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節 危險
輪灣這個小鄉鎮的確不大,步行一個小時就能圍著它的邊緣走完一圈。
雖然小,但是交通便捷,設施齊全,生活在輪灣鎮的人們大部分都會在早晨坐著 89 路公交車,去衛藍他們的城市裡上班,做工,開店。
走了好長一段兩邊都是水稻田的路,終於到了鄉鎮的正門。
一般鄉鎮都很少會有一個獨立的大門,那是村莊才會有的標誌性建築。但輪灣鎮卻是和其他鄉鎮不一樣,它就有一個大門。
他們走進了大門,真正來到了這個小鄉鎮裡面。
顏香在前面帶路,衛藍跟在後面。道路是水泥地鋪成的,很新。兩旁的房子也是非常的整潔漂亮,都是用不錯的瓷磚砌成的。外面再刷上各種各樣的顏色,感覺這裡的環境比城市裡都要好。
輪灣也是著名的僑鄉,出生在這裡的人們都喜歡到世界各地去學習、賺錢。因為榜山,這裡四季如春。雖然說沒有很明顯的溫度來證明這裡的確四季如春,但人們都願意待在這樣的環境裡,似乎這裡的人們都不會輕易的生氣。
衛藍在很短的時間裡就喜歡上了這個小鄉鎮,因為它的美麗,安靜,還有清新的空氣。
不過現在天越來越暗,烏雲慢慢地吞噬著藍天。陽光都已經照不透烏雲了,天空也開始向下拋出零碎的小雨滴。
顏香在前面走著,左手拉著後面的衛藍。她想要在暴雨來臨之前就到奶奶家。
「衛藍,快點啦,別看了。」
顏香正覺得衛藍好像是被她拖著走,回過頭來看到衛藍正四處張望,便有些生氣地對他說到。
衛藍一聽,臉上露出傻傻的笑容,抓了抓頭髮,便也緊跟上顏香的步伐。
他們越走地基越高,在上了兩個斜坡以後,周圍的房屋都變了樣。
不再是像剛進大門看到的那些比較現代的房屋了,而是那種燒了土砌起來的磚瓦房。
外觀樸素,房前都有一個小院子。有些房屋的屋頂上蓋著磚瓦,有些蓋著茅草,感覺這才是鄉鎮的房屋。
顏香拉著靈魂又出竅的衛藍來到了一個磚瓦房前。
這個房子比其他的都要大一些,院子卻是沒怎麼大。院中有一張圓石桌子,有四張石凳子繞著它放著,在圓石桌子的旁邊還種著一棵梨樹,大門旁邊掛著幾串小辣椒。
院子外面有一個小柵欄,顏香把柵欄向前一推,拉著衛藍走了進去。
地面是柔軟的泥土,但並不粘腳,鞋底也不會有粘土的感覺。
一進門,就有一條小黃狗叫著從房子後面跑過來,對著顏香搖尾巴。
顏香上前去,蹲下來摸了摸小黃狗的頭,
「衛藍,這是阿黃,奶奶是去年把它撿回來養的。」
阿黃似乎並不怕生,也沒有要攻擊衛藍的意思。衛藍很小的時候也養過寵物,只不過最後都沒有養很長時間。
這時,突然下起了大雨,是那種傾泄而下,沒有前奏的大雨,就這麼倒了下來。
顏香趕緊拉上衛藍,躲在屋檐下。
雨很大,砸到院中的泥地上,發出一種清脆又有些悶響的聲音。
顏香敲了敲木門,隨即從裡面傳來一個年邁的聲音。
「誰啊?」
「奶奶,是我!」
「顏香啊,你等一下,奶奶馬上就來。」
過了一分鐘左右,木門被打開了,出來一個頭髮花白的老太太,鼻樑上戴著眼鏡,此時正微微低頭,眼睛往上,看著眼前的這兩個年輕人。
老太太的穿著倒是像極了城市中的那些老年教師,也透露出一股子才氣。
可能是因為有些老花眼,她盯著顏香遲疑了一會兒,才露出和藹的笑容,
「顏香啊,哎呀怎麼下雨天就跑過來了,快進來。」
「小伙子你也進來,是顏香的同學吧?」
衛藍笑著應了一聲,顏香卻是紅著臉不說話。
進到了屋裡,老太太把門關上。外面的雨聲卻是不會進到屋裡來,但能聽見雨滴落在屋頂的磚瓦上,發出的清脆的聲響。
屋裡的地面都是用乾淨的瓷磚鋪成的,十分光滑冰涼。老太太拿出兩雙拖鞋,讓衛藍和顏香換上,招呼他們到旁邊的椅子上坐一會兒。
屋內沒有電視,沒有電腦。除了這兩樣東西,其他的電子設備倒是很齊全,有攪拌機,電磁爐,油煙機,似乎這裡被改造過了一樣。
衛藍能看到屋內的幾根柱子上有一些劃痕,即使被油漆重新刷過,也還是能夠看出歲月留下的痕跡。
老人去泡了兩壺茶,顏香一直寸步不離老太太,一直在幫她的忙。看得出來她們的感情很好。
衛藍坐在一把木質的靠椅上,打量著這個裝修樸素的屋子。
