遺洲地底甬道。
伏丹維孤身一人行走。每當他走過,護體罡風便以「淨界之法」,把地底的禁制一一消除。
「邪修蛙人們構建的警示禁法?」
他拿著菩提葉:「樹王閣下,勞煩聯絡煦之——就是劉陽師。」
菩提道人坐在林海,操作通訊靈盤,幫忙轉接劉陽師。
沒辦法,老爺子身份擺在那,交給其他樹王聯絡,他不放心。
滴滴——滴滴——
很快,劉陽師打開通訊。
「鳳來,你找我?」
「你現在在哪?」伏丹維隨手一陣神風,順著某個甬道灌進去。
裡面發出一聲慘叫,邪修當場死亡。
「在丁亥區域。你呢?」
「我還在甲子區。」
樹王們的輔助,並不體現在戰力和療傷,而是情報的共享。
樹王們多年來,從未曾放棄對地龍一族的堤防。
他們送上地底甬道全圖,並依循甲子表,劃定為六十個區域。
在伏丹維等人於地下行動時,樹王們借用導航把五俠引入蛙人的核心區域。
「咱倆離得有些遠,我這邊跟穆妹子比較近。」
劉陽師觀察四周,身邊的神幡自動飛過去,烈焰一起,三千毒蛙化為灰盡。
「你先過去跟她匯合吧。她境界不夠,萬一碰到蛙人王,可就麻煩了。」
菩提道人旁聽二人交流,心道:祖母的周全,我還能不關心?
這時,他察覺悟空化身已入五行山,負責中轉自己和本尊的感應。
不久,意馬又到五行山中。
「本尊已往金方去了?」
菩提道人心神一松。如此一來,無須擔心老爺子追究了。
這時,伏丹維又跟白河子通訊。
兩人交流彼此的情況後,伏丹維問:
「關於我家那混賬小子,你怎麼看?」
「哪個?你家那群小子,不都是前世修來的討債鬼嗎?」
「最不省心那個。」
菩提道人暗暗記下一筆。
而伏衡華感知伏丹維私下說話,心中無能狂怒:
不省心?我還不省心?
我一沒有胡亂玩假死。
二沒有因為行俠仗義,天天跑出去打架惹事。
三沒有整日廝混商行,沉浸金玉黃白之物。
四沒有玩物喪志,整日和靈獸廝混。
我還不省事?
「你在擔心他的天書嗎?」
「你覺得,這次之後把他廢功,送去紫皇閣好,還是直接就在玄微派?」
「放到玄微派,他怕是直接染指太玄天書了。他跟你家老十可不一樣。」
伏白民修行資質不高。
修煉試驗階段的天書又如何?
他這輩子,可能根本無望金丹。
但伏衡華不同。
他研究天書,怕是真能鼓搗出什麼奇葩的金丹修煉法,然後著手嘗試。
他入玄微派,有可能和恆元真人合流,把太玄天書修復。
「所以,只有紫皇閣了。」
「你真打算散功?那小子心高氣傲,怕不是恨你一輩子。」
「不然呢?天書無前路,更遑論自創天書。上一個這麼幹的人是誰?玉聖閣祖師,眼下,他在哪呢?」
死了。
怎麼死的?
創造天書的劫數,可不僅僅是成仙之前。
成仙之後,證道之前。這也在天書範疇內。
兩閣祖師都死在這一步。
「大道門前多枯骨。除天地生成的天書,以後天之慧強自推演。有哪個能過劫數?」
數千年了,在兩閣祖師的例子前,沒有人再敢越雷池一步。
「但至少,可以成仙。」
「成仙?」
伏丹維哼哧兩聲。
「我姑且不計較成仙之後的九重證道天罰。就說三災劫數,你覺得天書修士的三災劫數,能一般嗎?
