌晨地鐵就人滿為患!難怪聽說現在大城市上班族都是朝五晚九的節奏。」花盛感嘆道。
「你看下面,人的流動,水的流動,山脈和建築的位置,形成了風水陣。」太上小君自言自語道,高處的風吹動著他身上的道服,更顯出這位神仙后裔的仙風道骨,「在下總感覺這裡存有罕見的巨型風水陣,定是隱藏了了不得的寶貝。到底是什麼呢?」
花盛打斷了太上小君的沉思,他同樣坐在電視塔球體的上沿:「剛才你說到那高架龍柱下有地龍結界,為什麼在這種現代化都市下會藏有結界?」
太上小君深吸一口氣,緩緩道:「這真是說來話長。」
「你慢慢說唄!」花盛的好奇心被勾引起來,「總得商議好再行動。」
「你有沒有聽說過,遠古傳說中的四大凶獸?」
「四大凶獸?」
「不錯!遠古傳說有四大凶獸。分別是,長得像狗與熊結合體的『混沌』、人頭羊身並且腋下長眼睛的『饕餮』、生有翅膀的大虎『窮奇』,以及人頭虎腿並長有野豬獠牙的『檮杌』。」
「那這四大凶獸,和這龍柱又有什麼關聯?」
「這高架橋與凶獸中的『混沌』有關係。」
「混沌?」
「四大凶獸中的混沌,在《史記·五帝本紀》《莊子·應帝王》《神異經》等著作中都有實錄記載。它身長超過四十米,在遠古時期曾崑崙以西出沒,普通人無法看見它,也無法聽見它。如果遇到高尚的人,混沌便會大肆施暴,吞噬心存善意的人類。幾百年來很多人都命喪混沌之手。」
「想不到如此兇殘。」
「到了漢代,人們一直祈求天神能降服這隻凶獸,天庭便委派一條地龍下凡降服混沌。經過一場大戰後,最終地龍將混沌鎮於自己所設的地龍結界內。為防止侵擾百姓,地龍便將這座監牢轉移到了對漢代而言是蠻荒之地的東海邊上。當時這裡還是一片淺灘,屬於揚州的一部分,曾被稱作華亭縣。為防止混沌逃走,地龍將結界從地面轉移到了地下,深度大約一百米的位置。」
「難道這個位置就是……」
「不錯。由於相對偏僻加上自古以來深埋地底,因此地龍結界千百年來從未受到過外部侵擾。」
「那你之前說的高架橋又是怎麼回事?高架不是新造的麼?」
「正是因為後來建造高架橋,從上方插入三十六根地樁,形成一根直徑五米,高度三十二米,樁基長度六十二米的巨無霸。」
「即使橋樁是巨無霸,但畢竟是地龍結界,怎麼可能這麼容易被洞穿?」
「確實。一開始橋樁根本無法打入地底,但後來施工方請來了一位玉佛禪寺的高僧暗中輔助,地龍結界才被洞穿。」
「那後來混沌逃出來了?」
「地龍千年以來從未離開地底,雖然地龍結界被毀壞,但地龍依靠自己的神力,暫時壓住了混沌。同時,那位高僧也設下梵音法陣,最終使地龍與混沌共同陷入沉睡。避免了兩者爭鬥引發地動天搖。」
花盛這才恍然大悟,說:「那你的意思是,這條正在沉睡的地龍能幫到我們?」
「地龍對玄武靈蛇非常了解,是目前唯一能為我們解開玄武靈蛇秘密的神靈。」太上小君說道,「只有喚醒他!」
「我怎麼預感,要見到地龍不可能輕而易舉。」
「當然會有難度。我們需要解決兩道難題。」
「果然不出所料。人長大了,遇到的事就會變得困難起來。」花盛用手捂著眼睛,嘆了口氣。
「首先,就是令地龍與混沌共同陷入沉睡的梵音法陣如今還在。我們一旦踏入法陣,就會像地龍和混沌一樣陷入沉睡。恐怕法陣不破,我們也將昏睡不止。其次,如果我們順利進入法陣,只要地龍被喚醒,法陣也同樣會失效。法陣解除的話,那混沌巨獸定會同時甦醒,這樣勢必要面臨一場惡戰。」