顏香端來一個盤子,上面放著兩壺茶,還有一些糕點。衛藍接過一壺茶,是剛沏泡好的清茶,有一股特有的清香。衛藍倒是不懂茶水,他也有些口渴,便喝了起來。
屋外的雨聲似乎越來越大,並隱約有雷聲。
「看來你們今天是回不去了,我們這裡一到暴雨天氣,鎮內就會積水,要是小點的雨那積一會兒就退去了,不過看現在這情況,恐怕要這麼下到明天早上喔。」
老太太一邊打著毛衣,一邊說。
可能是老人平時都是一個人在家裡覺得無聊,即使在夏天也會沒事的時候打打毛衣。他們家的幾畝田好幾年前就已經賣給別人了,現在老人家整天在家都沒有什麼事情可以做,說了也是挺孤獨的。
衛藍聽到今天自己不能回去了,也沒有去想該怎麼辦,而是好奇這個老太太的老伴在哪。
「奶奶,怎麼看這屋裡平時都只有您一個人,爺爺呢?」
衛藍倒是一點也不覺得尷尬,直接爺爺奶奶的叫起來了。
老太太一聽,倒是停下了手中的動作,若有所思的想了想,最後嘆口氣,也沒說什麼,繼續打著毛衣。
「衛藍,爺爺在十幾年前就已經去世了……」
顏香側過頭,輕聲在衛藍的耳邊說到。
衛藍一驚,知道自己觸碰到了老人的傷口,連忙道歉。
「哎,還提那個人幹嘛呢,我已經守寡了十幾年了,他也不會再醒來……」
「都怪他當時硬是要去城裡的一家工廠參加什麼實驗,後來被別人打了一針,就再也醒不過來了……」
衛藍一聽,心裡隱約有種不祥的預感。
「奶奶,您知道他們給爺爺打的是什麼東西嗎?」
「記不清了,反正顏色是綠色的,名字最後面有 86 這個數字。剛打完,老頭子還能寫寫文章走走路,沒過幾天就不行了……」
衛藍聽完老太太的這一番話以後,陷入了沉思,心裡無比的震驚。
難道,早在十年前就有人被注射了他腦子裡的這種綠色液體?那為什麼他現在活得好好的,而且這種液體還給他帶來了那麼多的好處?
這件事的背後,到底還有多大的陰謀,自己似乎在無形中被捲入了一個黑洞。
他第一次感覺到強烈的危險,似乎周圍就有許多眼睛在暗中注視他的一舉一動。
突然間,他猛地想起了早上在公園亭子裡遇到的那個老人,也不知道怎麼的,那個老人的面孔此時此刻一直都在他的眼前晃動。
等會兒,仔細想想那個老人好像跟顏香有些像!
尤其是那雙眼睛,老人的眼睛裡似乎蘊含了無數的波瀾,十分深邃,跟顏香有幾分相像。
不可能!顏香的爺爺已經去世好久了,那個老人怎麼會跟顏香有關聯呢?
衛藍覺得自己有些神經質了,他使勁晃了晃腦袋。
顏香也害怕起來,她知道衛藍注射的也是那種綠色的液體,那以後會不會和爺爺一樣?自己以後難道也要變成奶奶這樣?
不會的!衛藍不會拋下我不管自己走了的!
顏香的心裡此時想了很多的東西,也很複雜,表情也漸漸凝重起來。
老太太看到兩個孩子都不說話,好像都有心事的樣子,也不打擾他們,起身去了自己的房間。
「衛藍……」
「嗯,我知道,你不用擔心,這件事情我會弄清楚的。放心吧,我不會離開你的。」
看到衛藍這麼認真的對自己說,顏香的心裡稍微安穩了一些,不過還是很害怕。
「衛藍,以後你不能總是一個人出去了,去哪裡都要和我說一聲,知道嗎?還有,以後放學咱們都一起吧,我不放心你。」
衛藍聽到顏香這麼說,倒是笑了起來。
「傻瓜,我又不是小孩了,這些都懂的。至於放學以後,咱們家不是在一個方向,還是我送你回家,然後我再回去吧。」
「可是……要是你在半路再遇見那個男人怎麼辦,我怕你出事。」
顏香提到了那個神秘男子,衛藍心裡不禁一緊,
「沒事的,遇見了正好,我還要好好的問問他到底想做什麼。」
「……」
不知不覺已經到了晚飯的時間。屋外的雨似乎沒有一點減弱的架勢,雷聲依舊不斷。
廚房就設在屋子的最裡面,此時顏香正幫著老太太一起做飯。
衛藍雖然也想去幫忙,不過老太太堅持不讓客人動手,所以他現在正無聊的躺在木椅上,閉著眼睛。
腦子裡卻是在想著爺爺所發生的的事。他覺得十幾年前爺爺的那件事絕對和自己有什麼關聯,雖然不知道是什麼,但他總感覺很不安心,好像有人要從背地裡偷襲他一樣。
而那個在公園亭子裡遇到的老人,也許會提供一些線索。
衛藍想明天早上再去那個亭子看看,也許一切都會明白了。
屋子裡瀰漫著一股香噴噴的排骨的味道。此時老太太和顏香已經忙活完,正招呼衛藍到餐桌前坐下。