「度過三災之前,他需要先自創三災境界的功法。創造功法,又是三重天劫。
「再算前面的金丹三轉。每一步功法創造,就要來一重劫數。」
伏丹維氣道:「當年我算出他有一場風難,托你和煦之過去救治。如今想來,怕就是天書研究的劫數吧?」
天書創造,到後面是一步一劫。
「他現在處於玄胎境。肯定還沒推演出成丹之法。我確信,他在創造金丹之法後,就要迎來一場天劫。
「金丹奪天之秘,劫數不亞於宗門真傳弟子的一品丹劫。修行煉法,再來一場丹劫。
「我還沒算他築基八層的心法有沒有創造出來?若沒有,創造築基第八層心法,來一重劫數,然後九層心法,再來一重劫數。
「築基圓滿,估計還要來一重。」
「尋常人只需七劫便可成仙。到他——天劫至少二十次吧?」
伏丹維氣道:「老三隻留下這一個獨子。我如何能看著他一條路走到死?滾——」
一聲怒吼,眼前堵著地洞坑道的巨型泥蛙化作塵埃。
「那小子機靈古怪,又性格偏激。把他功法廢掉,先送你那一段日子。還有,把那幾位放了吧。老裘幾次尋我說情,而康章也已化嬰。你還拘著他們幹嘛?」
「你不放心你家的小子,我也不放心這幾個孽障啊,」白河子頭疼道,「現在放了他們,回頭又是一個盜天盟。」
康章、王丹等人就在他旁邊幫忙驅除青蛙精。
聽到這話,二人頓時不樂意了。
王丹:「我們怎麼就是孽障了?我們這些年恪守修行,怎麼就要被你這麼說?抗議,我抗議!」
滾滾滾!
白河子擺手,不搭理他。
只對康章道:「我在道場讓半席予你,但你別指望鼓搗什麼盜天盟復興。你敢來,我們三人就再把盜天盟剷除一遍。」
康章哼了一聲,埋頭解決蛙族,心中卻盤算起來。
我不親自動手,也可假手他人。
伏衡華這小子就不錯,得老二傳承,學了盜天盟不少東西。偷天盜仙一脈,可指望他整頓了。
菩提道人聽到老爺子所言,默默無語。
天書之難,他自然清楚。
但自打穿越開始,伏衡華便是心高氣傲,甚至狂妄自負之輩。
不然,他的魔性何以化作魔山?
如今雖謙虛了些,但他也不肯如尋常人一樣,抱著一本仙書當寶貝。
既然重活一世,自然要追求最高、最強、最上乘的天書。
不然,我這一世活著,還有什麼意義?
就為成仙嗎?
白河子試著勸說,讓伏丹維行事委婉一些。
「好歹,你要讓他知難而退,莫強壓著來。他這樣的人,決計不可硬掰逞強。」
「所以,我打算讓你幫忙——」
伏丹維右手迅速一抬,劍光向遠處黑暗射出。
慘叫響起,幾個邪修當場暴斃。
其中就有衡華寄託魔種的那個邪修。
魔種趁機潛伏到一隻青蛙身上,避免伏丹維察覺。
菩提道人暗忖:失去魔種窺探,我在地下少了一隻眼——算了,老爺子出手,地下邪修無需顧慮。
通訊靈盤再度亮起,滄瀾子傳來消息。
「幫我接通孟晨。」
菩提道人通過法界轉接。
「你那邊如何?」
孟晨望著眼前已經搗毀的血池:「輕輕鬆鬆,順帶撈了一手龍血。這些鯉魚妖,果然是化龍的好材料。你那邊呢?」
「過來幫忙吧。這些老虎精已經養出白虎。我打算抓起來研究物性,過來幫我。」
滄瀾子眼前的血池,有三頭血脈精純的白虎妖王。他們正努力進行最後一步——白虎神獸的蛻變。
作為百獸之王,又是四靈之一,白虎凶戾且善殺伐。
滄瀾子不敢大意,需要找同伴幫忙圍堵。
「稍等,我馬上就到。」
「一刻之內,速度。」
滄瀾子說完,看向山腰間和妖獸大軍廝殺的金丹修士們。
一跺腳,藍色法力如浪潮淹沒山腰,群妖瞬間斃命。
悠閒等待間,他再度催動菩提葉。
「菩提,你這法界最後打算怎麼處置?」
菩提道人愣了一下,心中苦笑:這些前輩都不傻啊。
菩提法界一成型,無疑對天玄道台造成衝擊。
「法界可以融入天玄道台。」
「但需要和我們同等的權限嗎?」
菩提沒回答。
「我會幫你跟他們說一說。日後,法界負責遺洲,道台負責水上,對我們更為便捷——尤其是你的這個通訊功能。」
他晃悠手中的菩提葉。
「挺有意思。」
對於菩提法界坐大後的威脅,滄瀾子並不擔心。
那些宗門劫仙又沒給自己分錢,自己只利用天玄道台修行。
道台和法界的矛盾,與自己何干?