「不是還有地龍在?」
「確實。但我們現在沒法判斷梵音解除後,誰先甦醒。因為屆時我們可能在混沌觸手可及的距離,要做好充分應戰的準備。否則萬一地龍慢了一拍醒來,混沌就已把我們收拾了。」
花盛皺起眉頭:「你說的有理。那這兩個問題有什麼對策?」
「對策那必須有。否則本仙怎麼能叫開了掛的太上小君呢?」
「咦?你剛來不久,流行文化就學得這麼快?」
「對於地下的梵音法陣,我們可去那玉佛禪寺請教寺院的住持。」
「但我曾聽說高架橋建造期間,玉佛禪寺有位住持圓寂。如果就是那位的話……」
「那不妨找現任住持,請高僧指點迷津。」
「明白。如果順利的話,化解法陣後該如何對付混沌?」
「在下曾聽爺爺說過混沌的弱點。世間萬物相生相剋,有樣東西可降服混沌。你雖然見過,但絕不會猜到是什麼。」
花盛一頭霧水:「難道是什麼法寶?」
「是在聖平寧能見到的一種藥物。」
「藥物?」
「九轉還丹。」
「啊?」
說起九轉還丹花盛確實熟悉。他剛到聖平寧時只剩下半條性命,服用了聖平寧醫院的貓護士帶來的九轉還丹後,身體竟完全康復,瞬間就能下地了。九轉還丹擁有起死回生的作用,但他沒想到這丹藥除了救人,還是令混沌畏懼的寶物。
「為什麼這枚丹藥,可以鎮住凶獸?」
「九轉還丹的藥材里有黑熊膽、百年當歸、千年天山雪蓮等珍貴稀有草藥,當這些珍惜藥材融合在一起,加上六丁神火煉製,便會散發奇異的香味。人本身受到感官限制,只能嗅出九轉還丹不足千分之一的味道。而就像古代人們會用蒼朮、艾葉草、藿香、沉香、佩蘭等驅趕蚊蟲一般,這些單個的珍貴草藥對混沌並無震懾效果,但煉製成九轉還丹後會令嗅覺敏感的混沌極為懼怕,聞到氣味便會躲避,不敢接近。」
花盛說道:「九轉還丹我見過,功效確實神奇。但當時聽醫院護士說過,這藥在聖平寧是處方藥,無法隨意買到。況且我們在人間,該到哪去找?」
「人間當然不會有仙丹。」
「不會有?那你說了不是白搭?」
「沒有現成的,不代表我們弄不到。」
「但我們現在回不了聖平寧。」
太上小君雙手抱在胸前說道:「你看在下的家裡老本行是做什麼的?」
花盛一愣,突然茅塞頓開,想到一件事。
「懂了!煉丹!怎麼忘了,你祖傳的手藝!」
「不錯!」太上小君對著花盛挑了一下眉毛,說道,「我們自己煉製九轉還丹!」
於是兩人打定主意,先去玉佛禪寺請教破解梵音法陣之策,再煉製九轉還丹,去龍柱地底對付凶獸混沌,面見地龍尋找玄武靈蛇的下落。
為了計劃能順利推進,兩人決定儘量避免在城市裡引起無畏騷動。所以,就不能飛檐走壁,更不能駕雲飛行。
花盛與太上小君悄悄找到位於東方明珠背後的一片小樹林落地。誰知,剛走上大街便吸引了一眾旅行團遊客的目光。
「瞧啊!旁邊的國際會議中心是在搞動漫展?那有人穿著遊戲服飾的那叫什麼?對,cosplay!」旅行團里的大媽指著太上小君和花盛。
「大概是在拍真人秀節目吧!」旅行團中的中年大叔說著舉起了相機。
花盛這才反應過來,兩人身上還穿著術道習院的道服,這樣走在現代城市裡未免太過招搖,忙說:「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們趕著去參加廣告路演。」