老太太是虔誠的基督教徒,她見衛藍和顏香都已經坐好,便把眼鏡摘下,雙手交叉放在桌子上,閉上眼鏡開始禱告起來。
衛藍和顏香也學著老太太的樣子,跟著她嘴裡的禱告聲。
「阿門。」
老太太說完,便招呼兩個小孩吃起來。
顏香和衛藍也都是信基督教,不過都是隨著自己的父母。在自己家吃飯的時候,也沒有飯前禱告的習慣。不過既然老太太都這麼做了,他們當然需要表達一下敬意。
老太太平時都是孤獨的一個人在家裡,今天來了兩個小孩子,她顯得特別高興,做了許多的菜,還不時幫衛藍和顏香夾菜。她似乎也沒怎麼在意衛藍和顏香的關係,可能只是覺得小孩子嘛,肯定只是同學關係。
吃完飯,衛藍幫著一起收拾了碗筷。不過老太太還是不讓他多做事,自己和顏香承包了洗碗的任務。
屋外的雨聲似乎小了一些,屋頂也沒有發出特別響的聲音。
衛藍就開了門,想去外面看看。
當他開門的一瞬間,突然感覺到眼前掠過一個黑影,速度極快。
因為陰雨天的關係,這時的天空已經完全暗了下來。借著屋內燈光的照射,衛藍只能看到有一個速度極快的影子,從大概離自己有二十米的前方自右向左掠過,阿黃也沖那個影子離去的方向叫了起來。
衛藍的心裡有一股強烈的危機感,不禁眉頭緊皺,再四處張望,卻再也找不到那個黑影的蹤跡。
關上門,衛藍不禁心裡發毛,他感覺今天晚上會發生什麼事情。
早就覺得身邊好像有人在監視著他一樣,看到了那個黑影,他確定了自己的猜測。
「衛藍,站在門口乾嘛,快過來。」
顏香看到傻站在門口的衛藍,便讓他坐到自己身邊。
老太太此時還在廚房,做著別的事情。
「你怎麼了,感覺怪怪的。」
顏香看著衛藍,有點擔心的問到。
「顏香,剛才我在門外好像看見了一個黑影,心裡感覺很危險。你說,會不會是上次那個男子?」
顏香一聽,不禁用手捂住了張的老大的嘴巴。
「真的啊?那怎麼辦!他這次來說不定還要找你!」
「現在他在暗處,我們也沒有辦法,他的目標肯定是我。我還是離開這裡吧,不然我怕會連累到你們。」
「不行!你離開這裡還能去哪?現在外面下著大雨,鎮裡街上都滿起了水,你又是第一次來這邊,不行不行,我不會讓你走的!」
顏香說著,便抱住了衛藍的肩膀,頭埋進他的胸膛里,說什麼也不放開。
「好好,我哪都不去。」
衛藍嘴上是這麼說,心裡卻是策划起離開的計劃。
他不想讓自己心愛的女人和她的家人受到一丁點的傷害,這就是一個男人的責任。
可能責任用在衛藍這個 13 歲的小孩身上有點不妥,那也比現在社會上好多不負責任的男人妥當多了。
晚上八點多的時候,衛藍打電話給他的媽媽,交代了一下。
他媽媽也不是那種把兒子豢養在家裡的人,既然兒子是去同學家過夜,那她也不會不同意。
老太太幫衛藍騰出了一間屋子,那間屋子以前正是她的兒子,也就是顏香的爸爸住過的房間,因為已經好久沒有人住了,房間裡面堆滿了各種各樣的雜物,還好不是非常多,稍微清理一下就可以。
老太太換了乾淨的床單和被單,還在房間裡噴了些花露水。
夏天的鄉鎮當然不乏有許多的蚊蠅,不過現在家家戶戶都有蚊香和花露水,倒也沒有什麼問題。
老太太在睡前的時間裡,喜歡躺在一張木質搖搖椅上,一邊聽著收音機,一邊打著毛衣。
衛藍喜歡一個人待著,他在老太太換好床單被單以後,就一直坐在床上,靠著牆壁,心裡盤算著等下要怎麼離開。
屋外的雨聲似乎又變大了。衛藍把窗戶關緊,把窗簾拉上,他現在需要一個安靜的環境來思考下一步該怎麼做。
已經晚上九點半了,老太太似乎累了,便回到自己的房間裡休息。
顏香也回到了自己的房間,因為她來的次數比較多,老太太早就已經騰出一間房間專門給她住。
衛藍聽著窗外的雨聲和時響時輕的雷聲,他感覺今天晚上會發生很多事情。
這時,突然從窗戶那傳來清脆的聲響,衛藍猛地往窗戶那望去,卻是看到有一塊石頭飛進了屋裡,把窗戶砸出了一個小洞。
衛藍撿起那塊石頭,發現它被一根紅線綁著,同時還綁著一張捲起來的紙條。
隨後,他感覺到窗外有人影在晃動。
今晚註定是個不眠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