修行成道,才是修真者的第一目標。其他一切,皆是工具。
更別提菩提道人還從自己的遊記,自己的道台文章領悟諸多。
某種意義上,菩提算是自己的半個弟子。
比起那些勾心鬥角,滄瀾子更看重菩提道人,和他提出的種種猜想。
「近日,你有什麼新想法嗎?關於獸籙方面。」
「看到這麼多妖獸,的確有一些思路。」
菩提道人將伏衡華幾日成果傳過去。
伏衡華抓了那麼多妖獸,自然不會放著這座寶山不理。
而隨著深入研究,衡華發現妖獸體內的妖力運行路線頗有門道。
傳給滄瀾子的,是虎、羊、牛、鹿等妖獸的妖力路線圖。
滄瀾子眼睛頓時一亮,我道不孤,我道不孤啊!
近日,他在地下行走,也發現妖獸體內的力量運行圖,與獸籙極為相似。
「你也想到了?獸籙構成即是妖力運行?」
「其實很簡單,我們早應該想到的。羽仙真籙是凡人成仙的符籙,真籙在基本構成外,需將修士功法套入。一符下去,境界立刻突破。
「同理,飛禽走獸晉升妖獸,獸籙就是它們的『羽仙真籙』。自然,上面的符文構成,就是它們的妖力路線。」
滄瀾子頻頻點頭。
這就是他近日研究的內容,他已經書寫出十幾道獸籙。
這時,一一給菩提道人投過去。
菩提道人看著獸籙,默默傳給本尊。
衡華正在玉庭山散步。
隨後抓來一隻小麻雀,書畫「朱雀符」。
此符並非頓時羽化四靈神獸中的朱雀,而是化為遺洲朱雀一族的小妖。
一種可以吐火的紅色小雀鳥。
符籙點入雀鳥。
羽毛從褐色逐漸蛻變為丹紅。
噗嗤——
小鳥吐出一口火焰,匆匆飛離。在它身上,僅有一點淺薄的妖氣。
「鍊氣一層的朱雀符很簡單。妖力路線只有心臟和鳥喉,就是一條直線。」
思忖後,他回了一道改良後的朱雀符。
滄瀾子看到通過翅膀、咽喉以及心臟的符籙,左右張望。
瞬行百里,抓來一隻麻雀回到原地。
符籙打入,麻雀羽化朱雀,鍊氣三層。
「妖力路線即為妖族功法,越繁雜,境界越高。」
達成共識後,菩提和滄瀾子繼續推演獸籙。
那些築基、金丹級別的不做考慮,兩人僅從鍊氣獸籙入手。
在等候孟晨趕來的這會功夫,足足推敲出五十道。
「我來了——哎,你在幹嘛呢?」
滄瀾子抬頭看了一眼孟晨,對菩提道。
「接下來,有沒有興趣參與我的新研究?」
「獸籙?」
「錯,是天書。我要創造一部新的天書。」