他暗地裡對著那個相機使了個小法術。
「怎麼快門卡殼了?按著沒反應?」中年男子手裡的相機似乎出了什麼問題。
花盛抓緊時間間隙,拉上太上小君快速穿過人群,轉進了國際會議中心對面的綠地里,找了個僻靜之所。
「都忘了,我們這身打扮不方便走動。」
太上小君表示同意,對著面前低矮的樹叢掐訣念咒,說:「隨在下來。」然後縱身穿過這堆樹叢,花盛也跟著穿了過去。發現樹叢另一邊的太上小君,全身上下已換了套服飾。
只見太上小君上半身穿著一件白色「supreme蘇博瑞」t恤,連髮型也變成了清爽的短髮。而下身穿著條深藍色牛仔褲,腳上穿著一雙「回力」的跑鞋,鞋後跟還印著四個字「回天之力」。左耳的耳環在陽光下閃閃發亮,十足是時尚潮人的模樣。
「誒?你什麼時候換的衣服?」花盛吃了一驚。
「剛才在下對樹叢施了變身咒,參考了現在年輕人的衣服。在這還是入鄉隨俗低調地行走吧。」太上小君說道。
花盛一看自己,原來剛才穿過樹叢時,自己也換了一件深紅色的「supreme蘇博瑞」t恤和黑色牛仔褲,愜意地轉了轉脖子,說:「好懷念!都快一年沒穿人間的衣服了!」
玉佛禪寺位於上海市普陀區安遠路。因寺內主要供奉玉佛而得名,又因其屬於禪宗臨濟法系,修習禪法,故又名玉佛禪寺。雖地處繁華的市區,卻鬧中取靜,被譽為鬧市中的一片淨土。
玉佛禪寺是上海為數不多的古老寺院之一。清光緒八年(1882年),普陀山慧根法師朝五台,歷峨眉,入西藏,到印度,禮佛後過緬甸,在當地華僑的贊助下,開山取玉,雕成五尊玉佛,並請回普陀山。路經上海時,留下坐佛、臥佛各一尊,即在江灣鎮造廟供奉,稱玉佛寺。
經過十年的躬營奮築,玉佛禪寺相繼落成了佛殿、樓閣、齋廚等仿宋寺廟建築群,使玉佛禪寺被稱作「丹艧觚綾,崇閎壯麗,蔚為巨剎,甲於海上」。
玉佛禪寺是一座仿宋殿宇建築,布局嚴謹,占地面積十餘畝。建築設計師承宋代寺院風格,中軸線上排列著天王殿、大雄寶殿、玉佛樓三重殿堂,東西兩側配建有觀音堂、銅佛殿、臥佛堂、懷恩堂、禪堂、齋堂等。
在寺內的玉佛樓中供奉的玉佛坐像,高一米九五,由整塊玉石雕琢而成。佛像結跏趺坐,左手掌心向上放在左腿上,作禪定印,表示釋迦牟尼在菩提樹下靜慮入定,最後覺悟成佛右手自然下垂,手指觸地,稱「觸地印」。佛像臉部豐滿,眉如新月,雙眼半開,雙唇緊閉、安詳。這座佛像雕琢精細,佛像的袈裟邊緣以及右臂的臂釧上,飾有一百多顆翡翠、瑪瑙等寶石。
花盛和太上小君在清晨時分來到寺院,這幾年經過修繕後的玉佛禪寺近看更為壯觀肅穆。一人一仙在大門前雙手合十參拜,腳步輕緩地進入寺院。
寺院內極為寧靜,或許今天並非初一十五或佛祖菩薩生日、得道日,所以院裡不顯擁擠。空地之上,只有位掃地僧不緊不慢地清掃著寺院地上的落葉,發出韻律一般的沙沙響聲。
太上小君走上前,躬身施禮道:「敢問這位師傅,貴寺的住持可在?」
掃地僧頭也不抬,只顧繼續掃地,慢悠悠地說道:「住持外出一陣子,可能要半個月才能回來。」
「這麼不巧?」太上小君微微露出一絲失望。
掃地僧繼續掃地,說:「兩位施主是修道之人?」
花盛沒想到自己變裝成凡人,卻還是被掃地僧人一眼識破,說道:「都說寺院掃地僧皆深藏不露,果然頭都不抬就知我們是修道之人。」
