滅影呆呆地看著前方的公路,像是自言自語:
「應該說,幻是凌駕於我們其餘八個姐妹之外的某種……個體存在。在我們姐妹還是孩子時,八妹極度不穩定,會隨機突然出現。」
她問花盛:「你知道義父途經我們家上空時,為什麼會留意到我們姐妹嗎?」
花盛答道:「聽說是火輪天王哪吒看到還是嬰兒的滅影在花園草地上?」
「這並不是事實的全部。」
滅影嘴角微微揚了揚,說道:「其實義父來我家的第一天,只是偶爾經過我家後院的半空。你應該知道,在幾千米高空往下看的時候,下面是人山人海的。你能看到的房子也只是一粒芝麻般大小。即便是神仙,也很難去留意到一個嬰兒。」
「那哪吒是怎麼發現你們的?」
「只有我們知道,義父其實隱瞞了那天一個會有損他顏面的細節。」滅影說道,「那天義父飛過我們家的上空時,突然失控跌落了。」
「哎??以天王的法力怎麼會從半空跌落?」花盛吃驚地問道,「難道是飛行空中氣流顛簸?」
「當然不是!是因為他的法力消失了。」
花盛倒吸一口涼氣:「你說哪吒?已經成為護法神的他變回凡人?但我印象里哪吒從出世開始就不該是凡夫俗子!」
「對的。但在那一瞬間,義父他法力盡失!就和你們人間的人一模一樣。」
「可他還有那些法器呢。」
「所有的力量都被這個叫『破念』的力量驅趕走了!」
滅影補充道:「不過,破念只將他的法力奪走過一瞬間。所以他下墜了一段距離後立刻又恢復了。因為八妹當時僅僅出現了一瞬便退去了。」
「退去」這個詞,令花盛覺得尤為貼切。
滅影繼續說道:「即使如此,義父還是從數千米的高空一直墜落到離地百米。這種驚愕是他從未經歷的。或許這也就是為何後來要收我們為義女的重要原因。」
花盛繼續問道:「那如果當時你八妹如果不退去,一直存在著呢?」
「義父就會從半空一直跌落,直到摔在地上。」
「摔地上會怎麼樣?」
「和普通人一樣摔成一灘泥。」
「哈……」
花盛剛想大笑,卻發現滅影話里一絲笑意都沒有,滅影臉上也同樣沒有笑容。
他不禁問:「你難道沒開玩笑?」
「不是玩笑。」滅影面無表情地答道。
花盛不由地渾身發涼。
這種叫「破念」的本領,非但第一次聽說,自己連想都不曾想到過。
「你這八妹的破念也太牛了。難道不管什麼大羅神仙在她面前都會成為不堪一擊的凡夫俗子?」
「對的。」
花盛忽然起了打破砂鍋問到底的興致,追問道:「那如來佛祖呢?太上老君呢?」
「沒試過。八妹不常出現,但是迄今為止無一失手。不但有義父,更高級的上仙也難以逃脫這種力量。」
對於這種力量,花盛突然有所領悟了。
因為他想到了同樣無法解釋的另一種力量。
至運。
這些力量不知道從哪裡來,未雨曾告訴他天極子的力量來自於「天」。
他從沒仔細想過這問題,因為從他印象里,「天」與天庭、神仙的意思是相近的。
但事實上天極子的至運在術道習院內的表現是明顯凌駕於那些仙家後裔的。即是說,這力量來源未必是某個神仙賜予。
而剛才出現的八妹所擁有的力量,竟能將哪吒瞬間化為凡人!
能剝奪神明力量將其「打下凡間」雖說天庭也能做到,但那需要一整套複雜的懲治流程,那是一種對於違反天條神仙的處罰,就像官場中的「貶官」。
但「破念」顯然並不是一種律法的懲戒,而是凌駕於更高層級的某種參悟或覺悟。是看透世界運行規則後,對於世界規則的無視與破壞。
所以,才能超越仙與法本身,成為難以理解的絕對存在。
花盛不知道自己為何會這麼想,但顯然,未雨當時說的「天」,應該並非指的是某種神明力量或者天庭。
但可惜,再也沒機會去聽未雨解釋這答案。
理解了破念,花盛就不得不認真地面對「幻」的問題。
他問道:「如果每一次幻的出現,會讓世界所有仙術停擺,那豈不是早就鬧翻天?」
「不是整個世界。幻可以控制她力量的覆蓋範圍。比如她可以讓破念僅在某個屋子裡產生,或是某座城、某個國家。」
「最大範圍呢?距離無限?」
「不,沒有一種力量真正沒有邊界。但據幻她自己說,破念所能達到的最遠範圍是十萬八千億光年。」
花盛驚道:「這也太遠了,聽上去比全世界都廣闊啊!」
「但她每次最多只停留一羅預的時長。而且退去後會消失很長時間。本小姐已經有超過五年沒聽說八妹現身了。」
「你們怎麼能判斷她是你們姐妹呢?」花盛問道,「我意思是她除了聲音是女孩子,就是個奇怪的人影,看上去完全不像人或仙靈。怎麼判斷她是第八個妹妹?」
「她自己說的。因為她告訴大姐,她的身體是第八個死去的。」
滅影的話讓花盛想起了她的身世。
她們姐妹們出生時,有八個是死胎。而這些靈魂都寄宿在九妹的身體裡,看來前八個姐妹大小順序的排列是按照她們各自胎兒死亡的順序來決定的。
此時,簡在一旁雙手抱在胸前,雙眼瞪得滾圓,像在聽鬼故事一般。
「你們姐妹幾個都住同一個身體還不夠詭異麼,竟然還有一個像不同次元來的妹妹!」
花盛沒有接簡的話,心裡尋思著這奇怪的八妹。
「幻」出現的時間雖短,但卻讓他耿耿於懷。
花盛記得,當「幻」面對自己時,就像魚缸外的人面對裡面的一隻小蝦米。
但有一點引起了他注意,當時幻仍被綁在椅子上,如果她法力高強那她早已掙脫。實際上在這一羅預的時間內,她始終沒離開過椅子,所以無論有何本事,仍會被滅影的身體所困。
那會不會有這種可能。
相比他們這種深陷其中的人,「幻」實際上是一個旁觀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