「道行不淺啊。兩位一進大門,這院內頓時仙氣滿溢。瞧這枯葉,都開始泛著綠光,想要迴光返照。」掃地僧將腳邊散落的樹葉輕掃到一處,語氣不緊不慢。
太上小君卻笑了起來。
「一般來說,故事情節進行到此處,莫不是掃地高僧您就是住持本人?」
掃地僧啞然失笑,將掃帚靠在手臂上,雙手合十道:「這位小道長,可莫要消遣貧僧了。貧僧每日只管掃地念經罷了。」
太上小君連忙拱手道:「高僧贖罪!小道士並無取笑之意,實不相瞞,我倆此次是有要事求助於貴寺住持。」
「敢問兩位前來,所為何事?」掃地僧緩緩問道。
花盛說:「據聞有處高架立柱上刻有飛龍的圖案,其下暗藏龍脈之氣。當年為建橋樁,曾請貴寺高僧出面相助,可是有此事?」
掃地僧說:「當年之事貧僧也略有耳聞。但是否像這位小道長所言,說實話貧僧也不敢妄自斷言。那位大法師已圓寂多年,如要做事實考證,怕是愛莫能助了。」
花盛說:「並非要做考證。只因為今日需前往那龍柱底下,但得知地下的結界法力高強,在下又是一介凡人,怕入不了這結界法陣。所以才想請教禪寺住持能賜我倆破解之術。」
「哈哈哈!」掃地僧忽然仰天大笑,「兩位想要在地底穿行,怕是要先報批地鐵公安部門吧?怎麼跑來這寺院申請。貧僧雖說是出家之人,但法制意識還是有的。」
太上小君忙說道:「高僧所言極是。我們只是想問那龍柱之下的結界,有何方法能讓我們穿行過去?據在下所知,這乃是梵音結界,即使捂住耳朵也於事無補,貿然穿行必會陷入沉睡,長眠不醒。」
「那恐怕兩位需要一副隔音耳塞?」掃地僧笑道。
花盛說道:「高僧說笑了。耳塞怎敵得過這梵音結界?」
而一旁,太上小君卻一臉正經:「大師所言極是,或許我倆正需要一副能通過結界法陣的『耳塞』。」
「明白了,且隨我來。」
掃地僧將手中掃把放在寺院的角落,便往深處走去。花盛與太上小君緊隨其後,穿過長長的迴廊走到後廂房。
廂房很小,僅一丈見方的面積,裡面卻打掃得一塵不染,看起來是個人休息的場所。
屋子裡僅有一張簡陋的木板床和一個有兩處抽屜的小柜子,掃地僧打開下面柜子的抽屜,從中里取出兩個盒子,轉身交於兩人。花盛接過打開一看,驚訝得合不攏嘴。
「法師,這……這不是副頭戴式無線耳機嗎?」花盛問。
「頭戴式無線降噪耳機。」掃地僧慢慢地解釋。
花盛一臉疑惑卻又忍俊不禁:「降噪耳機能抵抗結界法陣?」
「有何不可?因為是大法耳機。」
花盛一臉苦笑,說道:「我知道這是索尼耳機。但怎麼和想的不一樣?」
掃地僧用低沉醇厚的嗓音打斷了花盛的話:「兩位小道長都很年輕,難道思想卻陳腐不堪?法器法器,重在於法,而不是器。千百年來,法器形狀自是與時俱進。難道貧僧要掏出一串佛珠,兩位才願相信這是法器麼?」
「拜謝高僧!」太上小君立刻上前躬身施禮,雙手從花盛手中捧過那盒子。
見太上小君如此這般,花盛也覺得不好多問,唯有一同拜謝過掃地僧。
「法師如何知道我們今天要前來?」花盛問道。
掃地僧說:「住持前幾日出門前早已囑咐,並將這兩幅法器交於貧僧,說今日必有高道到訪,要將此交於兩位。」
「多謝法師!改日必向住持當面拜謝!」太上小君拱手道。
花盛突然想起什麼,問道:「法師,這降噪耳機的充電器和說明書可都在裡面?現在還有保修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